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陶一番言语直接将百官镇住。
在场的都是宦海里斗争出来的好手,只用一只耳朵听,就能听出曹陶话里的意思,是要代替魏丞相之位,执掌朝政。
百官本以为武官最重忠义和名誉,会誓死效忠旧主。即使魏丞相身亡,曹陶也会效忠魏贤文。
没成想,魏丞相尸骨未寒,刚闭了眼,还没凉透呢。
曹陶第一个跳出来反叛。
这令本来还矜持推让,在效忠朝廷,和追随魏贤文之间做艰难选择的百官,一下子慌了。
这特么直接多出了第三个选择。
而且曹陶一介武官,不擅朝政,无论是讨好他,即得利益。还是忽悠他,黄袍加身,逼天子禅位,追随者还不都得官升一品,得到更多的好处。
这讨好和忽悠,正是百官整日浸淫之道,颇有经验。
如此看来,似乎是追随曹陶,比效忠魏贤文还会有更多好处。
不过虽然曹陶是京城里目前唯一的军事势力,似乎代替丞相的位置,挟天子以制天下的几率最大。
但他掌握的禁军,也仅仅只是三万驻守京城的禁军。
若是魏丞相旧部,或者一直效忠朝廷的军队,打着清君侧的名义,不在乎曹陶挟天子的要挟,直接发兵攻打万安城。
曹陶能不能守住,还未可知。
不说远的,单是驻守京城以北,拱卫京都的左将军卫光的军队,若是袭击京城,曹陶能不能守住,都未可知。
即使其他军队,忌惮曹陶会杀了天子,不会出兵清君侧。
可天子这般病情,眼看着随时都有可能驾崩。
天子一死,其他军队还用打什么清君侧的旗号吗?直接先到先得零元购,拍马来抢皇位了。
那时曹陶更不可能守住京城。
这就使得百官根本不知道站谁好了。
“那王炎刺杀丞相,便有可能刺杀在场的各位。我为了各位同僚和家属安全,也派了禁军将各府保护起来。”
“一有风吹草动,便格杀勿论。”
曹陶这番言谈,可是明摆的威胁。直接令百官闭嘴,并都以礼称谢,现在不站曹陶也不行了。心中却早把曹陶全家骂了个底裤朝天。
连户部尚书李大人也不敢言谈反对之言。
天子笑道:“曹将军果然无愧忠良本色,知道为朕分忧。朕原本还要调遣左将军卫光率军来护卫京城安危,如今曹将军已想到朕前面,便都依将军安排。”
说罢,便命慕容空龙出去查案,默认了曹陶发布的宵禁政策和拘禁斩妖司众人。
曹陶也假惺惺道:“卫将军驻军北上,抵御随时有可能冲来的胡族入侵,拱卫京师,任务繁重。”
“陛下还是不要命他回京驻守了。”
说罢,殿外雷霆霹雳,众官无不浑身发紧,不说一言。
其实左将军卫光驻守之地,离最近的边关,杀虎楼,尚有数百里之遥,怎么可能有胡族鬼道攻击到卫光。
曹陶此番代替魏丞相实行政令,意图十分明显,就是要仗着自己是禁军统领,要挟持百官和天子。
……
幽司,百花楼。
虽然魏丞相被害,京城宵禁。各路口都有禁军把守,严禁居民出门闲逛。
但百花楼,作为官方妓馆,各方利益纠葛,只要无人出门胡闹,便不会被责令关停。
尽管屋外黑云压城,风雨将至。
楼内依旧灯红酒绿,各种只穿着薄纱的清凉女子,都在楼里搔首弄姿,撩拨着各个顾客躁动的心神。
门外宵禁,各个年龄稍长的嚒嚒不能出门吆喝,只聚在紧闭的门口,磕着瓜子闲聊。
聊得无非是谁名下的女儿又傍上了谁家的公子,骗了多少钱。
谁家公子功夫了得,撩拨少女的心。
忽然红灯高挂,垂缦飘动的二楼起了一阵争执。
接着甲字一号房,木门哐当巨响。
众嚒嚒都举目望去,就见一个身材娇小,衣不蔽体的女子被人甩了出来,重重的撞在木栏杆之上。
嘤咛一声,跌坐在木楼板上,粉色的纱裙,一口气倒不上来,哭不出声,只在那怄气。
“踏马的表子,竟给老子推三堵四,不愿服侍。老子这就送你去见阎罗,下辈子学会了,再来服侍老子!”
