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白马庄快马加鞭传来的急报,马丁的第一反应是:
甘霖凉!甘霖老木!甘霖祖宗十八代!
对于实力仅次于郑芝龙的海贼王刘香,马丁还是比较忌惮的。在双方已然势同水火之后,他想要抓住一切机会削弱对方的实力。
此番半路堵截刘七爷的队伍,虽然遭遇小小的挫折,不过无关紧要,局面对于保安营依旧十分有利。
遭遇一轮猛烈攻击后,这伙海贼的车马物资都被保安营缴获,他们明日必然就会回撤,只要在敌人退却时保持衔尾追击的态势,就能与埋伏在赤岭的队伍形成夹击之势,到那时这伙海贼绝对无法逃脱。
这个计划眼看就要大功告成了,谁知却出了这件事!
话说泉城府衙门此次的反应速度,也未免太快了些吧?!
保安营才刚离开南安,向来办事拖沓的官府,立即采取相应的行动,调动大军想要趁白马庄内部空虚之际,一举将它拿下。
这一招釜底抽薪如果成功的话,一下子就可以将马丁和保安营逼上绝路。
李浩南等人闻言也是心头一紧,官兵来势汹汹,看来不可小觑。
无论如何,白马庄不容有失。
本来马丁的计划是全歼这批三百人的海贼,眼下大约消灭了一半,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剩下的海贼都将葬身赤岭。
只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既然有人惦记着要端掉自己的老窝,绝对不能让他们得逞。
沉吟片刻,马丁做出决断,一连串的命令传达了下去:
——立即撤回与海贼火枪队对峙的部下,然后连夜退兵返回白马庄。撤离之时,在阵线上故布疑兵,让对方不敢轻举妄动。
——将打扫战场获取的车马随军带回,可以加快回程的速度,沿途还能够让士兵轮流上车休息,缓解疲劳。
——己方的死伤者一律用车马运回白马庄。
——不必理会所有海贼的尸体和伤员,几个俘虏带回去由秦朔继续讯问。
——最后,派人潜越过去,通报设于赤岭的伏兵,不必对海贼进行拦截,待他们过去后,立即急行军赶回白马庄。
至于说刘香的据点刘家寨,就让它暂且多活些日子,马丁迟早会找机会将其一举捣毁。
为防万一,身为保安营营官的李浩南,将带领甲队断后,防止海贼火枪队可能发动的逆袭。
不过马丁显然是多虑了,刘九爷和阿曼多虽然察觉到保安营的异动,不过他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以为是对方又有什么新动作,当下也不敢休息,全都严阵以待,应对可能发生的突发情况。
想象中的突袭并没有发生。
不一时,就见天后宫那边燃起好多的火把,随即化为一条火红的长龙愈行愈远。
刘九爷和阿曼多愕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幕,莫非对方就此撤退了?
不,这一定是敌人的诡计!想要引诱我方追击,然后再来一次伏击!
一定是这样的!阿曼达这般想着。
即便是白天遇到这样反常的情况,海贼们也决不会贸然行动,更何况这是在夜里。
二人对视一眼,决定以不变应万变,齐声喝道:“弟兄们多长个心眼,小心防范,莫要被敌人钻了空子。“
阿曼多绷紧神经,一直等到后半夜,对面也没有传来什么动静。
莫非,那些人真的退兵了不成?
阿曼多脑子里刚冒出这个念头,就被自己否决了:对方明显占了优势,决不会轻易退兵,这一定是诱敌之计。
正自寻思着,忽地听见不远处传来衣服与草叶摩擦的声音,虽然十分细碎,但在这样的黑夜里依然清晰可辨。
果然不出所料!那些人必定是迟迟不见对手上当,按捺不住趁着黑夜摸了过来。
阿曼多抬手示意火枪队做好准备,等候他的命令。
就在他的手即将往下虚劈,做出射击的指令时,对面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刘进!阿曼多!“
那是——刘七爷独特的鸭公嗓声音!
