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一行人吃过早餐之后,便直接来到刑侦支队,和尹许相汇合。
“师兄,”荀牧说道:“咱们直接上门去找邱雪萍吧?”
“好。”尹许相点头,说道:“我先打个电话问问她这会儿得不得空。”
说着他就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不久后挂断,说:“她刚送她儿子去幼儿园,五分钟后到家,得空。”
祁渊掏出个煎饼果子,问道:“尹队,吃吗?”
“哟,谢谢啊,正好早上起的晚没来得及吃早餐。”尹许相接过。
荀牧忍不住扶额,祁渊这小子早上啃了楼下的煎饼果子,觉得味道不错多买了一套,结果高估了自己的胃口,这会儿竟然刚好凑巧拿出来了……
“咦,味道不错啊,招待所楼下那铺子买的?”啃了两口,尹许相眼前一亮:“偶尔有外地的兄弟过来办事的时候,我路过那也会买一套,挺好的。”
“就是闻到了香味儿,又瞅着老多人排队,我们才过去买的。”荀牧轻笑道:“那师兄你先吃着,我来帮你开车吧。”
说着他将自己的钥匙递给松哥,说:“小松,我的车你开。”
“好。”松哥嘴角微扬,笑容一如往常般治愈,让人如沐春风。
五人很快分别上了两张车,迅速往秋水小区赶去。
很快到了目的地,进了邱雪萍家里,荀牧抬手止住邱雪萍想泡茶的动作,当即说道:“邱女士,我们来做个求证,很快的,如果没有问题的话,你的嫌疑就能被初步排除了。”
“噢?”邱雪萍动作一顿,问道:“是查到什么重要线索了吗?”
荀牧笑而不语。
邱雪萍反应过来,点点头说:“行吧,需要我怎么配合?”
“我们需要你与你丈夫名下银行账户、支付软件的具体流水明细。”荀牧开门见山。
“这……”邱雪萍迟疑一阵,随后点头:“行,我愿意配合,具体需要我怎么做?”
……
中午十一点,平贞公安刑侦支队。
尹许相捏着一小叠报告走进小会议室,荀牧他们都在这儿等着——虽然尹许相的办公室也能休息,但总不太能舒展开。
“结果出来了吗?”荀牧问道。
事实上单纯的流水早就打出来了,耗费不了多少时间,关键几笔相对大额的,或者虽然每笔额度不高但相对频繁的账户都需要做追踪,这就磨人了。
“出来了,”尹许相说道:“都是正常支出,培训班、兴趣班之类的,还有对船的维护成本等——他们家是邱雪萍管钱,所以这些支出也都在邱雪萍的账户名下。
总而言之,这个邱雪萍理应是干净的,既没有直接作案的嫌疑,同时也并没有买凶杀人的嫌疑。”
“那么这条线索,到这里就断了啊。”阿先皱眉说道:“不是邱雪萍,那又会是谁呢?”
“总之应当跟邱藏海一家脱不了干系。”尹许相说:“而且邱雪萍即使没有作案嫌疑与动机,说不定也知情……”
“我的建议是暂时先放下。”荀牧说:“这种可能性虽然存在但并不大,我们警力有限不能在这棵树上吊死,所以必须尽早确定其他方向,师兄,你认为呢?”
“嗯。”尹许相颔首,又抬手翻了翻手上的这叠报告,点点头道:“还有一条线索,这个黄开泰,应该是有‘私房钱’的。
咳咳,也不能叫私房钱吧,从近几个月的流水看,黄开泰的收入转给邱雪萍之前都会自己留一笔,我们问过,邱雪萍也知道这事儿,这部分钱她不管。
因为她管钱的根源只是为家里存一笔继续罢了,黄开泰花钱相对比较大手大脚的,管不住,所以夫妻俩协商后才决定由她负责。
她这部分钱用于生活开支和渔船维护、儿子教育以及储蓄等等,而黄开泰留多少他自由决定,只要转给她的金额相比往常不是少的过分就可以。”
祁渊眯了眯眼睛。
关于私房钱这三个字,尹许相展开说的很多啊。
他隐约察觉到了点什么,随后微微一笑,这是人家的家事,看破不说破就好了。
很快尹许相又说:“而我们仔细研究过黄开泰的流水,经过缜密的研究之后确定,这个黄开泰,是个老嫖客了。”
“嗯?”松哥一愣:“这……”
“挺频繁的,一星期至少一次,另外还与两个大学生联系频繁、密切,疑似情人关系,他还给这两人送过包包、手表、彩妆等。
不过应当也只是情人关系而非包养关系,因为他与这两人之间并无稳定持续的直接经济往来。”
祁渊立刻坐直了身子,说:“如果是这种情况的话……邱雪萍就有作案动机了!”
