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伍德·普拉克是一位时空旅行者。
他来自另一个平行宇宙,穿越时间空间的阻隔,从凡俗世界来到了FE的香巴拉西方世界。
那么除了这位以外,还有其他时空旅行者么?
答案是有的,而且不止一个——
——不然FE也不必去管理局打工。
廷达罗斯猎犬的职责是监督、审查、管理各种各样的时间悖论,解决时空膨胀的问题,其中有关于时间旅行的卷宗数不胜数,重点关照的对象一般都是利用穿越者身份拿到强大力量的个体。
关于力量强度也有明确标准。
像伍德·普拉克的灵能技艺,它十分弱小,哪怕将伍德当做一个正常人来看待,他仅仅是历史潮流的一部分,无法跳脱当前时空,也没办法引起时间树的分支疯狂膨胀。
像FE的灵能技艺,它就不一样,后悔药的能力可以制造出多个不同的平行宇宙,在某个时间段产生巨大的时空肿瘤,好比一大段垃圾冗余信息,与九五二七结婚一万次这种行为,就像在枝繁叶茂的时空图景,在广袤无垠的宇宙介质里炸出一团醒目的烟花——猎犬能发现他,但是无法定位他。
直到FE成功解锁更强的灵能,获得自由出入多个平行时空的能力,这个时候猎犬才能抓住他。
说了那么多,回到泰野城,回到这座繁华的古代都市。这座城市里就藏着一个时空旅行者,他的能量还不足以引起猎犬的重视,但是这份灵能技艺已经让他混的风生水起,还有再世为人的捷径,有远超时代的眼光。
他就是阴阳乾坤道的教主,永生者联盟的一员——跟着历史朝代改名换姓,如今道号叫做昆吾道人。
且看庙宇之中青烟缭绕,来往香客跪盘古,拜女娲。求香之后投钱问路,来到蒲团面前三叩九拜,站着一轮,跪着一轮。
一旁伺候香主的小道童拿起木棒,客人们拜一下,他就敲一下——敲在搪瓷大缸上,发出洪亮钟声。
跟着这钟声往里走,进了内院,有四十多位身强力壮的武夫在修课,从元质构成来看,个个都是精兵强将好汉猛男。
值神功曹像挂在院落四方,各有一处门户,代表阴阳乾坤四大方位的分院师兄弟。
主位坐在乾道五楼,有九五至尊之意义。这里便是昆吾道人的办公室。
约是七八天前,赵剑英来到阴阳乾坤庙,他知道这里是城北,专门接待中原人的门扉——为了避祸事,就跑来阴阳乾坤庙求道士相助。
路引的事情不过五个银元,他要去卖一膀子傻力气,那也是半天功夫就能挣到的钱。不至于变成奴隶,这么想着,剑英就决定跑到这泰野郡官方认证的神仙庙宇,他心想——至少比打零工靠谱吧?
乾元楼顶,昆吾恰好在接待一位贵客,这鹤发童颜的白毛道士捧着淫书,一手拿住夜光杯,身边有两位素衣美女收为弟子常伴左右,一点都不害臊,就这么接待客人。
永生者联盟的会员都很好认,五官有种幼态,心肠却歹毒。
客人是泰野郡里一户小盐富商,这个做小盐生意,之前在珠州讲过——
——武修文曾经的爱人,就是珠州城里做小盐生意的。
在封建时代,盐铁两个产业都非常敏感,这是造反神器,后台不够硬是碰不得的。
至于小盐的说法,它既不是海盐,也不是正经矿盐,而是经过一次次筛滤提纯的硝盐,是贱民吃的泥巴盐。
虽然不是正当行业,这小盐也是民生衣食所系。昆吾教主自然要把朋友关系搞起来,从来都不会怠慢富人。
“韩兄此次大驾光临,到底为个啥事情呀?”
昆吾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也懒得说文绉绉的话。
韩氏长子马上递来礼物,把布包解开,锦盒打开,就见到里面一头光彩夺目的小金猪。
这金猪的铸造工艺极为讲究,连猪耳猪鼻,半眯起来的眼睛都是惟妙惟肖。再试试斤两,昆吾教主也不见外,直接捧在怀里,连身边的美人徒弟都不想摸了。
“足有二十六斤,这么贵重的礼物?韩兄,你要我干什么呀?”
韩氏开门见山:“上一回是教主指点迷津,我才找到太守家里的小舅帮忙,把生意做到这里来——这一次又要麻烦您了...”
昆吾教主不耐烦道:“有话直说,你们这些人就喜欢叽叽歪歪,麻烦!”
“那我...”韩氏还有些忸怩,不好意思开口求人:“我是年初春节回家。家里两个兄弟起初都看不起我,前两年做小盐挣了些钱,就要和他们攀比,雇脚夫买车马,又娶了个二房一起回乡,要把他们比下去。”
昆吾教主骂道:“婆妈!说重点!”
