“7-27-2030：晴
你比自己想象的要坚强。”
……
小苏老师说到做到，第二天以“正好自己也要去医院复查，大家一起去”的名义带着楚瑜去医院做检查。
林大出门不在，两个女生腿脚都不方便，岚姐又要继续处理视频泄露的事情，于是代理教练苏沫钦点了江沥舟和窦晓做护花使者，剩下陆川陪着余凯同做针对性强化训练。
知晓内情的楚瑜出门前给了小胖同学一个缅怀逝者的目光，而彼时即将成为下一个受害者的某人还毫不知情。
到了医院，四个人一水的墨镜口罩分外引人注目，尤其口罩的款式还是一样的（那天之后江沥舟真的买了一箱口罩回来），于是更加拉风。
狂拽酷炫的开进医院，两组人在一层分开，江沥舟推着苏沫去见江教授，窦晓带着楚瑜骨科挂号。
苏沫哄楚瑜出来的理由也是半假半真，本来江教授就安排了每个月至少来医院检查一次，这一次离上次虽然还不到一个月，但提前做几天也没问题。
从一大堆测试仪器上下来已经到了十点多，等结果的时候苏沫有些紧张，自然的握住了江沥舟的手，新跟着江教授的研究生小姐姐看到这一幕，不由得有些唏嘘。
漫长的等待中，江教授终于出来了，拿着三份报告分别给了三个人说：
“神经的活跃信号比上次增强了一点，不过幅度不大，从动物实验的经验来看，只要接下来不受太大的刺激，这个阶段应该会维持一年到两年左右，到那时就会进入第二阶段，现在这个结果，还是很不错的，说明我们的治疗在逐渐起到效果。”
“可是我的腿还是一点感觉都没有，有什么刺激能加快这个过程吗？”苏沫问。
“方法是有的，继续施加一些外来的刺激可能会加速这个过程，但太激进了，你现在的情况没有必要用这些法子。”
江沥舟轻声说：“别着急，就算你的腿没好全，我的论文一样写的出来。”
“谁管你……快松手！”
“不放，是你自己先伸过来的。”
“呵呵，江师兄和小苏感情真好，好羡慕呢。”女研究生笑着说道。
“小舟！”江教授严厉说道。
江沥舟和苏沫两个楞然的松开手，江教授沉声说：“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在这等我。”江沥舟掂了掂少女的手指，起身跟江教授去里面了，苏沫担忧的望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门后，旁边的研究生姐姐过来安慰她说：
“放心吧，江老师是个很开明的人，不会棒打鸳鸯的！”
苏沫轻摇头说，“姐姐你误会了，我们不是。”
以江教授的为人当然不会反对，相反的聪慧如她，甚至能想象到江教授要和他交代什么，只是……笑容突然有些落寞，终究，还是不一样的吧？
房间里，江教授问江沥舟道：“你真的想好，要和小苏在一起了？”
“说在一起太早，现在还是追求阶段。”江沥舟平静的道：“不过，我是永远不会放弃的。”
江教授的神情更严肃：“这次的治疗是医学史上从没有过的，万一不成功，你就要照顾她一辈子，这些你都想过没有？”
“沫沫不需要别人去施舍照顾她，她是我见过最坚强，最独立的女孩儿，不管有没有那一天，她的腿能不能好，都不是我在照顾着她，而是我们照顾着彼此。”望着窗外，江沥舟露出轻浅却真挚的微笑，回看向江教授真挚的道：
“她的腿不是左右我们关系的因素，只是影响我们生活方式的因素，爷爷你看，不是都一样吗？”
“你啊！”江教授喟叹道：“当初你说要跟着小苏去那什么职业战队，我是不太同意的，小苏这孩子呢，看上去挺积极挺乐观的，其实心里藏了很多压力，现在是她治疗最关键的时候，最需要的情绪稳定，亲人朋友的关爱和支持没问题，但是男女感情呢，太激烈，太多不稳定因素了，对她未必是好事。”
