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出身关系，连少恐怕这辈子都没经历过如此生活化的场景。
越是年纪大就越耐不住寂寞，这帮子退休老人们本来就喜欢聚在一起凑个热闹，加上越老越小，爱唠叨的毛病也开始浮出头来，在这么个地方一接上头后，这家儿媳妇爱往娘家偏东西，那家小孙子盯着零食不爱吃饭，各种碎嘴各种情报交流，顿时就把屋子里炒得热热闹闹，人气足得跟菜市场似的。
连少拘谨吞口口水，被这气场震住，就连纨绔气质都不自觉收敛几分，
维达尔的注意力则显然没有放在这里，他面色平静扫过棋牌中心里一屋子同样玩得正high的妖魔鬼怪们，眉不皱，眼不动，对连少略略点头：“跟我来吧。”
说完，引着身后一帮人不动声色的绕开一个圈子，从侧面一不起眼小门中拐进里面。
自从东方鬼门大开之后，城隍街里的鬼魂们也总算有了去处，虽然说小黑时常还接引进一些新鬼来，但以前这些街面上熙熙攘攘，满地都是鬼头挤不开的景象还是有了不少的改观。想当初杨砚车子开到这附近时候都不敢超速，生怕一不小心把什么鬼给撞个魂飞魄散。
而现在除了棋牌中心被默认为城隍庙，要收留新鬼审判过后才发往地府以外，最起码在外面地方行走的时候，已经没有以往那种随便就能碰上一只鬼的尴尬局面了，实在有一两个闲散的新鬼到外面溜达两圈，人家也知道走人行道了……
城隍街熟，但棋牌中心不熟，毕竟维达尔也没到里面来溜达过，于是只能带着连少几人转圈挨个的敲房门。一来身边有人，二来他也不喜欢跟人打交道。所以偶尔有几只路过鬼魂，维达尔看到也当没看到的样子目不斜视而过。
倒是大神身上气场太足，几个小鬼交头接耳在身后指指点点，似乎对于维达尔身份很是好奇。
连少被遛几圈，终于看出来维达尔也不熟悉棋牌中心格局，眉头一皱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一个机灵小鬼跟同伴聊完后已经跑了过来，跟在维达尔身边亦步亦趋说话：“哈喽，好爱油~沃、沃次……”
新鬼吭吭巴巴搜肠刮肚回忆自己早还给老师的英文，那边维达尔已经对连少开口了小丫头空间升级记全文阅读。比较生硬大舌头却绝对熟练的中文：“别急……马上就到。”
新鬼松口气，知道这人会中文就好办啊，忙极有眼色飞快传消息：“大神是今年来咱们天朝参观的外宾？！您身边是凡人吧。要找城隍爷和风姐他们的话可不能现在去，薛鬼王和城隍爷正在给蚩尤会诊呢！”
维达尔眉头一动，不动声色扫过新鬼一眼。
新鬼知道对方已经听明白了，忙再奉上笑脸一枚，边往同伴身边跑回去边扭头挥手喊：“那我先走了啊。城隍爷办公地方在地下仓库，你们在外面等等，他们出来话一准儿得过一楼办公室，您给城隍爷打个电话，然后随便拉个服务生带你们过去就成，电话号码……”
维达尔停下脚步。皱眉顿了顿。连少本来就正想问问情况，一见这样子忙开口：“怎么了？！人不在？！”
连少其实也有些狐疑，甚至脑补猜忌这人是不是故意拉自己乱逛。好不让自己发现陶艺吧那些人的真正行踪？！
维达尔听若未闻摸出自己手机，凭借良好记忆力一个数字不差输入刚才听到的号码，而后不一会儿一个大嗓门就响起在他耳边，巨大音量甚至极有穿透力直接冲破听筒，回荡在整个走廊：“我擦！老子现在很忙的。这号码谁的？！”
维达尔很镇定：“维达尔。”这是自报家门的意思。
“啥？！”城隍粗人一个，完全没听懂：“你tm是电话推销吧？再打骚扰电话信不信老子叫上一百小弟去你公司门口泼油漆啊！”
连少听得倒吸一口凉气。不是怕的，是震惊的……这种低素质绝对是他生平仅见，以前他接触的人哪怕混的是不大光明世界，好歹也是坏得极有格调，连少何曾遇见过这样出口成脏的小混混角色。
维达尔依旧平静的样子：“我刚与风小小签过契约。”
“……”电话那边大嗓门终于明白过来：“陶艺吧那边新上任的？！”
“是的。”维达尔淡漠道：“我带了一个人类来找她。”
连少：“……”
城隍：“……”
那边捂话筒似乎说了几句什么，好半晌后才终于再次传出声音：“咳咳！风妹子说她知道了，你们先去我办公室等等，我叫个小弟给你们送点吃喝。”