“就是今年再回到家里,我这老母亲突然病倒,这才想起做儿子的本分——只顾着自己了,没来得及尽孝。”韩氏长子愧疚道:“如果能在教主这里求到一副方子,为母亲续命,这金猪只是订金,往后还有诊金。”
“明白了。”昆吾恍然大悟:“就是给你老娘看病嘛,这个我懂。”
韩氏长子问道:“教主有办法?”
昆吾:“你孝感动天,老天爷都会帮你,当然有办法。”
说到此处,这道士轻轻抚摸猪头。
“只不过嘛...”
韩氏长子连忙问:“教主有难处?”
昆吾道人故作为难之色:“我这施法呀,神通呀,都要仪典祭品,伤我真元唷。”
“那就补!补起来!”韩氏孝子立刻说:“要多少?”
昆吾道人立刻狮子大张嘴——
“——也不多,六千五百四十四个银元。”
韩公子内心算了笔账,突然警惕。
这数目恰好就是小盐生意交到泰野郡守家里的税款。
“怎么?肉疼了?”昆吾道人感叹道:“也对,一下子要那么多钱,韩公子也未必拿得出来。”
韩氏立刻说:“不!不是...”
昆吾道人打蛇随棍上,接着感叹道:“可惜呀,您家老娘享不到这个福。难受哦,哎哟难受...”
就在韩氏犹豫的时候,昆吾道人又给了条活路。
“要不我先施法?韩公子再想想?”
“若是不好办,太守也来我庙里问责,讲起这个事——他问我做小盐的韩氏怎么了?怎么往我家庙里捐钱,我就这么说。”
“我说韩公子是东南沿海有名有望的孝廉,为了生意给大夏交税,这是忠义,为了家里老母治病花钱,这是孝道——如此忠孝两全之人,钱算个什么东西,大不了就到我这里,再给太守一笔税金。”
“韩公子你尽管放心,我可以先治病,您老娘身体安康健步如飞时,再来支付尾款嘛。”
韩氏一听,还有这种好事?他立刻就答应了。
昆吾道人把这位贵客送出门,拿来韩氏老母的生辰八字,把这张布帛扬手一丢——立刻有两个小人从他两臂钻出。
这两个小人一红一蓝,一个脑袋冒火,一个口鼻出烟,是昆吾的魂威。
“去,跟韩公子回乡下,照顾他母亲。”
小红领命,马上爬到韩氏的马车里,钻进食盒中。
昆吾在大殿溜达了一会,就看见赵剑英来求香,他看清这庄稼汉的魁梧身形,心中渐渐有了把握——拿赵剑英的命去抵韩氏老母的命,这笔生意稳赚不赔。
于是昆吾去了内院,找到钱柜取来银元,把小蓝人搓圆了揉扁了,变作一条扎带,捆住这三百两银票,带上敕令符咒和红线,随手丢到盘古祭台旁边。
昆吾道人嘿嘿一笑:“这可是你自找的...”
赵剑英果然不出他所料,立刻就发现这笔钱,起初小蓝没有动作,被这精壮汉子的元质血气震慑,不敢作妖。
可是剑英捡起这钱,看清银元票据和油墨印刷,确定不是假的,这一刻马上心防破裂。
他做贼心虚,身体的汹涌灵火也瞬间衰败,贼眉鼠眼四下窥探,生怕旁人看见这笔钱财,揣到兜里马上往外走。
这个时候,小蓝人从剑英怀里钻出来,一下子扎进他喉口往肚子去了!
昆吾道人跟了出去,看见庙外等待的关香香,先是骂了几句。
“这婆娘丑得稀奇,怎么脸也要用泥巴遮起来?身材倒是挺好。”
后来跟到香乡铺子,香香姑娘洗了脸,和夫家一起商量结婚的事情,昆吾道人就蹲在窗户边流口水。
“我说这汉子来求香怎么鬼鬼祟祟的,原来家里藏了个美女呀?”
“猪嬲的狗东西!一定是土匪!抢了女人跑到城里!等我魂威发作!立刻来救走你呀!美人儿!”
“好不要脸!光天化日在家里居然还敢卿卿我我!?他妈的...”
昆吾道人观望了一会,见到小蓝开始干活,这魂威趴在赵剑英的胸口磨牙吮血,把那灵气真元都吸走了,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走到巷口还不满意,他马上亮出阴阳乾坤庙的道袍,念了法号,和街坊邻居问起这户人家,得到赵剑英和关香香的真名。
这妖道马上变得殷勤,要立一座道德牌坊,安排弟子送礼送嫁妆,送嫁娶的衣袍。
“如此貌美如花的小娘子,若是死了丈夫,我再来安慰安慰她,这不是手到擒来?”昆吾道人笑呵呵的想到,“哎,韩公子老母有救,我又添了一位女弟子,双喜临门!双喜临门!”
后来的事情,你在上一回就看到了。
几天时间过去,赵剑英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他的脸色越来越差,身体也越来越虚弱。
关香香没有灵感,自然看不见什么奇怪的小人,赵剑英只晓得肚腹里传出一阵阵剧痛,好似毒虫鼠蚁在肚子里打洞,身体的血肉像是雪一样,每天醒来就会融化一些。
他这才知道,原来从阴阳乾坤庙里捡来的钱——要买他的命。
他是一个意志薄弱的人,没有张贵人来帮忙,他哪里能对付妖魔鬼怪呢?