“不过既然选择了，就坚持到底，爷爷支持你也祝福你们，你要是敢又像学医练武似的半途而废，我第一个饶不了你！”
江沥舟失笑，“我的好爷爷，您到底是我爷爷还是她爷爷啊？”
江教授挑眉道：“跟你说正经的呢，你小子又每个正行，真不知道我们江家怎么生出你这么个混世魔王来！”
“你不都说我随我小姑吗！”江沥舟揽着爷爷的肩膀，认真的说：“只有这一个，永远不会变，谢谢你，爷爷。”
“你这小子……”
……
从房间里出来，隔着空气，两个人的目光第一时间交汇，望着江沥舟温暖如初的笑容，心突然就安定下来了，冲他亮一亮手机说：“窦晓刚才发信息来，他们那边看完了。”
“那我们也走吧，就不占用医疗资源了。”江沥舟走到苏沫身后说：“那爷爷我们走了，抽空再来看你，丽姐，帮我盯着这老头儿点儿，别让他每天熬太晚了。”
“就你话多，小苏，这小子要是欺负你就告诉江爷爷，江爷爷帮你收拾他！”
“谢谢江爷爷！”苏沫得意的偏过头瞟了背后的男人一眼：“不过不用劳您大驾，我自己就能收拾他！”
“是是是，师父武功天下无敌，快走吧！”
找到骨科诊室，只在大厅里找到窦晓，苏沫奇道：“楚瑜呢？还在里面吗？”
窦晓向女厕那里努努嘴说：“刚接了一个电话，去里面接了。”
苏沫说：“她腿脚不方便，洗手间地滑，你让她一个人摔了怎么办？我去看看！”
窦晓皱眉，楚瑜的样子并不想让人听到那个电话，所以才避开他匆匆跑进洗手间里，不过她最近的状态确实不太正常，都是女孩子的话，就算听到什么也比较好说，说不定能弄清楚她最近出了什么事。
于是也就没有提醒她，任由苏沫滑向女洗手间。
绕过洗手间拐角，从里面的隔间里传来楚瑜激动的声音：“我跟你们说了多少遍了，战队现在在备战，拿不出钱来，等秋季赛开始之后才能赚钱！”
苏沫停顿在门口，她现在该不该出去？
“又要？我前几天不是刚给你们打过去吗？那是我这个月刚领的工资，我现在上哪里给你们找钱？那么想要钱你们干脆把我卖了好了！”
隔间门嘭的一声重响，苏沫的心猛地一跳，这一次，不可能是衣架倒了。
从来没见过，楚瑜发这么大的脾气。
卫生间里静默了五秒钟，隔间的门打开，楚瑜撑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走出来，发丝凌乱的低着头，直到走到洗手台边，才从镜子的倒影里看到苏沫，紧张的撩一撩头发说：“小苏？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呃，我那边也完事了，听窦晓说你一个人上卫生间，有点担心所以……”
楚瑜低下头，颓然道：“你都听到了。”
“也没有太多……”苏沫决定说实话，“就两句，你欠人钱了吗？”
楚瑜嘴角往一边斜了斜，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可不是欠人家的，还欠的不少，这辈子都还不清那种。”
这一刻那个阳光开朗的假小子不见了，这样锐利的楚瑜，是她从来没见过的。
苏沫不知道该说什么，借钱吗？可是楚瑜从来没有提过她很缺钱的事，她想起自己，那个时候治病欠了好多债，但也最讨厌江沥舟说要借她钱，宁可自己起早贪黑的赚钱还债，现在说借她钱，会让楚瑜更难受吗？
而且，她总觉得似乎不只是钱的问题。
“抱歉啊，让你们担心了，放心，私事我会处理好，不会影响比赛的。”楚瑜苦笑说，锋锐虽然消磨，苦涩之意还是藏都藏不住。
“嗯，我相信你。”
有些意外苏沫的回答，看着少女信任的目光，楚瑜脸上的颓唐消减了些，勉强扯出一个微笑：“谢谢，我们走吧。”
“先等等。”苏沫拿出条湿巾在她脸上仔细擦了擦，又拿出一瓶眼药水来：“眼睛这么红，让人看见就不好了。”
