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爵号”的航速很快,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已到了刘家寨码头的外面。现在它所处的位置,距离码头不足两海里。
“似乎有些不对劲啊!”
大个子船长看着前方,低声嘀咕了一句。
“卡瑞夫人号”明明停泊在码头处,但是主帆和副帆却已经升起来了。
通常这种情况下,预示着该船马上就要启航。
不过大个子船长观察片刻,觉得“卡瑞夫人号”看起来不像是要启航的样子,因为它的船身只是随波轻摆,一直没有大幅度移动,表明船锚始终没有拉起来。
“船长,你看那边!”
一旁的大副惊叫一声。
船长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就见海岸边一座村寨的坞堡屋顶,有人举着旗帜,上下舞动,那是在……打旗语?!
大副看了片刻,立即确定:“那是我们自己人的旗语。”
船长也看出来了,这确实是西班牙战船之间相互联系的独特旗语,外人应该无从知晓。
但是,旗语表达的内容就让他们感到不可思议了——
“立即对‘卡瑞夫人号’展开猛烈炮击!”
什么情况?!
“卡瑞夫人号”船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谁人在岸上给自己发出攻击的信号?
“公爵号”上的船长和大副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二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大副没有回过神来,傻乎乎地问道:“咱们真的要开炮吗?”
船长一听,火气很大:“你这头蠢猪!在没搞清楚状况之前,谁敢贸然对自己人的船开炮?”
虽然旗语的提示已经非常清楚,但大个子船长可不想给自己惹下天大的麻烦,他必须了解这里发生的一切。
少顷,大个子船长作出决定,下令:“给对面船上发旗语信号,问发生了什么事,看对方如何回应?”
船长可以看见,对面的桅杆刁斗上,有人员在朝自己这边张望,应该是该船的观测员。
但是那人对于“公爵号”的旗语视若不见,任凭这边手臂都快摇断了,那人却不作任何答复。
当了几十年船长的大个子,从来没有遇到这般稀奇古怪的事,他再次下令——
“给岸上发信号,问一问怎么回事?”
旗语只能表达相对简单的意思,要回答大个子船长的这个问题,难度太大。
更何况西班牙的战船,只有被击败过,或者被击沉过,从来没有被人鸠占鹊巢的经历。故此它的旗语语系里,根本就没有“被人夺船”这一条内容。
这叫人怎么用几面旗子回应?
坞堡上的观察哨,看见了来自“公爵号”的信号,差点没破口大骂。
他无法可想,只能拼命发出攻击“卡瑞夫人号”的信号。
越是这样,“公爵号”越发不敢轻举妄动。
大个子船长与大副商量一下,决定继续缩短两船之间的距离,在近处认真观察后再做打算。
随即,一连串命令传达下去,舵手水手听从指令,操控船只前行,在两船相距不到300米的海面上停止前进。
由于事出突然,加之情况不明,“公爵号”不敢靠得太近,以免发生意外。
观察哨传来一个新情况,说发现对面的观察哨,并非原来“卡瑞夫人号”船上的西洋或南洋水手,而是一个穿着黑衣的明国人。
明国人?!
大个子船长悚然一惊:莫非发生了最糟糕的事情,战船已经落入明国人的掌控之中?
若是那样的话,逃出去的船员让自己朝“卡瑞夫人号”开火,就完全合乎逻辑,能够解释得通了。
只是胡安少校身边,带着三百名佛朗机士兵,谁人能够虎口拔牙,抢走战船?
莫非有人打败了这三百人?
不可能!
大个子船长摇摇头,对于自己一方雇佣军的军事素质,他非常自信。放眼整个南中国,除非敌军人数超过己方的十倍以上,否则西班牙雇佣兵决不会轻易战败。
船长猜测,应该是敌人趁船上的士兵、船员离船上岸,战船处于防守空虚的时候,突然抢占船只,然后抽离跳板和舷梯,让胡安少校无法登船夺回船只的控制权。
嗯,这应该就是事情的真相。
既然战船落入外人手里,那么肯定要想尽一切办法抢回来。
开炮轰击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在大炮的持续轰击下,敌人应该会肝胆俱裂,弃船逃跑,虽然船身难免受损,但可以将己方人员的损失将至最低。
炮击造成的船体受损并不打紧,只要龙骨、船舵等主结构完好无损,其它的部位不难维修。
大个子船长打定主意,下令左满舵,将船身右侧对准了“卡瑞夫人号”,形成了一个“T”字形。
本来两船若是处于相对平行位置的话,炮击效果最好,但由于刘家寨这个小港湾过于狭窄,“公爵号”没有更好的角度,只能从“卡瑞夫人号”的船尾位置发起炮击。
“公爵号”炮手当真是手脚麻利,右舷的十二门火炮很快就装填完毕,做好了炮击前的一切准备工作。
随即,这十二门火炮依次开火,以免同时炮击的后坐力太大,造成船只倾覆的惨剧。
一轮炮击之后,“公爵号”的船身往后横移了一小段距离。
从炮击伊始,大个子船长便仔细观察着弹点。这些炮弹的命中率不太理想。
之所以是这样的局面,原因有三方面——
一是因为船尾角度太小;
二是因为要刻意避开船舵这个重要部位;
三是因为船上看不到任何活动的人员,应该都是躲在甲板下的船舱里。
故此,虽然目标没有移动,但炮手只能凭着经验,稍稍调高炮口高度,将炮弹往船体中央和前端打,至于说能不能打穿甲板的薄弱处,继而伤及里面的人员,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不过炮击过后,对面船上并没有任何动静,甲板上也没有出现半个人影。
“嗯?还真能沉得住气……”
“继续开炮!五轮不停歇炮击!”
对敢于招惹堂堂西班牙舰队的人,船长自是深恶痛绝。
如果不是因为打完几炮后,炮管需要降温的话,他很想一口气打上十轮。
即便只是五轮连射,当六十颗弹雨连续砸在甲板上,发出“咚咚咚”的巨响时,身处船内的保安营士兵,包括马丁、李浩南和叶继欢在内的军官,也不由得为这凶悍的炮击,感到微微色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