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翠霞尴尬了半天，最后无奈说道：“唉，都是我们的不是还不行么，你不看别人看我大哥，他实心实意的对你，伤成那样还怕你不高兴，把我们赶走了，开立也是因为我大哥的伤才说错话的，你不知道，他前天夜里带兵出去偷袭鲜狄军营了，我来的时候他们才回来，说是杀了好多鲜狄人，把他们的粮食还给抢来了。”
王心巧意外：“什么，他去偷袭了？他怎么这么鲁莽，万一被人埋伏了怎么办，咱们王家军只是为了自保的，保护乡亲，也保护自己，他要是弄到死伤惨重，我怎么向军兵的家属交代！”
杨翠霞又意外，没想到她是这种想法，诧异地说道：“那当就是要打仗的，来当兵的时候就想到了，没准什么时候就死了，咱不去打他，他也来打咱们，开立这样去偷袭，得便宜的是咱们啊！”
“可是会死人的，吃的用的我负担得起，人命我负担不起，人死了活不过来，我怎么能随便让人家去拼命！”
说着她转身就要出去，到军营去看。
可是刚出门口，就见到张来喜进来。
张来喜满脸喜『色』，见她就说道：“首领，咱们打胜仗了！开立哥带人冲到鲜狄人的老窝，杀了他们几百人，把主将都给杀了，还抢了二十多车粮食回来！
王心巧没有半点高兴的意思，问道：“那咱们呢？死了多少？”
“咱们就死了十多个兄弟，还有一些受伤的，我来就是跟首领禀报，问一下要怎么抚恤死难兄弟的。”
他说得很自然，没见多少悲痛，俨然已经司空见惯了。
可是王心巧心里却堵得慌，十多条人命换几百条，表面上看是赚了，可是对死的人和他的家人来说呢？那根本就没有赚这个说法，好好的一个人没了，不管敌人死了多少，就算鲜狄的国灭了，他们能得到什么，有的只是伤痛。
她本来想到军营看的，可是听完张来喜的话突然不敢了，死了十多个人，如果人家的家眷都来找自己要说法怎么办，自己拿什么还给人家儿子、丈夫、父亲？
她站在那儿瞬间没了声音。
张来喜还以为她是舍不得掏抚恤银子，小心地问道：“首领，这些兄弟可是咱王家军的人啊，为了杀鲜狄兵死的，当初他们来投军的时候大哥就说了，到咱王家军来，活着，管一个人的衣食，死了，全家都有人给你养着，之前牺牲的兄弟们大哥可都是按他们家里人头发的抚恤银子，这次死得多点儿，但咱不能不管啊！”
王心巧哪是不管，而是觉得怎么都赔不起。
她缓了一下神儿说道：“发，当然要发，你回头算算吧，他们的直近亲属，每人发一百两银子。”
张来喜被吓到惊讶地说道：“哎呀首领，这也太多了，你这么发下去，十多户的话，得一万来两啊！而且从前死的和以后再死的，都得按这个数目要，那得多少钱能赔得起！”
王心巧这才意识到自己欠考虑了，问道：“那你们之前是怎么赔的？”
“大哥之前定的，死难兄弟的家属中青壮年不作数，老幼和『妇』人，每人每月可领二百钱，老人和女人一直领到过世，儿女可以领到十六岁，如果没有老幼妻室的，家人可以一次领三十两银子，之后再没有补偿了。”
王心巧不收佩服，渠开远处理这些事，就是比自己细心，这个规定确实合理，在所有人的接受范围之内，对自己不管太大负担，只是活生生的命啊，就用钱这样给计算了。
但眼前的一切就是这么残酷，她也没有办法改变，又不想去面对，对张来喜说道：“好吧，那就按从前的方式赔偿，咱们军中的钱粮归谁管？你到他那里要就是了。”
“咱们军中也有文职，钱粮都归户曹管，但是要有大哥的亲笔批复，不然一文钱也领不来，我来就是看大哥醒了没有，能不能批一下。”
王心巧想想渠开远那虚弱的模样，根本不可能写字，还是自己来吧。
“他还不能动，我跟你去吧，跟仓曹说一下，让他给你划银子。”
虽然她身上也有银子，但是这种细水长流的账，还是让专人记上的好。
仓曹等文职都在统调所里办公，张来喜把王心巧带过去，王心巧跟那人说了，又专门写了张条子，说这事是自己同意的，仓曹才和张来喜核对人数，设账目赔偿。
王心巧安排完了回到渠开远的房间，见郎中已经出去了，杨翠霞和爹娘都在屋里守着，渠开远还是从前的姿势侧身躺着，不知睡着了没有。
她进来见他们在小声说话，担心吵到渠开远，对父母说道：“爹，娘，你们去歇着吧，我在这儿守着，翠霞，你也回马场吧，这些天总往这儿跟，那边都扔给淑贞，要把她累坏了。”
杨翠霞见王心巧又撵她，不过已经含蓄多了，笑着说道：“嗯，可不是咋的，我这干活的也不着调，确实让淑贞挨累了，我得早点回去，或许还能赶上做午饭呢。”
说着她起身往出走，张氏跟在后面送。
王心巧没起身，对王老爹说道：“爹，你去歇着吧，你身体不好，看这几天熬的，都瘦了。”
虽然王老爹腿脚不利索，但是渠开远是男子，张氏照顾有时候不方便，他也要陪着。
他心疼女儿，见王心巧又让他去歇，说道：“歇什么歇，这才过来，你就又让去歇，你都守一宿了，还是你去歇着吧。”
“没事，我不累，他这一宿没怎么醒，我一直睡着了，这会儿他也没什么事，我再躺一会儿。”
王老爹这才起身出去。
他走了之后，王心巧坐在渠开远身边，看着一动不动的他自言自语：“唉，每天都这个姿势躺着，可真够受罪的，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起来，你要是再不好，渠开立就要带着那帮人反天了，给我挂了个首领的名儿，可我什么都管不了，你要是有个好歹，恐怕真的只能把王家军给散了，不然总不能让他们胡来……”
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