“七爷?!”
虽然听出了这个声音,不过刘进不敢确认。
跟着七爷的那批人一个都没逃回来,刘进不相信七爷能够绝处逢生。
只听得对面应道:”正是我。”
说话间,“哧喇喇“一声响,从前方草丛里钻出一个人来,借着火光一看,不是七爷又是哪个?
原来刘七爷亲耳听见有人在林中传令退兵,心说莫非真是妈祖娘娘显灵?
他虽不知是何缘由,却也心头暗喜,知道自己这条老命算是保住了。
为防这是有人诈他,刘七爷并不急着挪窝。不过若是等到天明,万一敌人还在附近,又难免露了行迹,故此到了后半夜,四下里寂静无声,他确信周边无人,便悄悄下树,也不敢走官道,蹑足潜踪沿着草木丛朝自己来路的方向摸去。
幸喜一路并无遇到危险,七爷顺利地回到了自己的阵营中。
确认自己已经安全后,刘七爷开始发飙了,将九爷和阿曼多骂了个狗血淋头:“你们俩为什么见死不救?你们莫非是想害死我不成?”
九爷当然不愿背锅,把责任全部推卸给阿曼多。
阿曼多知道七爷正在气头上,也不回嘴,心说你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我就不跟你一般见识了……
经过大半个晚上的强行军,保安营于拂晓之时赶回到了白马庄。
马丁命保安营军兵入营休息,将宫本连同他的手下调来值守营门,同时命保密处立即向南安至泉城府一线派出探子,密切关注泉城府守备军的动向。
由于此番泉城府出动的兵力是保安营的数倍,而且这些军队还曾跟郑芝龙交手两次,算是上过战场的部队,马丁虽然知道守备军的战斗力很弱,但事关白马庄生死存亡,他也不敢托大,连夜召开作战会议。
李浩南、沙海、林李两个参军悉数出席,虽然将近一天一夜没有合眼,个个眼睛通红,但都强打起精神听马丁说话。
万达、万科和林清水也列席会议,有些后勤保障方面的事情还要他们配合。
马丁第一句话就为此战定调:“此战,我们要列阵迎敌,以堂堂之战阵击溃敌人。”
从南安城到白马庄,除了道路略为坎坷不平,地势都是一马平川,没有可以设伏的地点,官兵大军出动,必然会派出大量斥候对道路沿线进行侦查,加之保安营的士兵来回走了几百里路,需要休息以恢复体力,才能尽快恢复战斗力。
马丁在地图上点了一下:“这里,辛家集,是三条路汇集之处,离白马庄不到十里地,也是泉城府通往白马庄的必经之路,我们就在这里设立营地,与官兵决战,一举击溃他们。”
他转头看向万科万达二人:“你们分头行动,马上去组织车马人力,以最快的速度在辛家集边上搭建大营,我会让两位参军同行,确定具体位置和搭建方案。”
二人赶忙点头称是,忙不迭地去安排此事。
马丁又看向林清水:“此次官兵势大,弹药消耗量是一个问题,你安排军用工坊这两天全部生产纸壳弹和竹筒手雷。”
“是,公子。”
“好,李营官和沙副营官抓紧时间休息一下,两位参军还要坚持住,你们跟随万氏兄弟去将营寨尽快建好,然后派人及时禀报我,我会让保安营进入大营修整,以逸待劳等官兵送上门来。”
顿了一下,马丁接着说道:“记住,官兵此番行动似乎很快,他们很有可能午时之前就会抵达辛家集。我们的时间很紧,而且计划出营应战,所以营寨没有必要建得过于坚实牢固,只要有个足以依托射击之处便可,关键是搭建速度要快,要抢在官兵到达之前建好。我会让秦朔实时通报敌军的位置。万一,我是说万一野战失利,我们可以凭此据守,官兵轻易攻不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