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在山下已经有了一丝猜测,但当猰貐等人抵达山顶看到眼前的景象时,胸口有若巨石压制。
脚下的青石板已经龟裂,给杂草提供了充分的生长空间。一栋栋楼宇已经墙体破损、屋顶坍塌,看起来流光溢彩的树木在其中肆意生长,突破屋顶直指天空。
绿色的藤蔓到处都是,层层叠叠的树叶在风中化作墙面上的一层层波浪,顺着建在山坡上的房屋涌向最高处。
在及膝的草丛中寻找还能够落脚的古路,猰貐和姬负越往前走心中越是压抑。
这地方早已没有了人烟,已经是草木的天堂。
虽然房屋已经残破不堪,但建筑风格确实是与他们曾经看到的、住过的类似。
宿城真的是存在过的,而且它们真的已经落败了。
这高云之上的残墙古瓦,是那失落的世界在这个时代的证明。
“父亲说,宿城是变天前的世界。”有些东西猰貐还一直没来得及跟姬负说,此刻却是想了起来,“它们都真实存在,可他出世没多久,天就变了。”
“变天就是什么意思?”
“星辰之力的衰败,灵力的崛起,种族的更替,无外乎是这样吧。”猰貐脸上淡淡的笑容显得有些忧伤,“说不定我们在很多年之后,也将经历这一切。”
“这个你们可以放心,至少跟我们没什么关系。”姬小冉这话故意说得没心没肺的。
“那是,看你这状态,我觉得我们至少还可以活个一千年。”猰貐趁着姬负没有注意这边,抬手就在她头上揉了一下。
姬小冉却是脚步一顿,然后扬起笑脸,“何止一千年,两千年都可以的。”
只不过那种状态下还能不能算是活着呢?
姬负却是在一跳岔路上停下脚步,“这个房子看着挺不错的,而且保存的也还比较完整,我们要不要进去看看?”
姬负指着的是一栋三层楼高的楼宇,虽然顶层的房梁屋顶已经坍塌,但由于一侧被一棵高大的树木支撑,这栋房屋近乎完整,只是那满墙的藤蔓让它看起来有些瘆人。
屋门半掩着。
“可以,让我们看看,当年能够居住在紫微的都是些什么人。”
谨慎起见,姬负推门的手上附着着灵力。终究是经过了千年的风雨,木门在旋转了一个小角度之后就链接断开倒在了墙上。
由于半边天花板的坍塌,屋内算不得太暗,阳光直接穿透了三层破洞洒落进来,可以看到在光线周围肆意游走的细小尘埃。
楼梯紧挨着阳光,已经有一半腐朽,散落成了一堆木头片。
猰貐习惯性的双手一拍,原本还处于阴暗中的空间也被逐渐照亮了。
这看起来似乎是一家商铺,除去楼梯那一侧和给大门腾出的位置之外都是展柜,里面落满了灰尘。
偶尔出现的凸起相撞各异,代表着下面还有当年未出售完的商品。
这灰尘姬负可不敢去吹,只得挑中一个位置将手指插了进去,那厚度竟然没过了他一个指节,鸡皮疙瘩瞬间起来了,“这么厚的灰也是厉害了。”
“这是室内,就算刮风也带不走多少灰尘,不就只能一点点累计。”猰貐双手背在身后,他可不准备去摸那些东西,“平时家里,三五天不打扫桌上不就都是灰了么?”
好在这地方没什么活物,不然姬负真的不敢从这里面摸东西。他牙一咬,直接两个手指从里面捏出来了一个小木片。
木片的大小和形状都让几人觉得有些眼熟。
“应该不会吧,那种东西总不可能就随便放在一家的一楼出售吧。”姬负后退了几步,在轻轻吹了一下木头片儿。
灰尘随风飘散,将木片上的图案展现了出来。
熟悉的纹理,熟悉的印记,以至于猰貐从自己口袋里翻找出了另一片木片于它放在了一起。
这是张宿的传送许可。但不知道是由于已经使用过了,还是年代久远印记上蕴含的力量已经散去,说不是他们见过此物,否则这就是一片普通的木头。
“所以伏羲大神当年究竟是又多强大的实力,才能够将女娲冢里的东西保存得这么好?”姬负已经强忍着不适再一次将手伸进了灰尘,这一回是直接抓上来了一大把木片。
除了他们有的几个宿城的之外,还有一些没见过的。
“这些应该是用过的。”姬小冉没有他们那么收到灰尘的影响,她盯着姬负手上的木片,“这些的左下角都有一个凹槽,估计是检票的时候弄上的。”
“但我们那时候都是直接回收了吧?”
“所以才能够拿出来卖呀。到我那个时代,有的人会有收藏票根的习惯,也就延伸出了另外一波人回出售自己用过的比较独特的票根。”姬小冉指着那些木片,“各大宿城的许可虽然每个月都会发放,但终究算是稀有物,想要集齐所有宿城更是难。”
“所以会有人专门买这个?”猰貐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姬负却是翻来覆去将手中的木片都看了一遍之后,实在没能看出什么名堂来,只得向猰貐摊着灰蒙蒙的手掌,“阿貐,这些东西要收着么?”
“没必要吧,收着也只能做装饰品。”
姬负想想有道理,就习惯性往原处一扔,直接扬起了一大片灰尘,引得两人想要咳嗽却又不敢,只能将整个脸埋在衣袖里夺门而出。
“你下次能不能冷静一点?”看着那屋内游走的淡灰色,猰貐很是无奈。
姬负干笑两声,“反正一楼估计都是那样的东西,要不我们直接上二楼看看吧?就窗户旁边的地板,可以落脚吗?”
“可以。二楼似乎都是立柜,所以窗边都空着的。只是不知道地板的情况怎么样。”
然后某人在听到前两个字之后就已经打开了空间裂缝,不过他这一次并没有莽撞踏入。
撕裂的空间像是给房间新开了一扇窗户,从这个方位投射进去的阳光正好照亮了对面的一堵墙。
那是一副虽然还没有腐朽掉落、但色彩已经消失得差不多了的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