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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宜县的冬天比颜家村更冷,自从开始下雪后,颜老太太就龟缩在屋子里,不愿出门。

稻花怕老太太闷在屋子里憋出毛病,只要是在松鹤院吃饭,吃完之后必定要带着老太太出去走上几圈,一来活动活动身子,二来透透气。

腊八节这天,稻花他们也不上课,吃完早饭,她就拉着颜老太太出去遛弯了。

颜致高过来的时候,刚好和祖孙两错过。

“老太太人呢?”

颜致高朝着在屋里打扫的孙妈问道。

孙妈笑道:“大姑娘陪老太太消食去了。”

颜致高看了一眼门外地上的积雪,凝眉道:“这不胡闹吗,这么冷的天,把老太太冻着了怎么办?”

孙妈见颜致高脸色不太好,立马解释道:“老爷你就放心吧,老太太身子好着呢,再说了,出门透透气,老太太的精神只会更好的。”

颜致高神色一顿:“怎么,老太太的精神不好吗?”

孙妈:“也不是不好,就是有些不习惯吧。老爷也知道,老太太这人是闲不住的,在老家的时候,到了冬天,老太太还能出门找人聊聊天,手上多少也有些活计,可到了这里,老爷夫人照顾得太好,老太太找不到事做,便有些无聊了。”

人无所事事的时候,精神可不就颓废了吗?

颜致高一脸自责:“是我没考虑周到,忽略了母亲,以后我一定尽早下衙,多抽时间陪陪母亲。”

孙妈立马道:“老爷可不要这样,要是让老太太知道老爷为了陪她,耽误了工作,她一定不会高兴的。”见颜致高仍一脸自责,又笑道。

“老爷不必如此,进了腊月,大姑娘的课少了,她每天都会过来陪老太太的,有她在一旁,老太太就没有不高兴的。”

颜致高神色动了动:“稻花天天都来吗?”

说起稻花,孙妈脸上的笑容顿时多了起来:“天天都来,她一来,只要看到老太太闷在屋子里,总是会想各种法让老太太出去走走,说人一直呆在屋里不动,是会憋坏的。”

“老太太拗不过她,每次吃完饭后,就会和她出去走走。别说,自从开始饭后消食后,老太太的精神头是一天比一天好了。”

说着孙妈像是想到了什么,又笑了几声。

“前几天也不知道大姑娘怎么想的,说是要给老太太找一套功法过来,让她没事的时候,就在屋子里练武功。”

这话一出,就是颜致高也笑了出来,摇头道:“这孩子......”

孙妈:“大姑娘这是怕老太太无聊呢。”

颜致高点了点头,心中叹道,到底是老太太亲自养大的,就是比其他人要细心些,就连他都没注意到老太太来了这里会不适应,稻花却发现了,也不怪老太太要偏爱她一些。

这时,一个小丫鬟走进了屋子:“孙妈妈,厨房那边过来问,什么时候开始煮腊八粥?”

孙妈看了看天色:“不急,大姑娘还没回来,你去告诉厨房,让他们先做其他的,大姑娘说了腊八粥她要亲自做。”

等小丫鬟退下后,颜致高才笑道:“今天稻花要亲自下厨呀?”

孙妈笑着点头:“这段时间大姑娘在学女红,把手扎得惨不忍睹,老太太见了便不让她碰水,今天腊八节,老太太实在想吃大姑娘往年做的腊八粥,这才同意她下厨一次。”

颜致高神色动了动:“稻花学上得怎么样?”

孙妈:“挺好的呀,大姑娘可聪明了,书本上的东西一看就懂,没有她学不会的......”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颜致高只是默默的看着孙妈口若悬河的夸赞着稻花,他从来不知道,孙妈口才竟如此了得,夸起长女来,那都不带重样的。

“哎,大姑娘聪明是聪明,就是学起女红来有些不太灵光......”

颜致高听到这里,以为孙妈要结束了,谁知孙妈话头一转,又说了起来。

“老太太说了,大姑娘在女红方面还没开窍呢,等她开了窍,绝对是想绣什么就能绣出什么。”

这话,颜致高听起来都有些汗颜了,忍不住伸手捂住额头。

见此,孙妈以为颜致高不相信她说的话,立马找证据证明:“老爷,大姑娘从小手就灵巧,你吃过她做的吃食的,不是老奴夸口,她的厨艺就是厨房里的任婆子也比不上。”

这一点颜致高倒是很赞同:“可是稻花做饭厉害,不能说明她学女红也厉害吧?”

孙妈立马反驳:“手巧的人,女红怎么可能不好?老太太还说了,大姑娘这是刚学女红,还没找到门路呢,等她找到了,一定会绣得很好的。”

孙妈是老太太身边的人,颜致高不好和她争辩,便昧着良心点了点头,然后赶紧转移话题:“娘和稻花怎么还没回来?”

