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沉沉,恍若浓墨一般重重地涂抹在天际,整个夜空一点星光也无,只剩下无边大雪簌簌落下。
度过了喧嚣的白日和晚间,整个世界陷入了沉睡,万籁俱寂,细小的吱嘎声突兀响起。
一身黑衣很好地融入夜色,银发男人独自走在松本宅的院子里,轻车熟路地打开大门。
橘黄色的灯光倾泻而出,宛如黑夜里点燃的温暖烛火,衬得夜色融融。
琴酒换好鞋,慢条斯理地径直走向餐厅,站在冰箱前打开冷藏室,视线落在最上边隔层里边的金灿灿的小团子上。
一粒粒宽度在硬币大小、金色锡纸包裹的巧克力,按照各自的模样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宛若正在军训的士兵。
在形状各异的一众巧克力中,苍白且修长的手指选中了一颗玫瑰造型的巧克力。
剥开金灿灿的锡纸,琴酒将整个玫瑰巧克力推入口中。
纯可可制作的巧克力,入口即化。
下一瞬,琴酒幽绿的眼眸倏然眯起,一股苦涩不带一丝甜味的味道在嘴巴里蔓延。
那种苦味从舌尖,一路苦上了天灵盖,堪称神清气爽。
他含着苦涩的巧克力,轻笑了一声,这应该是她特地做的。
松本桑在水果、甜点和饮料上是一个甜党,她喜欢吃的都是甜而不腻的那一类的,连酸甜味都比较少接受。
他压根没有防备,猝不及防被近乎百分百纯可可的巧克力,苦了个彻底。
小巧精致的醇厚巧克力很快融化在口中,琴酒将它咽下,若有所思地盯着那一堆金灿灿的小团子。
黄花梨的餐桌上整整齐齐叠着五六张金灿的锡纸,琴酒慵懒地靠坐在椅子上。
他已经能够面不改色地品尝苦涩不已的巧克力了,甚至还能品味出一点儿的回甘。
剥开最朴实无华的锥形巧克力,琴酒终于品尝到了带着甜味的巧克力,符合她的口味的那种,甜而不腻、带着点巧克力特有的苦味。
他半阖着眼,手背抵在额间,一个无辜且纯净的笑颜浮现在眼前,他薄唇微勾,唇齿间倾泻出一声意味不明地轻笑。
翌日。
碎粒般的雪花撒盐似地从白茫茫的天空落下,早起觅食的鸟儿抖动着羽毛,挥洒着身上的雪粒,宛若一朵盛开的蒲公英。
袅袅升起的烟雾中弥漫着鲜美的香气,嫩绿的葱花散在红白相间的浓稠海鲜粥上,色香味俱全,惹人食欲大动。
金灿灿的油条,色泽诱人,外酥内软,咸香适口。
松本桑落座后,慢条斯理地先尝了一小段油条,漫不经心地冷不丁开口。
“好吃吗?”
伏特加坐在她左前侧,闻言点点头,吸溜了一口鲜美的海鲜粥后,发出朴实无华的赞美。
“好吃!”
说完,他又夹起一段油条狠狠地咬了一大口,享受不已。
琴酒懒洋洋地抬眸,凝视着垂眸轻轻搅动着海鲜粥的松本桑,淡淡说道。
“不错。”
松本桑目光落在嫩绿的葱花上,极轻地冷哼了一声。
厨房的垃圾桶里,散落着数张金灿灿的锡纸,张牙舞爪。
冰箱的冷藏室里,她昨天刚做的巧克力每一种都极其显眼少了一颗,明目张胆。
沉迷美食无可自拔的伏特加,没有听见她的冷哼声,也没有察觉餐厅浮动着不太对劲的气氛。
琴酒慵懒地挑眉,丝毫不愧疚,也不心虚。
巧克力就大大咧咧地摆在冰箱里,他拿得光明正大,吃得心安理得。
松本桑余光瞥见他理直气壮的模样,淡淡地斜了他一眼,以示不悦。
琴酒墨绿色眼眸中划过一丝轻浅的笑意,慢条斯理地品尝了一口粥,漫不经心却意有所指地说道。
“浓了点。”
伏特加对大哥的话,一向是有声必回。
他抬头,见大哥喝的是粥,略有口齿不清地回应。
“没有啊,浓淡刚好,咸淡也刚好,非常鲜美!”
琴酒凉凉地瞥了丝毫没有眼力劲的小弟一眼,不轻不重地重复。
“浓了点。”
松本桑慢条斯理地尝了口海鲜粥,粉嫩的双唇微勾,朝伏特加赞同地点头。
“的确刚好,很适合。”
正被大哥的眼风吓得小心脏一跳的伏特加,瞬间找到组织。
虽然不敢出声附和,也不敢点头,但他双眼里的赞同简直要透过墨镜溢了出来。
琴酒冷笑了一声,朝伏特加冷声道:“伏特加,你吃好了。”
伏特加不敢置信地瞪圆了眼睛,他才喝了一碗粥、一根油条,甚至还没喝一口牛奶!
他很想说,他没吃饱。
但他不敢。
他大哥的气息又凌厉锐利了起来,他就是再傻,也该知道,大哥和松本桑说的不是海鲜粥,而是其他的什么东西。
真是大佬打架,小弟遭殃!
松本桑眼见着伏特加一副,小媳妇咬着手帕敢怒不敢言的委屈样子,恋恋不舍地离开餐厅,只觉得有趣,丝毫没有动容。
毕竟伏特加不是她的小弟,要怪就只能怪他大哥太独裁专断了。
琴酒自然也看见了伏特加那一副辣眼睛地作派,冷冷地决定让伏特加加倍训练一个月。
碍眼的小弟消失在了餐厅,琴酒慢条斯理地抽了张湿巾擦拭着双手,漫不经心地说道。
“大小姐什么时候换了口味,喜欢苦味的东西。”
松本桑缓缓抬眸,莞尔一笑,温温柔柔的口吻,话却说得不那么好听。
“不,大小姐还是喜欢甜的。那些苦涩的只是用来防某些小人的。”
琴酒搁下湿巾,不紧不慢地起身走向松本桑,斜倚在她身边的餐桌上,玩味地吐出这个词,“小人。”
他刚想伸手将她碎发捋至耳后,手才稍稍抬起靠近。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他的手被她毫不留情地打落。
琴酒不甚在意地瞥了一眼手背,苍白且薄薄的皮肤迅速染上绯红,很快便通红一片,可见她用了多大的力道。
他盯着她微蹙的眉梢,余光掠过她同样通红的手背,轻笑了声,没再伸手招惹她。
“不问自取为盗,不是小人是什么。”
她面上云淡风轻地说着,心里边想着,他的骨头真硬,她应该用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