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饮雪原本被“血肉汲取”得枯瘦的脊背,在短短几个眨眼的时间里,就恢复了白皙和健康。
沈寂能够感应到,这具玉体之内磅礴的生命力,并且正在发生某种蜕变。
仪式成功带来的“母神”恩赐,加上白夫人复活的特殊,白饮雪这具身体已经堪比三次觉醒的强度。
这个时候,白饮雪脑袋缓缓扭过九十度,让右侧的那张脸对准了沈寂,望着后者已经完全被藤蔓缠缚在原地的下本身说道:
“瞧,你错过了最好的逃跑机会,非但杀不死我,并且很快就会变成被‘丰饶之土’汲取营养,成为‘生命子树’成长的养分。”
脚下已被“丰饶之土”覆盖,“血肉汲取”停下,沈寂毫不显露气馁,好像已经认清了现实,重复道:
“‘生命子树’?”
白夫人左右的两张脸笑了起来:
“反正你马上就要死了,我也需要一点时间适应这具身体,我不介意让你把我们的秘密带到冥界中去。”
似乎是为了验证白夫人的话,沈寂身后感受到了一股磅礴的生命力宛如爆炸一般扩散开,连同视线内的空间都瞬间虚幻又扭曲。
那是一种远在“丰饶之土”上的生命位格和气息。
沈寂回头望去。
咔嚓咔嚓,轰隆轰隆。
伴随着大地的破碎和广场的哀鸣声音,诸多藤蔓凝聚,一株巨大的灰绿色树木拔地而起。
它的根系深深扎入了“丰饶之土”下方,它的树冠在向高空生长,似缓实快,仅仅几秒钟的时间,就高过了广场周边的大多数建筑。
真正令沈寂惊讶的是,巨树几十米高的树干处,那疑似夜巡安的神秘女人上身镶嵌在树干表面。
好像下身已经和巨树融为了一体。
“这就是米歇尔想要控制四次觉醒的夜巡安作为材料,支撑那个仪式的原因?”沈寂心中无声自语。
以夜巡安为媒介,母神教会成功绕过了“生命之墙”的阻隔。
但如果这棵“生命子树”就能够达成“让安定区男人都怀孕”的目的,还要墙外那棵“生命母树”做什么?
白夫人的声音接着响起:
“‘生命子树’是母神教会实现最高理想的关键手段,毕竟以我们这些神职人员的速度,要把世界改造成‘完全母系世界’,那不知道还得要几百年。”
“而‘生命子树’就可以加快这个进程,用不了几年,就可以把一整个安定区改造成教会的领地,神佑之地。”
“届时,依靠‘丰饶母神’的庇护,哪怕不需要‘生命之墙’,人类也能在九号安定区获得绝对的安全……”
“等等!你为什么还没事?!”
突然,白夫人发现了不对劲,淡定的声调一下拔高。
眼前的中级调查员大半个身子都已经完全被藤蔓缠绕覆盖,但体内生机却没有被藤蔓吸去。
那些灰绿藤蔓,就好像只是给他披了一层外衣一般。
“哦?我没事吗?我怎么知道?”
沈寂嘴角勾了勾,发现这些藤蔓对他没有威胁和敌意,灵感没有触动之后,也就任由它们去了。
但大概原因,他其实有些思路和猜想——
“丰饶之土”察觉到了自己本体的位格和身份,存在本能的畏惧。
这“丰饶之土”应该是米歇尔驾驭的那只诡谲,属于“准弑”级,在血祭仪式的加持下,有了“白弑”级的位格。
可即便如此,它仍忌惮沈寂体内“血戾”级的诡谲力量,那能够生发“准弑”级“鬼树”枝丫的“死寂之壤”。
神秘学理论与超凡知识上,更高位格的生命领域力量,应该是能够克制偏低位格的死亡领域诡谲才对。
但现在事实似乎是反了过来。
沈寂暂时归结于是“鬼树”融入了“鬼墓之碑”,使得“死寂之壤”发生了一些本质上的变化,能够以下克上。
不过,他不可能一直安全下去。
“生命子树”已经出现,正在逐渐复苏,危险和位格都远在“丰饶之土”之上。
等“生命子树”积蓄好力量,注意到他,才是真正的致命危机降临,比如怀孕。
“恭喜你,成功用这个情报交换了多几秒的存活时间……短暂相见过后,是时候永别了。”
现在当局面对两大恐怖诡谲和米歇尔夫人都自顾不暇,处决白夫人的使命只能由他来完成。
否则拖延下去,等米歇尔夫人抽出空来,肯定会借助“生命子树”的力量保下白夫人。
砰!
