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着高欢的脑袋，那惊恐的表情还鲜活的刻印在他的脸上，滴答滴答，鲜血在陈焕身后留下一道长痕。
周围不多时又聚集起四五百名士兵，他们将陈焕团团围住，却迟迟不敢开枪。
陈焕环视四周，目光所及之处，人人都因畏惧而向后退了几步。
即使是铁血的军人也害怕死亡，这是刻在基因里的生命本质。
陈焕咧嘴一笑，晃了晃手里圆滚滚的物事。
“感谢各位的招待，东西我已经拿到，咱们后会有期。”
嗖！
双翅一振，陈焕丢下士兵，原地腾空而起。
士兵们抬头仰望，目送着那道红色利箭向上，再向上，直至完全消失在朦胧夜空中。
…
雷神南门。
炮火声一刻未曾停歇。
坚固的城墙被炸得千疮百孔，黑烟四起，焰火纷飞，大量伤兵哀嚎着被抬进了后方医务室，每一分每一秒都有人丧命。
这里就像一个血肉磨盘，双方不断投入士兵，然后在一轮轮激烈交锋中丧命，然后继续投入，血肉磨盘继续运转。
“报告长官，南门需要支援，敌人炮火猛烈，我们死伤惨重，继续增援！”
“报告长官，西门第二道防线失守，现在仅剩最后一道！”
“报告长官，我们北门粮库被炮弹命中，粮库起火，粮食损失惨重。”
…
一条条坏消息被士兵带回了后方会议室。
这诺大的会议室里坐满了人，最上首的座位自然是柳毅，下方坐着的除了各级军官，还有其他非军方组织的代表人，比如姚冲，齐飞，肖羽等。
柳毅的命令是全城死战，只要还待在这座聚集地里，不论男女，不分老幼，都必须听从军部命令，不得违抗。
所以，坐在这会议室的人便是整个雷鸣的领导层。
当这一条条坏消息传入耳中，所有人心中都是一凉再凉。
能不能挡得住，该不该投降，类似的问题不断在脑海中盘旋。
“报告，东门第二道防线被破，现在仅剩最后一道防线！”
又一则消息传来，至此整个聚集地三座城门全部只剩下最后一道防线。
形势岌岌可危，很多人坐不住了。
“柳少爷，咱们再不有点反应，这聚集地八成是丢了。”
“是啊，我看还是赶快收拾东西从北门跑吧，兴许现在跑还能活下去。”
“对，保存有生力量最重要，老话说得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总会有翻盘的机会。
”
…
大伙你一言我一语，激烈争论了起来，但柳毅对这些争论充耳不闻，依旧一言不发，端坐在正上方。
有的人急了。
“柳少，眼看越来越多士兵战死，你就这么干坐着？你想送死，大伙还不想死。”
“对！”
会议室响起了稀稀拉拉的应和声，柳毅的威信还在，大部分不敢触犯他。
不过有人愤怒的跳出来质问，终究还是起到了一定运用，柳毅终于开口说话了。
“等，现在能做的只有等！”
“柳少，是因为有援军在路上吗？那赶快催促一下，让他们快点来，大伙都快顶不住了。”
“是啊。”
柳毅摇了摇头。
“不是，雷音一方我已经取得了联系，他们的回应是也在遭受猛烈进攻，自身难保，所以这一次我们只能靠自己。”
会议室瞬间安静了下来，大多数人心里都咯噔一下，冒出了完蛋了的念头。
“没援军，那我们还等什么吗？快跑吧！”
这回嚷嚷的是一名年轻军官。
柳毅横了他一眼，军官感受到了这道目光，当即闭上了嘴。
“大家别急，我已经派人去刺杀敌军指挥官高欢了。”
“高欢一死，敌军便会成为一盘散沙，不攻自破！”
房间里顿时沸腾了起来。
“柳少，你把战争寄托在一个刺客身上，这也太赌了。”
“是啊，高欢身边一定会有强力护卫贴身防护，想要刺杀他，那真是难如登天，除非战神在世，不然怎么可能杀得了啊？”
“我觉得老高说得对，这太扯了，真这样，那还打什么啊，互相刺杀对方指挥官就完事了。”
柳毅扫了下方众人一眼。
“你们都不相信？”
“不是我们不相信，是这件事成功率太低。”
“我派出的这名刺客还真是一位战神，我相信他能做到。”
“柳少，我不知您的自信从何而来，但我们猎魔者公会很难把自己的命运寄托在一个刺客身上，所以如果半小时后还没有结果，我会组织我们的猎魔团自北门撤退。”
