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昭那双隔着白纱的眼恍然间扫过,目光冷彻寒骨。
舒梨弦笑意微僵,几乎不敢对上那双眼睛,明明她的修为比他高出两个小阶,但那瞬间浑身莫名冻了一下。
她何尝不知那句话是警告,同样垂下眼睫,认真回道:“不会有下次。”
司昭稍作满意,轻轻哼一声,转头看向太衍宗的方向,随口道:“贵宗萧浔师兄收了一位同样身负仙骨的弟子,听闻他也进了秘境,王师侄,你来认认,是哪位师侄?”
他口中的王师侄自然就是王汀,王汀缩在藤蔓间,起初听见太衍宗的人来了,心中一喜,但抬头看向御剑而来的人群,顿时脸色大变,如同见了鬼。
只因为太衍宗那一行人中有两个她以为本该死了的人——李明轩和周言!
王汀浑身寒凉发抖,在他们目光移过来时,狼狈地埋下头。他们看过来的目光冷漠如芒,仿佛透露着一股深深失望和嫌恶,王汀似乎觉得自己真面目被扒光在堂堂烈日之下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她心中情绪翻滚,又惊又惧,不可置信,他们居然没死?!
那她陷害他们的事情岂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了?!
等等,不对,江珏没有和他们在一起?难道说……
王汀又慌张又冷静,难道说,他们又将江珏当作了诱饵自己逃了出来?!
她心中闪过这个念头,下意识的肯定起来,江珏修为最低,要是一起逃,李明轩和周言根本护不住他,也逃不过。
他们若是一起死了,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他二人活着江珏却死了……
王汀心中转念一狠,若是他们真的敢告状,日后出了秘境追责,他俩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自顾自的想着日后如何补救,没有说话,完全忘了司昭问她的指认江珏的事。
司昭意味深长瞥了她一眼,倒也不恼。
按理说遇上同门本该高兴回归同门的队伍,而王汀却一副始终埋着头强装镇定眼神闪烁,一看就是做了什么亏心事的模样。
何况太衍宗那方的人脸色也并不算多好看。
司昭脑袋微微偏移向太衍宗人方向,在人群里逡巡。
江珏是筑基初期,这一行人至少也是筑基中期,没一个筑基初期的。
司昭见状,眉毛一挑,脆生生的语气像是明知故问,又几分意外:“那位江师侄没和你们在一起?”
太衍宗的七八人都是剑修,俊朗英挺,气势不凡,只有周言是筑基中期,其他几人都是筑基后期甚至巅峰的修为,看起来是来这里最强的一波势力。
以司昭口中的陈千霁为首,他是宗主最小的弟子 ,天资不俗,也是天生雷灵根,年纪不过十六成了筑基第一,若不是为了进秘境试炼一直压制着,早就突破了金丹期。
李明轩和周言一和他们联络上就说了王汀任性引来妖蚊,又不顾同门道义毒辣下黑手自己逃之夭夭一事。
他们原本很难相信,但如今见王汀那瞬间变化的眼神和脸色,哪里不知道李明轩他们说的是事实?
李明轩他们也解释过后来为了自保不得不舍弃江珏,其实当时危及性命之时,换成大多数人都会如此做,不分散而逃,都会死。
逃不逃的出来看个人缘法,后来他们一行人汇合也回到当时妖蚊群的地方找过,只看到了一地的黑色灰迹,还有零散的妖蚊群尸体,所以他们猜测江珏应该是被人救下。
至于王汀,就算她是女子,是内门弟子又如何,这等不仁不义恩将仇报自私自利之人,谁也不会再敢顾及同门情谊去怜惜她。
谁知道下一个被背后捅刀的人会不会是自己?
陈千霁淡淡的看了一眼王汀,心中失望至极。
他平静的目光直视司昭,道:“先前兽潮许多师兄弟和我们分散了,江师弟也在内。”
司昭闻言,并没有意外,兽潮一事,早就人尽皆知。只意味不明咯咯笑了一声,道:“那他真是不幸。”
秘境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若是真的有人多在意两分那人生死,这么几天就算失散也不会至今找不到下落。
江珏就算突破筑基中期,那还是垫底一般的存在。若是无人相护,一个人想要在危机四伏的秘境里活下去,无疑痴人说梦。
来秘境的大都是各门派资质背景不差的人物,江珏一个筑基初期算什么,是鸿宁真君萧朗清的弟子又如何,同辈竞争,若是不小心丧了命,那也是气运不够罢了,怪得了谁呢。
司昭小脸一转,落在另一方被一群雪鹰载着的御灵宗修士身上,里面有个少年躲躲藏藏,可不就是昨夜离开的田杰么。
这是找来了同门,有了倚仗准备再回来分一杯羹么?
司昭幼圆的小脸上笑意一深。
田杰猝然间瞥见司昭唇角的笑意,一股白毛寒意爬满背心,他正惶惶然不知所措时,一只手从后面拍上他的肩膀。
“沈师兄。”
田杰感受到身旁的气息,瞬间像是有了主心骨,猛地定神,跳动的心脏慢慢平复下来。
御灵宗的带队的人并非是司昭口中的许灵芷,而是一个叫沈淮然的少年,他阖着眼,一副困恹恹的模样,此时一只手搭在田杰的肩上。
沈淮然察觉到司昭扫过来的目光,挡在田杰前面,眼皮微掀,懒洋洋哼笑了一声,道:“里面有什么好东西啊,竟值得司师叔辛苦守一晚上。”
他的话把众人的注意力拉回来,纷纷看向司昭。
各门派世家弟子都有自己探寻宝物的一套秘法或者法宝,这地方再过隐秘,到底能被一些有心人探知到异常。
原本是不太确定的,昨夜里田杰慌慌张张的骑着飞行灵禽离开,又正好撞见御灵宗一行人,他将这里确定有灵物的情况尽数告知,这一确定,有了动静,哪能瞒住其他人。
司昭双手一摊,软嫩的声音带着几分苦恼响在每个人耳中:“不清楚呢,玄阶高级迷阵,我能力尚浅,破不了阵啊。”
他话一转,伸手指了指脑袋,弯着嘴角露出雪白的牙,道:“所以等着诸位一起想办法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