没一会儿工夫，过来一个小混混，客套起来倒挺像那么回事，但眼睛里就是透出一股沉不住气的轻浮，眼珠子转一圈，连少包括其身后保镖们的衣着言行顿时就在其脑子里过了个遍，显然是在底层摸爬打滚惯了的，非常善于察言观色。
连少一看这小弟档次，顿时就感觉自己心目中风小小几个的高人水准被拉低了，但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跟着去办公室混吃混喝……
维达尔在人家办公室也很不客气，在电视前站了一会儿，又在电视柜边蹲了一会儿，接着很利落翻出一盘格斗游戏来，熟练插上各个接头，深邃无光的一双眼睛盯着小混混看了半天。
小混混飞快抖了抖身子，开动脑筋拼命琢磨，最后才终于琢磨出来这人恐怕是想跟自己要游戏手柄，于是赶紧翻出一个来，宅男大神眼中终于露出满足的神色，接过手柄扭回头去开玩。
连少和一大堆黑衣保镖被撂在一边，感觉非常之不爽。
首先不爽的是这个环境，市井九流之地，连少从来就没在这样的嘈杂环境中停滞超过十分钟，哪怕是以前政治需要作秀的时候，那也是露个面就走，从来不肯委屈自己的穿越之山田恋全文阅读。
其次不爽的是维达尔态度，一个保镖，还是介绍再介绍，转了几道手才分到自己身边的保镖，按连少想法，这些人能靠上自己这根大腿就算飞黄腾达了，可这关系户的关系户不仅不抓紧机会，反而架子摆得比自己这老板还足。
最后不爽是因为没能达到目的，他肯出来本身就是为了看看风小小一行人到底在捣什么鬼，可是人家现在继续忙人家的，自己被搁在个破办公室等人忙完才回来召见……这一系列事情都让连少非常不满意。
走走逛逛看了一圈，无聊加郁闷之下，连少终于忍不住踱到维达尔面前去刷存在感：“咳！”
“劈劈啪啪”格斗画面一丝不停，维达尔不动如山，手指在手柄上按得飞快。
“咳咳……”
不理你就是不理你，他咳任他咳，清风拂山冈……所谓宅男就是要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咳咳咳！！！”
连少咳声都破调了，透出几分凄厉的音色来，保镖们唬得忙去倒开水，维达尔却依然两耳不闻镇静闯关。
连少气呼呼被扶去喝水，终于发现这人是真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看来有话还是得明说。
边喝水边思考，等放下杯子之后，连少沉默看维达尔一会儿开口：“我要见风小小，她在哪儿？！”
维达尔没有说话，就像是他不是一个活人，或者说他根本没把办公室里的其他人看成是活人一样。
连少一怒，正要张口再说些什么，忽然维达尔面色一动，丢下手里的游戏手柄站了起来，整个人的气势陡然变得凌厉沉厚……用连少的感觉形容就是，高手气势一瞬间就释放出来了。
地底一股森冷的寒气从脚下渗透出来，透着粘稠而挥之不去的血腥气息，连少等人还没有什么感觉，但对于身为爱好平静和寂默的森林之神维达尔而言，这样负面的气场威压却让他异常敏感和不适。
哪怕是芬里尔三兄妹冲上彩虹之桥的时候，哪怕是巨人们毁灭了阿萨园的时候，他也从来没有感受到过这种纯粹的黑暗，就好象是世界上的一切光明美好都被抹杀了一样。
连少只是短暂的愣了一下，左右看看没觉出什么不对劲，于是皱眉了：“你在干什么？！”
维达尔静静的站在那里，没有说话也没有动静，仿佛只过了一会儿，又仿佛是已经过了许久之后，他终于开口，语气前所未有的凝重和沉肃：“别动……”
“哈？！”连少怔了怔，让保镖们散开四下查看了一下，接到没有发现异常的回报后，终于对维达尔表示了不满：“我说你……”
话还刚说到一半，忽然脚下的地面震颤了一下，连少没出口的语尾就这么被抖了回去，条件反射跳起来惊叫：“地震？！”
不，这个感觉不对。
仿佛回应他一般，地面再次颤抖一下，而后停默片刻后，以一种极有规律的频率，一下一下的不停抖颤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