话音落下,沈寂那条完全被胶白物质封锁的右臂猛然一震,末端炸开一片血雾,露出血肉模糊的右手。
紧接着,那重新与空气接触的右手一抬,掌心对准面前的白饮雪,一团猩红轰然射出,宛如炮弹一般直直撞入了白饮雪后背。
咔嚓!
脊背塌陷,脊椎破碎,狂暴的冲击力爆发开。
白饮雪身体被拦腰轰断,分为只剩胸部、肩膀、手臂和头颅的上半身,以及只剩半截屁股和腿的下半身。
至于中间的部分,则直接被“血肉子弹”轰成了碎渣,没有一块完整的血肉。
——在汲取充沛三次觉醒血肉的情况下,或者应该称之为“血肉炸弹”了。
但倒在地上的两截身体生机依旧不散,宛如被切开的蚯蚓一般原地微微颤动。
白夫人的三张脸显露狰狞痛苦的同时,齐齐笑了起来,十分诡异:
“臭小子,凭这点手段,就想把我们母女留下?”
下一瞬间,白饮雪残缺身体的断口处涌出大量的胶白流体物质,数量远胜之前,当头就将沈寂笼罩而下。
似乎刚刚的刺激加快了白夫人的复活,能够更加自如地掌控身前的超凡力量。
胶白流体形成旋涡,将沈寂牢牢困住内部的当口,随着一声声啼哭与鸣叫响起,周围凸显出一道道略显虚幻的婴儿灵体。
“啊!”
“呜呜……”
但沈寂面不改色,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昔日能够让沈寂精神痛苦的噪音之网如今已经收效甚微。
在“血戾”级的精神意志面前,这点手段只是让他稍微觉得有些吵闹罢了。
漆黑的颗粒物质渗出皮肤,分散进入包裹他身体的胶白流体旋涡之中,沈寂顿感那粘稠的束缚之感大减。
伸手往前一探,胶白流体便如同泡沫一般被他捅破。
与此同时,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那些婴儿灵体集体噤声,不敢靠近。
接着,“死寂之壤”又渗入缠绕他下身的灰绿藤蔓之中,藤蔓立刻就变得枯萎无力,自动与他分离。
在白夫人长大嘴,瞪得浑圆的六只眼睛注视下,沈寂一步踏出,轻松从胶白流体的包裹与藤蔓的缠绕之中脱离,飞快伸手再次向她抓来。
“你到底是谁?”
惊讶的白夫人三张嘴同时出声质疑。
她对伊森的印象还停留在那个初入伊甸园执行任务,行事稚嫩、破绽百出的初级调查员阶段。
就算成功从伊甸园逃离,完成了二次觉醒,也没有道理如此无视她的手段和“丰饶之土”的控制。
“一个本该死去的人罢了。”
话音落下,沈寂一掌扣上了白饮雪的脑袋,扣上了白夫人的脸庞,肉眼难以察觉的漆黑颗粒随之覆盖而上。
“等等!这是……你是?”
如此近距离,在灵感的强烈警示之下,白夫人发现了“死寂之壤”,而这东西她再熟悉不过了。
她上一次,就是死于这诡谲之手。
惊骇欲绝的白夫人此刻终于意识到了危险,眼前这个年轻人,真的有能力把她给杀死。
借伊甸园那只诡谲的力量,再次杀死她……
可这个时候,白夫人没想到沈寂忽然收回了手,快步远离她和“丰饶之土”的地界。
她看了眼“生命子树”的方向,巨树已经达到数百米之高,树冠郁郁葱葱,结着一颗颗胚胎一般的果实。
丰饶的生命气息扑面而来,滋润着她这位母神信徒、教会神甫,加快治愈着她的伤势。
“生命子树”真正落成了,并且恐怕是“黑弑”级的位格……怪不得那调查员一刻也不敢停留地逃离……如此想着,白夫人笑了起来。
她似乎已经预见了九号安定区将被母神教会彻底掌控。
白夫人接着发现巨树之下的米歇尔大主教正与一位银色盔甲的中年男子遥遥对峙。
“安定区的四次觉醒超凡者终于出现了吗?可惜,这一位要对付‘生命子树’和‘丰饶之土’加持下的米歇尔大主教,无异于蚍蜉撼树。”
那位身披银盔的中年男子之所以没有立时动手,如她所料,必然也是心存忌惮。
胶白的流体物质帮助白夫人将上下半身连接在一起,断口飞速愈合。
她相信要不了多久,那位中年男子也会像沈寂一样狼狈逃离。
在“生命子树”磅礴生命气息的滋养下,白夫人身体已经连接完好,就要准备起身。
可这个时候,她忽然脸色骤变,极其难看,视线顺着下身移去。
大量深沉幽黑的土壤宛如蚁群一般将她的下半身吞噬,一根根枯瘦如指骨的灰黑细枝仿佛珊瑚般肆意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