再说阴阳乾坤庙是太守钦点的地方正教,若是跑去庙里闹事,去官府写诉状告这道士害人,在泰野百姓眼里,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他躺的非常快,一下子就认输了,没有半点犹豫。
去医馆的路上,赵剑英就在开导香香。
“你不要叫我夫君,以后不好嫁,还没有过门。”
香香不听,要剑英别再说话。
“住嘴!”
剑英接着说:“我讨这快钱,一开始只是想图个方便。毕竟没有门路,这人生地不熟的,也不想被人欺负。可是后来呢...我就想通了。”
香香接着说:“你想通个甚么?!”
剑英:“不如你拿着剩下的钱,找个好人家。”
香香;“放你妈的屁!”
剑英:“当初武成章把你卖身契撕了,张贵人也没有给你添新的票据文书,你不是奴婢,也不需要和我赎这个身——我们两不亏欠。”
“那你说话还算数么?!”香香想到此处,又要掉眼泪。
她一开始心死,现在又要活过来,可是剑英就这么一点点被抽干,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难道要再心死一次么?
到了医馆门口,剑英不想进去,香香突然生了神力,居然能把剑英抱进门槛。
这个时候,香香心里也绝望——这哪里是她力气变大,是这七尺汉子已经不成人形。
医馆药房里的小伙计来接人,看见赵剑英的面相,马上送去掌柜的听诊房。
掌柜是香乡铺子里德高望重的老中医,给剑英把脉看诊,又摸了摸骨头,捏了捏肌肉。
这老中医直摇头。
“准备后事吧。”
香香惊讶道:“没有救了?”
老中医答道:“病入膏盲,气若游丝,神仙也难救了。这四肢百骸的经脉是千疮百孔,再想爬起来,也是废人一个,干不得半点力气活——我没有这个本事,还请姑娘去别处想办法,不要死在我店里,坏了我名声。”
“狗娘养的老东西!”香香骂道:“挂起个招牌叫悬壶济世!病得要死的人!你赶他出门?!”
“送客!”老中医喊道。
小伙计不懂事,凑到听诊房旁边问了一句。
“师父!先前说这个病,似乎是有办法治的...”
老中医横眉冷眼冷哼道:“你说甚么?!你再说一遍?!”
小伙计马上就不接话了。
再到香香这里,就变了味道,要乖乖咬钩,吞下这鱼饵。
她不和老中医讲道理,单单拉着小伙计的手,故作亲昵的态度,扶着剑英走出门才开口。
“伙计,你说我丈夫有救...是...”
话音未落,小伙计就低声说道。
“不过瘟疫而已,我师父不肯治,是怕惹上麻烦。姑娘你有所不知。早上来了位神仙人物,与师父嘱托,要送你赵家夫妇一段善缘。这个病只能找昆吾教主来治。”
香香不晓得阴阳乾坤庙的凶险,还以为自己撞了大运。
“当真?伙计你给我领路?”
伙计自然是不会带这个路的,他指着西街口一处客栈,把钥匙交到香香手上,顺道还把手心手背都摸了一遍才心满意足。
“哎,与人为善嘛!”
赵剑英已经神志不清,香香则是感激涕零,心中只想着为老公治病,没有其他算计,居然从荷包里掏出几个银钱,交到伙计手上。
“谢谢!谢谢...”
......
......
“她还得谢谢咱们呢!”
伙计回到师父身边,拍着大腿狂喜。
老中医也是一副扶须遮羞哭笑不得的样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两人合力从桌下抬起一个糕点篮子,里边都是白花花的银元,约有六百多个。
伙计面露淫贱笑意:“便宜了!”
“确实便宜!”老中医如此说:“教主又添了一房,也肯花钱,不过六百多个银元,就买来一个死心塌地的美娇娘,是笔好生意呀。等到她家里男人病死,她无依无靠的,肯定随了教主。”
伙计憧憬道——
“——若有一天,我也有这般本领...”
老中医敲打伙计的脑门,大声骂道。
“做白日梦!给我看火去!”
......
......
“你可能会问。我王大民从几百年前开始,身无分文做到一派掌门,靠的是什么?”
客房之中,昆吾教主自言自语,举杯饮酒,春风得意。
“靠的是手段,是脑力,是花钱的艺术。”
“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用钱买不到,重点是如何花,花在哪里。花给什么人,要他们办成什么事。”
“曾经伍德·普拉克在列国诸国靠祖产创造一个商业奇迹,我看不起他,因为我王大民可以从六块钱挣到如今六百万身价,我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自己这种鬼才——赌怪!”
“最成功的生意是什么?是拉起杠杆超级加倍吗?是细水长流稳步增长吗?是惊人的利润吗?是东倒西卖的长途贸易吗?”
“不!都不对!”
“是我把奴隶卖了,让他们跪着挣钱,他们还要反过来谢谢我。”
“以人为本,这才是财富真谛。”
昆吾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脸带笑意,对不存在的观众招手示意。
“听懂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