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道这两千多年来,无瑕遇上过不少走投无路的境况,束手待毙从来不在她考虑的范围内。即便就连珈兰都说了除非开云兽主动放了她,否则她是没机会出去的,但她绝不甘心被别人操控了命运。
她将神识全部放出去,在这片异空间中缓缓飞行,仔细探索。
异空间仿佛没有尽头,四下景象一模一样,飞了许久过后就像还停留在原地般。
无瑕默默在心中计算着时间,她感觉自己似乎在这里逗留了十几日那么久,又觉得似乎自己不久前才刚刚来到这里,这时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这里不光有空间法则,还有——”
“时间法则。”珈兰平静的说。
无瑕道:“虽然虚无空间中往往都没有日月流转,难辨时刻,但从不会令身处其中的人模糊了时间概念。所以,果然是这里存在着时间法则,我才分不出来究竟在此处停留了多久!”
珈兰没有接口,似是在思考什么事情。
无瑕唤了她一声,“时间法则对我离开此处并无影响吧?”
“是没有,但是……”珈兰迟疑道:“我从来都不知道,开云兽还掌控了时间法则这种事!”
“可是这里分明……”无瑕意识到了情况的特异。
珈兰说道:“这里的的确确存在着时间法则,我可以确定,但是开云兽是不可能掌控时间法则的!”
“或许开云兽与苍吾兽一样,在少阳之心天赋得到了提高……”
“那也不可能。”珈兰斩钉截铁,“空间法则再加上时间法则,那将会产生多么可怕的结果,你还未想到么?”
“结果……”无瑕愣了一愣,忽而面色剧变,“梦回上古……回梦幻念!”
“不错。”珈兰严肃的道,“时间法则与空间法则叠加,是有可能出现历史重现更甚至于未来提前上演的后果!就连回梦幻念也不过是天道缝隙下意外产生的小几率奇景,天道怎会允许某个生灵掌握操纵时空这般逆天的能力?”
时空被操纵,那是无法想象的严重后果。
过去发生的事、逝去的人再次出现,原本未知的未来变得确定。可以想象,历史上已经陨落的强大存在摧毁了未来,或未来的强者回到过去斩断了一切的起源!时空若发生混乱,镜天界、天外天……整个天界不论是生灵还是死物,都将灭亡,毁于一旦!
“可是这里……”
“这里的确并存着时间法则与空间法则,但两者并非相作用的,所以不会出现干扰时空的情况。”珈兰说道。
无瑕微微细起眼,“并非相作用……空间之力是开云兽的天赋,也就是说,时间之力是外来者。”
“不错。开云兽的异空间中存在外来者,那外来者或许便是离开这片空间的突破口!”珈兰总结。
无瑕询道:“如何寻找那外来者?”
珈兰沉思起来,小半个时辰过去却毫无结果。这时一直未曾开过口的柷焐清咳了一声,状似随意指点般说了一句:“这开云兽变得很奇怪。”
无瑕与珈兰同时被提醒了,无瑕道:“温顺的开云兽突然变得充满了阴邪气息,再加上它的异空间中出现了时间法则,那阴邪气息便是源头!”
“开云兽变成如此,应当与此处栖息的黑海巨蟒即将陨落有关。越是靠近黑海巨蟒的存在,被黑海巨蟒体内溢出的邪恶之力侵染的越是严重,所以,这开云兽应当是位于黑海巨蟒所在不远的地方!”珈兰道。
这意味着一旦找到离开这片异空间的出口,很有可能马上就会遇上那黑海巨蟒!没有多余的时间做准备,而无瑕的修为还未能真正进入玄合初期!
这是个难以抉择的情况,出去直面不知强弱的黑海巨蟒?还是留在异空间磨砺以须?
“丫头,黑海巨蟒可是与吾族并称十二神裔的种族,虽然它比不上龙族分支众多神通不可计数,但也是强大无比的一族。”柷焐提醒道。
珈兰没有说话,显然她也认为冒然面对那不知修为的黑海巨蟒,过于危险。
无瑕蹙起眉来,在心中反复权衡着两个选择。白骨婆婆邀她共抗黑海巨蟒信心十足,可万一白骨婆婆错误估计了黑海巨蟒的情况呢?这不是不可能,若是白骨婆婆当真那般神通广大,也不会陨落在比自己修为低了一个小境界的无瑕手中。
可若是留在此处,尽管这异空间里看上去并无任何危险,但她究竟要修炼到何种地步,才能胸有成竹的出去?