孙妈:“可能走远了一些。”

平时只要有时间,稻花和颜老太太也不止只在县衙后院遛弯,有时也会上街逛逛。

颜致高心中自责没注意到老母亲的感受,之后便一直呆在松鹤院,想好好陪陪老人家。

之后足足坐了一个时辰,才看到老母亲和稻花满脸笑容,一人抱着一个盆栽回来了。

“娘,你们这是去哪里了?”

颜致高快速起身迎上去,将颜老太太手中的盆栽接过,然后扶着老太太进了屋子。

颜老太太很高兴:“和稻花到街上逛了一圈,买了两个盆栽回来。”

闻言,颜致高神色一顿,看了一眼旁边乐呵呵的长女,又看了看满面红光的老母亲,到底没说出让她们以后少出去的话来。

“娘,以后你们要出去,记得多带点人。”

罢了,娘和长女一直生活在老家,自在惯了,不适应大户人家女眷不能随意外出的规矩也是可以理解的,慢慢来吧。

颜老太太不在意的挥了挥手:“我们又不走远,就在县衙周围逛了逛。”

原本心中还有些忐忑的稻花看了一眼便宜爹,见他没阻止他们外出,便笑道:“祖母,父亲这是在关心我们呢。”

颜老太太立马笑了笑:“好,下次出去多带点人。”说着,对着颜致高招了招手,“致高,你快过来看,今天我和稻花的运气特别好,一出去,就遇到一个卖红梅盆景的,才花十两银子就将盆景买回来了。”

颜致高瞥了一眼连个花骨朵都没有的盆景,有心想说盆景中的红梅养不活,他们可能被骗了,可看老太太那么高兴,只能说道:“母亲什么时候学会观赏盆景了?”

十两银子买两个盆景,在他的认知中,老母亲是绝对不会花这样的冤枉钱的。

颜老太太斜了一眼大儿子:“看漂亮的东西还用得着学?”

在老家的时候,稻花没事就喜欢在家中院子里捣鼓些花花草草,老太太被迫观赏了一把,别说,这看惯了花红柳绿,来了北方,看着到处都白茫茫的一片,有时还真是不习惯。

颜致高:“呃......”

他竟无言以对。

颜老太太懒得再管他,看向稻花:“这两个盆景你好好打理,说不定过年的时候我们也能欣赏红梅了。”

稻花自信的拍了拍胸脯:“祖母,你就看我的吧。”

看着兴致勃勃的两人,颜致高真的很想打击打击两人。

母亲和长女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觉得自己能养活这两盆红梅?

红梅是出了名的难伺弄。

有一年冬天,他和林姨娘置气,为了让她消气,他花了百量银子买了一盆寒梅回来逗佳人开心,可惜寒梅还不到一个月就死了。

这时,孙妈进来了:“大姑娘,快到中午了,你看是不是将腊八粥煮上?”

稻花猛的拍了一下脑袋:“我差点把这事给忘了,红豆、莲子那些都泡好了吗?”

孙妈:“泡好了,满儿那丫头亲自看着呢。”

稻花看向颜老太太:“祖母,那我去厨房了。”

颜老太太急忙拉着她:“你的手......”

颜致高这才发现,长女的手指竟用白布包着的。

“没事!”稻花直接将白布取下,露出了针眼密布的手指,“祖母,你看,都消肿了。”

颜老太太还是不放心:“别碰水,要怎么做你告诉厨房里的人就是了。”

“我知道了!”

等到稻花离开,颜致高才问道:“稻花的女红......”

颜老太太斜了他一眼:“我的稻花手巧,女红自然不在话下。倒是那个秦夫子,我看她的女红就不咋样,这段时间天天让稻花绣荷包,绣得手都肿了,也不知是在欺负人,在还是教人?”

“我不管啊,要是稻花的女红还是没长进,你给我换个夫子。”

颜致高有心想说几句,不过对上老母亲严厉的眼神,立马怂了。

同时,心里也觉得秦夫子做得不对。

长女的手都这样了,怎么还让她绣荷包?

颜老太太冷哼一声:“家里的夫子虽说是教几个姑娘的,可稻花才是颜家嫡长女,这一点你可别忘了。她要是学不到东西,我看这夫子也没请的必要了,”

颜致高:“娘,我哪能忘了这个呢。”

颜老太太淡淡道:“谁知道你是不是得了健忘症?好了,不说了,你该干啥干啥去。”

颜致高感觉自己被老母亲嫌弃了:“娘,儿子今天在这里陪陪你。”

颜老太太一脸看穿他的表情:“你是想吃稻花做的腊八粥吧?”

颜致高:“......”他是稻花的父亲,难不成她做了腊八粥还能不孝敬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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