“可刚刚说过,邱雪萍的直接作案嫌疑与买凶杀人的嫌疑都被排除了。”阿先摇摇头说道。
松哥也接话说:“但不仅仅是邱雪萍,邱藏海的作案动机也有了。甚至以他对邱雪萍的复杂感情和溺爱程度看,他动机恐怕比邱雪萍更强烈。”
尹许相深以为然:“邱雪萍知道这事很可能也只是离婚,甚至还有可能选择原谅他,但邱藏海……指不定真的会杀人。”
“可邱藏海明显对本案细节了解有限。”荀牧指出:“先前得出的结论就是,他应当是为他人顶罪的。”
“那有没有这种可能……”祁渊脑洞大开:“凶手杀害了黄开泰,同时发现了黄开泰票唱、出轨的事儿,灵机一动打算将此案转嫁给邱雪萍。
于是他便做出一系列设计,让邱藏海发现黄开泰出轨,然后再让他得知黄开泰已死,引导他认为是邱雪萍杀的人,从而在确认了黄开泰的尸块之后主动自首,顶下这个罪责?”
“乍一听有点道理。”尹许相轻笑:“不过……”
“不过有几点逻辑站不住脚。”荀牧轻叹口气,说:
“首先,昨天就提过的问题,在魔都杀的人,直接在魔都抛尸就好了,一了百了,何必多此一举大费周章的把尸体运回来呢?
这么整看似合情合理把自己摘的一干二净,但反而加大了自己被发现的可能。
栽赃栽赃,除非有什么深仇大恨,否则一般只有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才会以此作为最后的手段,很少有人作案之初就直接想好栽赃的。这个问题记得许久之前有提过。
其次,时间。就算有人自作聪明想要玩栽赃……但隔了一个半月,怎么想都不太合理,要栽赃的话当时就该做了,而不是现在才这么整。
况且一个半月无人发现黄开泰失踪,按理凶手犯的事儿已经稳了才对,不出意外即使将来被发现了有人报案也只会不了了之,没理由再节外生枝。”
“所以不是栽赃。”尹许相说道。
祁渊抿抿嘴,他只是提出一个思路……
不过荀牧说的也对,这个脑洞从根子上就站不住脚。
随后众人又开始发愁了。
“先用笨法子,看看走访调查能不能有所发现吧。”荀牧说道:“那两个大学生,是在平贞上的大学么?”