说着,屋内窜出一人,是个只穿了件白裤子的公子哥,上半身裸着,头发披了一半在肩头。
其嚣张跋扈的劲头溢于言表。
跳出门,一甩头发,就要举刀砍了那名嫩妓。
楼下众人惊呼,嚒嚒们更是丢了瓜子,争相着往楼上爬去。
男子跳出来的屋内,也恐慌着跑出来几名衣着清凉的美妓。洁白细嫩的玉臂把男子缠紧了,一声声相公,哥哥~的叫着。
“我这小妹刚来,只会拨琴唱曲,不做这等生意。哥哥们若是喜欢这般调调,奴家代劳便是,饶了她吧。”
此方世界,不允许有合法的私娼,官办的幽司之中,当然涵盖卖艺和卖身两种买卖。
当然大部分卖艺的女子,最终都不得不沦落风尘,成那做皮肉生意的美妓,但幽司还是秉着自愿原则,不强求其用身体陪客。
美妓们一个个柔声轻劝,要男子放下大刀。
男子却一抖肩膀,将众美妓甩脱了。
“当表子,还立牌坊。进了妓院,还不卖身?给老子搁这充贞洁。”
“哼!”
“老子今儿非让你尝尝滋味,以后还弹什么高雅音律,还不得天天跪在老子面前乞求!”
伸手抓过嫩女肩头,钢爪嵌进女子吹弹可破的皮肉里,雪白的皮肤,洇出了血色。
就要往屋里强拽。
女子百般拒绝,嚒嚒们也都跑上来,抓着男子求情。
老嚒嚒们一出手,温言细语的这么一劝,果然奏效。
男子虽然还是满面怒容,但已明显消了些气。还要拉女子进屋,却已争不过身旁其他娇弱的温软身子。
屋内却传出一个声音。
“赵公子若不拉进来她,这些庸脂俗粉,就不必再领进来了。我喝点酒,就在屋里睡下了。”
此话一出,众美妓和嚒嚒均是心惊。这赵公子更是甩脱了众人,凶狠的再次一手抓住女子后颈,一手提刀架在其脖子前。
轻纱滑落,娇嫩白净,颤抖着如一只待宰的羔羊。
任由其他人如何规劝,赵公子都只用刀隔开众人,向屋里提去。
屋下众人,皆是敢怒不敢言。
毕竟百花楼的楼上包间,常年被各富贾官宦家的纨绔弟子包着,平常有钱人家的客人来了,都只能在楼下喝酒,楼下小房里办事。
这甲字一号房,就是被眼前的盐商赵老爷家的次子,赵德龙常年包着。
自古能做盐商的,无不都是在商界和官场通吃的主。
赵德龙被家里溺爱,嚣张惯了。
强逼个良家妇女做娼,都是司空见惯,很正常的事。更别提在这个本就是妓院的百花楼里,逼一个卖艺的女子了。
这女子被他提进去,若是配合还好,若不配合……
百花楼就建在十里秦淮河上,明早多出一具被侵犯后再溺死的女尸,即使人人皆知女子身份,她也只能是一具无人认领的无名女尸。
众人知道,以官府来威胁赵公子,只会增加他的嚣张,所以无人提官府二字。
“可惜这么好一个女子……唉,明天乱葬里又要添块破席了啊!”
楼下一男人摇头叹息,喝了杯酒,道尽了事件悲凉和这女子即将遭遇的悲惨经历。
楼上嚒嚒知道阻拦不住,只扒着门框向里喊:“女儿不要挣扎,就听赵公子吩咐,不要忤逆了他啊!”
其声切切,皆为女子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