伸手往上够了够，无奈说：“你蹲下一点啊，我够不着！”
楚瑜忍俊不禁：“小苏你怎么这么可爱啊？”在她跟前蹲下来，由着她帮她滴眼药水，滴着滴着，眼泪突然夺眶而出。
“哎呀你怎么哭了？是这个刺眼了吗？不会过敏了吧？你现在什么感觉？”
“小苏。”
楚瑜突然抱住苏沫的双腿，将头埋在她两腿间，温热的液体浸透薄薄的裙子布料，触碰在皮肤上，苏沫怔楞了一下，轻轻将手抚摸在她的发间。
“好了，别蹲着了，脚不疼吗？”
楚瑜摇了摇头，又点点头，手上环的更紧了些，只是她的小腿却感觉不到。
“别哭了，哭肿了眼睛我的阴阳天地鉴也救不回来了呦！”
膝头的少女哭的更厉害了。
苏沫也无话可讲，只能静等她平静下来。
有人进来的时候，苏沫就比一个噤声的手势，求她们轻声一些，足过了两分多钟，楚瑜才抬起头来，抽着鼻子说：“对不起啊，把你裙子弄脏了，很贵吧？”
“是啊，很贵呢，你要好好打比赛，赚了钱还我！”
楚瑜破涕为笑：“好，等哥赚钱了，还你十条！”
“好呀，那我就先记下了，等着你的十条裙子。”苏沫笑说，“快起来吧，帮我把毯子拿出来，湿了这么大一块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尿裤子了呢……”
苏沫讲了一句笑话，楚瑜却没笑起来，她猛然意识到自己刚才抱着宣泄情绪的，是一个双腿残疾的女孩子，其实她比自己更难吧？刚刚，仅仅是瘸着腿，拄着拐杖独自走过卫生间的过道，她都有种被世界遗弃的感觉，委屈的哭出来。
可是苏沫呢？她出事的时候，才16岁吧？该是怎样的坚强能让她还像现在这样，让人几乎忘了她的残缺，而自己居然还抱着她的腿，把她当自己的垃圾桶，宣泄自己的负面情绪。
“怎么了？是不好站起来吗？”苏沫关切问。
“没有！”楚瑜拄着拐杖站起来，扯过两条纸巾用力擤了擤鼻涕，元气满满说：“好了，满血复活！咱们快出去吧，不然舟哥要强闯女厕所了。”
两个人出来的时候，楚瑜兔子似的红眼睛想看不见都不行，然而脸上一点看不出伤心模样来，还和苏沫有说有笑的。
两个男生虽然诧异这诡异景象，也都没问什么，四个人重新武装齐全回到车上，双双带着各自医生给的好消息返回基地，苏沫交代了几句楚瑜这几天不要太累云云，几个人各自分散开去忙各自的。
打开电脑的时候苏沫才想起来，这一上午都没说视频泄露的事，也不知道楚瑜知不知道这件事，刚才在手机里吵的那一架和视频泄露有没有关系。
……
网警的处理类似事件的效率很高，网上明面里他们训练的视频已经找不到了，至于有多少人存了备份，只要他们不公开发出来传播，再多的事情他们也管不了了。
铭剑官方的回复也第一时间发出来，和昨晚岚姐在群里说的话基本一致，虽然官方回复并不能让网上的节奏减少多少。
了解过情况上线，马上就有信鸽带着小鱼干的留言落下来：“已经通知全帮不要跟节奏，Z计划进展顺利，录视频的人来找我了，我把她的ID给你。”
拍视频的人还真是帮派里的粉丝，被小鱼干和岚姐昨天的发言吓得有点慌了，苏沫还花时间安抚了她一顿，要她配合岚姐做公关。
视频泄露的事情到这里，也只能选择静观发展，观望的时候，游戏还得继续。
又一次回到卧龙城钱庄，冷炎居然也在这里，带着标志性的欠扁笑容从钱庄里走出来，“青神是来兑银票的吗？不好意思，今日已经售罄，明天早点来吧。”
苏沫表情很有些微妙：“你不会是专门在这等我好几天了？辛苦了。”
“只是碰巧而已，本少还没这么闲。”
苏沫神秘一笑，愚蠢的欧多多呦，无视他步入钱庄，对着售罄的牌子，大方说：“我要兑银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