柳毅看了眼表，还有半小时，天都亮了，如果天亮了，陈焕还没回来，那失败的可能性就无限大了。
“好，如果天亮没有结果，我们就走。”
柳毅拍板做了最后的决定。
…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柳毅望着一点一点转动的秒针，指头轻轻敲击着桌子。
他渐渐的失了神，思绪飞到了九天外，直到一声嘹亮的鸡啼从远处传来，在炮火声中显得格外突兀。
柳毅深吸一口气，嘴里泛起一抹苦涩，难道真的失败了吗？
他缓缓起身，用一种极为沉重的语气道：“各位，很抱歉我要宣布一个不幸的消息，任务失…”
柳毅的话还没说完，便看到一个身影从天而降，落在大门口，而他右手提着一块白布，白布里包裹着一圆圆的物件，殷红的鲜红染红了白布，显然这里面包裹着是一名人类头颅。
“艹，累死本大爷我了。”
陈焕还未进门，嘴里便抱怨了起来。
此刻，他还穿着那件从敌人身上扒来的军装，但破旧得像是乞丐装，背部焦黑一片，稍出一个个或大或小的黑洞，其他部分也破旧不堪，碎成了一条条或长或短布条，耷拉了下来。
再加上满身的血污，陈焕的形象比乞丐还要邋遢几分。
会议室所有人的目光都同一时间汇聚到了他的身上。
陈焕直接无视了这些人，大步流星走到了柳毅面前，嘭，将手里的东西砸在了桌子上。
“诺，你要的东西我给你带回来了。”
柳毅大喜，顺势解开了白布，露出了高欢的人头。
顿时全场寂静，满堂人无不目瞪口呆，大脑更是一片空白，久久说不出话来。
“好，好，好啊，哈哈哈哈！”
素来不太爱说话的柳毅也因狂喜罕见的出现了失态，毫不顾忌的在会议室放声大笑了起来。
有人按耐不住内心的惊奇，发问道：“这，这真是敌军指挥官的人头？”
陈焕从桌子上拿起一块苹果，一捏捏出两个黝黑的指头印，于是又放下了苹果，回头白了他一眼。
“这还能有假？”
“那这，这怎么做到的？”
“一路杀进去，把人宰了，就这么简单。”
陈焕浅描淡写的话引得全场人都神情复杂。
正说话间，又有负责传递消息的士兵冲进了会议室。
这一次，这士兵的脸上带有一丝丝狂喜。
“报告长官，我们赢了，西门，南门，东门的敌军突然陷入混乱，之后在不到半小时内逃得一干二净。”
“好，太好了！”柳毅大声道。
其他人也面露狂喜，积压在心头的那朵乌云突然散去，那种压力的释放感让人心情无比畅快。
陈焕撇了撇嘴。
“柳少，你知道为什么我回来的这么迟吗？”
柳毅自然不明白。
“因为敌人难缠？”
“呵，那倒不至于，高欢的护卫不过是五名三阶罢了，还对我造不成太大麻烦。”
“是因为我回来后经过南门，发现南门马上就要守不住了，于是我就顺手把南门战前指挥官给宰了。”
“之后我又跑遍西门，东门，把这两个地方的指挥官都宰了，所以才回来得这么迟。”
会议室又是一片寂静，用最浅描淡写的话语说出最惊世骇俗的事实。
“我说怎么会乱得这么快，就算高欢死了，下一级军官也一定会千方百计封锁这个消息，避免军队崩溃，没想到你把他们战前指挥官都杀了，真是好一个顺手啊。”
“叫一句战神都不为过。”柳毅衷心的夸奖道。
“唉，过奖了，都是小意思。”
“柳少，先别扯这些虚头巴脑得了，我现在浑身上下臭得要死，你先给我安排洗个热水澡吧。”
“这事好办。”
柳毅说着招呼来一名亲卫，然后陈焕便在这名亲卫带领下进入军部的公共浴室。
这里条件相当不错，与灾变前的浴室没有太大差别。
热水迅速冲刷掉了身上的血污，那难闻的气味也被肥皂的香气掩盖。
半小时后，陈焕一身清爽的走出了浴室，外面的士兵已经为他提前准备好了衣服。
等到一切准备停当，陈焕从浴室走出来时，已经听不到城外的炮火声了，这说明战斗结束了，柳毅完成了扫尾工作。
头发还湿漉漉的，水珠顺着脖颈往下流淌。
陈焕速度也毫不在意，就这么大大咧咧的走进了会议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