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谢谢您,谢谢您,您这是救了我们一家老小四口人的命啊!”
马车旁,柴二毛和黄芳两人跪在地上,不停地感谢幽影。
幽影不善于与人交流。
没有伸手去扶。
只冷冷指了指车厢。
“说这些没有必要,上车,我赶时间。”
柴二毛夫妻二人亲眼所见之前幽影把草莽帮那三十来人在极短的时间内杀死。
他们更知道幽影的性格非常孤僻。
赶紧爬起来钻进了车厢。
幽影往车厢里扔了一个瓷瓶。
“哪里痛擦哪里。”
稍作停顿,又严肃道:“发生在多文县的事情,回去以后不能同任何人说起,甚至你的父亲也不可以,他若问起来,自己想个理由搪塞。”
仔细交代完以后。
幽影扬起马鞭,开始充当起了车夫的角色。
天际线上已经有了一抹微光。
幽影并没有考虑柴二毛的伤势到底受不受得了路途上的颠簸,马车驶得飞快。
三百来里的路程。
中间毫不停留,紧赶慢赶。
总算在傍晚时分来到了京城外城的西大门。
离城门口还有挺远一段距离的时候。
幽影停下了马车。
“你们就在这里下车,遇到卫兵询问身上的伤势,就说是遇到了贼人。”
柴二毛夫妻二人急忙掀开门帘走了下来。
幽影给的疗伤药效果不错。
柴二毛现在看上去比刚离开多文县的时候好多了。
他有心想请幽影回家去坐坐,吃个晚饭喝个晚茶,以示感谢。
但见幽影冷着脸一言不发。
柴二毛只好将这个念头打消。
夫妻二人郑重其事给幽影鞠了一躬后。
眼含热泪率先朝京城行去。
他们走后。
幽影并没有动身。
他的目光在路过的人群中来回观察。
片刻过后。
他叫住一个驼着背,腰都直不起来的老头。
老头背着一个看着比他本人还要大的背篓。
里面装着一些烂菜叶子,以及少许成色并不新鲜的猪肉。
看见幽影那张不近人情的下三白眼后。
老头哆嗦着,那害怕的表情只差哭出来了。
“好...好汉,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
幽影指了指停靠在路边的马车。
“送你了,杀了吃肉还是拿去换银子,你自便。”
老头闻言愣住。
脸上写满了不相信。
很明显没有想到会碰上这样的好事。
震惊中。
幽影不耐烦道:“牵走!”
腰都直不起来的老头,哪里敢跟一个正值壮年的男人啰嗦。
探出瑟瑟发抖的手抓住了缰绳。
他三步一回头,不知是生怕幽影反悔,还是说担心被人做局。
直到走出去十来丈远。
无事发生他才敢停下来。
见幽影还是在原处一动不动。
老头这才激动道:“好汉,谢谢!”
幽影像是没听见一般,甚至都没有侧目望一眼老头。
天渐渐黑了个通透。
幽影坐在路边的石墩子上已经快半个时辰的时间了。
路上的行人也越来越少。
又是小半柱香过后。
他突然站了起来。
径直走向一个过路的男人。
男人戴着斗笠低着眉眼,像是在专心想什么事情。
可等幽影来到近前的时候。
他忽地探手摸向腰间。
只可惜短剑还未拔出。
幽影便攥住了他的衣领。
“我在多文县的客栈见过你!”幽影的声音冷若冰霜。
男人抬起头,额头上已经布满了冷汗。
“我好像也见过你。”
“所以你最好说清楚,我们为什么又会在京城碰上?”幽影死死盯着对方。
“咕噜!”
男人不自禁咽了一口口水。
“我受人所托,去多文县寻人。”
幽影那双下三白眼一动不动,应该是在观察男人到底有没有说谎。
“寻谁?”
“寻你刚才救下的那对夫妻。”男人有些紧张道。
听闻此言。
幽影略微恍神。
安静片刻后。
他问道:“你是陆天明派来跟踪我的?”
男人摇头:“首先,我没有那个实力,其次,我去多文县的时间点,比你早。”
幽影似乎想明白了什么,半晌没有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他总算放开了男人的衣襟。
“你带一句话给陆天明。”
“请说。”
“江湖的事,江湖了,我不会用他身边的人威胁他,所以他也不要把无关紧要的人牵扯进来。”
“你担心陆天明会用柴家的人来威胁你?”男人吃惊道。
幽影微微蹙眉:“你没有问问题的资格。”
男人微张着的嘴立马紧闭。
须臾过后。
幽影自顾朝西大门走去。
男人不知从哪获得的勇气。
突兀问道:“可很多事情,你做不了决定,若是你那位老师,用陆天明身边的人做筹码,逼你动手呢?”
幽影头也不回道:“我做不了别人的主,但是我能决定自己该做什么。”
言罢。
幽影再不啰嗦,快速消失在了夜色中。
男人扑通一下坐在地上。
抬手抹了把汗。
“这家伙,你要说他有良心吧,他把同窗全都杀了,但你要说他没良心吧,又整这么一出行侠仗义的好事,实在是难以琢磨啊...”
......
灯火辉煌的堂厅中。
看上去苍老了好些的廉为民正盯着屋外的夜色思索。
没多会,屋外传来动静。
原来是家仆老赵走了过来。
“老爷,幽影回来了。”
廉为民点了点头,面无表情道:“让他来见我。”
老赵领命,转身而去。
等了片刻。
屋外再次有脚步声传来。
廉为民勾起嘴角,挤了些许微笑在脸上。
幽影的身影刚出现在门口。
廉为民便寒暄道:“几日没见你,不会又去外面给我惹事情了吧?”
幽影抱拳行礼:“老师多虑了,学生万万不会做出拖累老师的事情。”
师生的这次见面,明显不如年前久别重逢那次融洽。
“你变得拘谨了。”廉为民突然说道。
幽影抬头,面色一如既往的冷漠:“学生感觉不出来,兴许是老师太敏感了些?”
廉为民闻言笑出声来。
“哪一天你若到了我这个位置,也会是这样敏感。”
“有的人天生是棋手,有的人天生是棋子,”幽影摇了摇头,“学生永远不可能达到老师的高度。”
“你觉着我把你当棋子?”廉为民皱起了眉头。
幽影理所应当道:“棋子并非什么贬义词,能替老师做事,是学生的荣幸。”
一个冷漠的人突然拍马屁。
哪怕是廉为民都有些始料不及。
他盯着幽影看了好半晌。
抑制不住再次露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