一切都是未知的,而最清楚的是……时间。
还有……不到六百年。
无瑕深深吸了口气,开口:“出去吧。”
“无瑕丫头……”
“我在这里闭关六百年,也不一定能斗得过那黑海巨蟒,到时还不是死路一条?相反若是现阶段便可制服那黑海巨蟒,我便还有六百年的时间去争取机会。”
这番话令珈兰与柷焐同时哑口无言,无瑕未再与他二人说什么,将全部外放的神识改变成了一种毫不设防的状态。
影响了开云兽的邪恶之力,十分奇妙。那虽是一种力量,却无影无形,不同于仙力、魔力、灵力、玄之力,不同于天界内任何一种力量,感受不到,伤不了人,却又实实在在作用在人的身上。
此种力量唯一有迹可循的,只有其对情绪的影响,可以说这种力量是通过放大且邪恶化了生灵的心绪,将生灵内心原本小小的罪恶与阴暗无限放大、无限丑化,就像个惑人心智的妖怪,令人的理智灭亡,陷入疯狂与黑暗,做出邪恶的事情。
这种力量有时比强悍的灵力更可怕,因为不论你多么强大,一旦你被这种力量控制了,你的修为、你的力量,便全部都只能为其所用!
作用于情绪的力量,通过神识来感应是最有效的。之前为了预防被这种力量影响,无瑕一直令神识处于一种极度防备的状态,而现在她必须将之全然打开,才能够感受到邪恶之力的波动。
无瑕的神识以她自身为圆点,就像一张铺开的网,又像从泉眼中溢出来的泉水,往四面八方迅速扩散开来。
这片异空间可以说无边无际,无瑕的神识一点点的扩大着,覆盖着越来越广泛的范围,不知多久过后,她终于感觉到了与其他区域截然不同的一片区域。
小波撕裂空间,一息之后无瑕便出现在了那处。
这里与四周一样,漆黑寂静,但神识中一阵阵强烈的仿佛有什么即将要崩塌的感觉告诉无瑕,这就是邪恶之力的波动。
“丫头,快运转功法静心凝神!”
不用珈兰提醒,无瑕脑海中便涌出一股水流般清凉的力量游走,神识也快速收拢为防御状态。
珈兰说道:“此处必有蹊跷。既然是空间法则,那么异空间中套有异空间便见怪不怪了!”
“让小波撕裂这层空间么?”
柷焐插口:“不可以。同样是空间天赋,离天兽在此会被干扰。依吾看,直接将那隐藏着的异空间打破,藏在里面的东西自然便现形了。至于被套着的那层异空间所在方位,倒是可以让离天兽帮忙确定。”
小波趴在无瑕肩头打了个哈切,向前一跃,两爪快速挥动在漆黑中撕出几十个空间裂缝来,然后钻入其中一个不见了,大概过了有半日,小波从无瑕身旁的一个空间裂缝跳出来,扒着无瑕的肩膀满眼无聊的往一个地方看了看。
那个地方毫不起眼,但正是那套在异空间中的异空间所在。
无瑕将小波收入灵兽袋,祭出九离流尘月。
闪动着金光的月轮悬浮在她的掌心,慢慢涨大升入空中。接着,无瑕手上光芒一闪,望月出现。
无瑕挥动魂兵,清光粼粼的长剑在黑暗中牵出了一条清莹的丝线,连做一朵孤洁的花。
巨大的九离流尘月上金光大放,往那处狠狠撞上去,虚无的空间中突然传开“轰隆”的巨大声响,整片空间都震动起来!
九离流尘月就像被无形的物体挡住了,艰难的一点点挤压着前方,飞光溅开,漆黑中仿佛星火四溢。
无瑕持续将玄之力注入月轮中,同时手中望月飞出,剑尖对准,缓缓旋转起来。
“去!”
望月势如破竹刺在了空间中那一点,登时那处爆发的光芒亮了一倍!空气中回荡的轰鸣震耳欲聋,忽然便见前方漆黑的空间就像一面摔碎的镜子,出现了一条一条雷电般蜿蜒曲折的裂纹!
裂纹向四面八方扩展,最终发出“砰”的一声巨响,纷纷脱落!原本与四下一模一样漆黑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物体,那物体就像一条盘成一团的蛇,周身布满了坚硬的鳞片,在这漆黑的空间中那些鳞片没有光泽,有种死气沉沉的灰败之感。
这条巨蟒眼皮低垂,隐隐能看到橙黄色却十分浑浊的眼珠,他一动不动蜷在那里,就像死了一样。
但是无瑕知道他还活着,并且她知道早在她开始轰击那片异空间时,他便已察觉了她的存在。
因为,这就是号称十二神裔之一的黑海巨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