“嗯,平贞学院。”
“那这样。”荀牧立刻说:“我们四个分别去走访他们两人。师兄,麻烦你安排人手,将黄开泰的亲朋都走访过一遍,我们瞧瞧看能不能摸出新的线索出来。”
“好。”尹许相没有意见,只说:“那我把那两女生的名字什么的都发给你们。”
“麻烦师兄了。”
……
二十分钟后,荀牧开车来到平贞学院校门口。
想了想,荀牧说:“咱们四人分开分别询问她们两个吧。我和小祁在这家奶茶铺,邀万子雯出来聊聊,你们随便找个地方,邀邵思甜出来问问。”
“好。”松哥颔首,便直接和阿先转身外远处走去。校门口奶茶铺子多的是,随便找一家就好了。
荀牧则带着祁渊就近找了家店,看了眼招牌后,给万子雯打了通电话,结果又被当成诈骗犯给挂了……
荀牧表示心好累,不得已又打了通过去,好说歹说,才让万子雯同意到校门口奶茶店见面。
挂断电话后他长呼口气:“这女孩还蛮警惕的,我估计就算出示证件她恐怕也不信,幸亏你穿着警服,不然还有点麻烦。”
祁渊笑笑。他觉得警服的秋冬常服还蛮帅的,这天气穿也正好,关键三司警衔刚下来还有点嗨舍不得脱……
又过了两分钟,奶茶铺才空出了个位置,祁渊立刻和荀牧一块走过去坐了下来。
奶茶铺的面积很小,没有几个位,挺难等的。
不一会儿后,有个扎着马尾辫,穿着碎花长裙的女生走进奶茶铺,随后便左右观察起来,接着目光便落到了祁渊身上,迟疑着走过来。
这会儿正是饭点,除了吃饭的学生之外,奶茶铺子里也坐了好些人,光凭她的动作祁渊还真没法确定她时不时万子雯。
不过既然朝着穿着警服的他走过来的话那显然就是万子雯无疑了。
“荀警官么?”女孩儿问道,声音清脆,挺好听的。
“我是。”边上穿着便服的荀牧说道:“请坐吧。这位是我同事。”
“你好我叫祁渊。”祁渊一面说一面出示证件。
看了两眼,女孩立刻歉然一笑,说:“抱歉警官,这些年诈骗犯太多了,而且我寻思着我又没犯过事儿,更别说还是余桥那边的警官,下意识就以为是骗子,实在不好意思了。话说,出什么事了吗?”
“认识黄开泰吗?”荀牧开门见山,说道。
“认识呀,我男朋友。”女孩嘴角扬起,笑容很甜:“我们认识快两年了呢,他说过,等我毕业了就跟我结婚,也就是明年的事儿了。”
荀牧和祁渊对视一眼。
女孩挺敏感的,本能的看出了问题,问道:“怎么了吗?”
“他遇害了。”想了想,荀牧说道。
“什么?”女孩瞪大眼睛,猛地站起身,眼眶立刻就红了,不多时眼角便聚集起泪珠,止不住的往下滚。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抬起手擦去眼泪,重新坐了下来,问道:“怎么会这样?什么情况?”
“大约一个半月以前,”祁渊想了想,说道:“他跟他老婆说要出差,去了趟魔都,然后失联。”
“嗯,这个我知道。”她点点头说:“他也跟我说了,要出去一趟,可能要两三个月……嗯?等等?老婆?”
她整个人都惊呆了。
祁渊干咳两声:“嗯,他结婚六年了,孩子上着幼儿园。”
女孩无力的抬手扶额,浑身都颤抖起来。
见状,荀牧轻轻叹了口气,将自己的外套拉链一拉,披在女孩肩上。
“谢……谢谢……”她哽咽着说道:“警官,我……我现在该怎么办啊?没想到……我真的没想到,有一天我竟然会给人家做小三……”
“可能是小四。”祁渊暗暗想到,不过终究没说出口,他就算情商低了点也没低到在这种时候还给人伤口撒盐的程度。
那就不是情商低而是傻批了。
“关于这件事,”荀牧尽可能的宽慰道:“你并没有错,你对此事完全不知情,你也只是个受害者而已,不需要自责,没必要为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你说是吗?”
顿了顿,荀牧又说:“况且我们之所以能找到你,自然也是调查过的,你与他之间并没有直接的金钱上的往来,说明压根不是包养与被包养的关系,而是平等的情侣,只不过……”
“回去我就把他送我的那些包包口红扔掉!”她忽然咬牙切齿的说:“瞧见我就嫌恶心!”
祁渊轻轻点头,这姑娘其实挺刚强挺自爱的,调查时就发现,黄开泰说过送她一台手机,她没要,说太贵重了自己兼职买就是。
只可惜,这样的女孩,终究还是遇人不淑。
也着实没想到黄开泰竟是这样的人,前期调查工作当中他对黄开泰的印象还始终很不错来着。
过了一会儿,女孩儿情绪稳定了一些。
祁渊这才继续问道:“这一个半月里,他联系过你吗?”
女孩却别过头去不想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