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
南烟沉声道:“有本宫在!”
“可是——”
薛运忧心忡忡的看着祝烽毫无知觉,却不断用力的紧握着南烟的手腕的样子,他的手背上青筋都暴了起来,可见还在一直不断的用力。
她担心的说道:“微臣只怕再这么下去,娘娘的手都要被皇上折断了!”
南烟深吸了一口气,道:“不用怕。”
“……”
“你的任务是来为皇上解毒的,只要你可以确定,你做的没错,其他的事情,不用管。”
“……”
“本宫知道该如何处置。”
说完,她原本覆在祝烽手背上的那只手微微用力,却不是将祝烽的手掰开。
而是用力的抓紧了他的手。
她沉声说道:“皇上,妾在你的身边,不管怎么样,妾都会跟你一起走下去。你不用担心。”
“……!”
见她这样,薛运的心都颤了一下。
从小到大,她都被当做男孩子教养,可她心里明白,不管自己的形容装扮跟男孩子有多相似,可女子本弱,她哪怕装得再像,男人和女人,终究还是不同的。
可看到贵妃这样,她却感觉,也许自己过去的认知并不全对。
司南烟的身材并不高大,形容也娇小柔和。
但这一刻,她却隐隐的感觉到,她心性的坚定和坚强,并不亚于男子,甚至,比太多的须眉男子都强得多。
想来,也是因为这样,所以不管后宫有皇后,还是有那么多的妃子,可能紧紧跟随在祝烽身边,与他心意相通的,始终只有这位贵妃娘娘。
他们不是谁宠爱谁,谁依附谁。
而是相互选择了彼此。
在最危急的时候,司南烟可以依靠祝烽,但反之,祝烽也可以依靠司南烟。
她深吸了一口气,喃喃道:“微臣知道了。”
说完,走到了祝烽的身后,又从针包当中取出了两根针,扎在他肩膀的两处穴位上。这样做不会对他的脑府产生影响,也不会影响到百会穴的开窍通明,但能稍微减轻他的手臂上的力量。
也能让贵妃好受一些。
不知是她的针起了作用,还是南烟的话语,从他突然变得虚无的神识当中传递了进去,终于让他听到了一点。
祝烽的深吸了一口气。
那样子,好像重新活过来一样。
南烟的心情一荡,急忙要说什么,可祝烽手上的力量仍然没有减轻,只是抓着她不动。
南烟道:“皇上……”
祝烽的眉头紧皱了起来,眉心都折出了一个川字,凑到他面前的南烟能清楚的看到他紧咬牙关,想是要说什么,又说不出来。
她轻声道:“皇上……”
祝烽咬得牙咯咯作响,不知过了多久,他的嘴唇终于微微的开阖,艰难的说出了两个字——
“不要!”
只是这两个字,他都说得断断续续,那难受的模样像是被什么人掐着脖子,呼吸都变得局促了起来。
南烟的眉头,也拧得更紧了。
刚刚,看到祝烽这个样子,她就想起了当年自己刚刚到他身边服侍,为他上夜的时候,看到他陷入噩梦当中的情形,此刻,也正是和当年一样。
如果说,那些年来一直纠缠祝烽的梦境,跟现在,他开窍通明之后,可能已经触碰到了他的一些记忆碎片是一样的,那——
到底是什么样的梦境,什么样的记忆碎片?
会让从来心性坚定的他这样的恐惧。
不止是祝烽想要知道,她也想知道。
就算,对于祝烽和父亲之间所发生的一些事情的猜测,她的心中大概有了定论,但不管那猜测的结果是对是错,对于他的过去,她并非全无兴趣。
到底是什么,造就了今天的他。
他的过去,又到底经历过什么,能让高皇帝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下手,让他失去过去所有的记忆呢?
想到这里,忍受着手骨都要被他捏碎的剧痛,她的另一只手也伸过来,用力的握住了祝烽的手。
“皇上……”
“……”
“皇上别怕,妾在这里。”
“……”
“我会一直守着皇上,不管发生什么,都会陪在皇上的身边。”
这句话,像是一条微弱的溪流,流淌进了干涸的沙漠里,虽然随时都可能被黄沙吞没,却始终在艰难的,一点一点的前行着。
终于,触及到了祝烽已经空洞的神识。
他猛地一颤,整个人就像是灵魂重新回到了身体上一样,原本茫然的眼瞳猛然一震,回过神来。
他转头看向南烟:“南烟?”
“皇上!”
南烟的手骨都在咯咯作响,几乎快要被他捏碎了,痛得眼睛里都有泪涌出,但一看到他醒来,立刻欣喜的道:“皇上,你没事了!”
“朕,朕——”
他还有些神情恍惚。
刚刚,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脑海里一片空白,甚至刚刚看到南烟的一瞬间,他都惊了一下。
完全不记得,她是陪在自己身边的。
更不记得,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就在这时,头顶一阵凉,是薛运将银针拔了出来,他这才稍微清醒了一些,立刻看到自己抓着南烟的手腕,几乎都要折断了。
他急忙放开手。
“你没事吧?”
南烟苦笑着收回了手腕,虽然她立刻将袖子放下来遮住,可那一瞬间,祝烽也看到,她的手腕被自己捏出了几道淤青的指痕。
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朕又——”
南烟立刻笑道:“没事。”
“……”
“皇上没事就好。”
这时,薛运收回银针,只静静的站在一旁,倒是南烟问道:“薛太医,情况如何?”
薛运只看了祝烽一眼,便低下头去,轻声说道:“从解毒的进度和银针渡穴的结果来看,是没有问题的。”
“……”
“只是不知道,刚刚皇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微臣需要皇上说清楚刚刚的症状。”
“……”
闻言,祝烽的眉头拧了起来。
他不太记得刚刚发生了什么,因为刚刚那一瞬间,他整个人的灵魂好像被抽离了自己的身体,通过了一条长长的,黑暗的通道,又骤然被一种无尽的黑暗困住。
隐隐的,好像在那黑暗中,有什么东西。
他好像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