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后世挖反坦克壕的原理基本上一样,这个时代挖壕沟,是针对大规模骑兵行之有效的一种应对策略,前提是要有足够的时间。
用于反骑兵的壕沟,宽度以马匹的最大跳跃距离作为参考,作战人员也不会呆在壕沟里,而是在壕沟的另一端,用挖出来的泥土,堆砌成一堵胸墙,士兵就站在胸墙后开枪。
很显然,保安团一营的壕沟并没有达到这样的宽度和深度,这就让胡安少校颇感费解。
而且保安团还让士兵躲在沟里,这要是真的大批骑兵冲上去,胡安相信他们会死得很难看。
因为有些摸不着头脑,胡安没有贸然发动进攻,他亲自认真查看了对面的阵地部署情况。
看对面阵地的旗号,写着一些汉字,问过向导,胡安明白了这是冤家路窄,自己第二次遇到了白马庄这个劲敌。
胡安虽然复仇心切,但是他是一个经验丰富的指挥官,上次的败绩,他确实不服气,却也令他越发小心。
贾德却是一脸兴奋,一连被马丁打脸两次,总算有机会找回场子。
这一阻击地段的选择,当然经过保安团一营营官的挑选,两边都是大片的农田。
由于今年的旱情,大部分的水田都变成了旱田,不过一脚下去还是会陷入泥巴里,难以拔出。
在举步维艰的情况下,部队想要从田里快速通过,难以做到。
由于事发突然,保安团一营的时间有限,他们没有在硬实的路面上动土,只是将官道两边土质较为松软之处挖开,然后把所有的土都倒在路面上,严重影响了人员的通行速度。
胡安仔细询问向导,知道附近没有可以绕行的小路,真要绕路而行,恐怕要走上半天时间。
也就是说,火枪团除了打退对面的敌人之外,没有捷径可走。
胡安少校自然知道白马庄保安团火器犀利,不过第三火枪团也已是清一色燧发枪,在双方人数相差无几的战斗中,他不认为己方会处于下风。
而且,他觉得形势对自己更加有利。
他凭经验判断,保安团躲在壕沟里,可能会减少伤亡人员,不过与此同时,士兵的装弹速度也大受影响,由于躲在不同的壕沟里,进行齐射更是一件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这样的话,胡安预判对面无法形成集火,而零星的火力,对于步兵的威胁要比齐射要小得多。
犹豫了良久,胡安见白马庄保安团龟缩在壕沟里不肯露头,心下不免有些焦躁。
时间拖得越久,对于西班牙人越不利。
不单是迟了抢不到东西的问题,西班牙舰队虽然封锁了这片海域,中左所的船只休想从海上增援石井。
可是要知道,水深行不过,路曲走得通,郑军知道自己不是西班牙舰队的对手,他们还可以在同安县登陆,然后从陆路杀向石井方向。
郑芝龙可是中左所的主心骨,他虽然身在草埔尾,但是几个亲兄弟坐镇中左所,一旦得知大哥有难,他们无论如何也会想尽一切办法增兵石井镇。
而且明国泉城府的官兵,似乎也有几千人——胡安少校当然不知道泉城府守备军已经被白马庄打败,消化吸收,仅存一百多号人。
说一千道一万,胡安少校不可能将时间长久地耗在半路上,他必须尽快打退白马庄保安团一营,赶到草埔尾与阿曼多会合。
不过,胡安在刘家寨见过白马庄保安团火力全开的状态,他们不仅射击又快又准,还有一种可以用于投掷的爆炸物,也是极为犀利。
比起相对古板的阿曼多,胡安的战法战术要灵活许多。
吃过亏的胡安,事后经过一番深思熟虑,觉得应对保安团如此这般的火力配置,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士兵与士兵之间的间距,尽量拉开,这样在遭遇射击和爆炸时,能够最大幅度地减轻伤亡。
但是这么做的同时,火枪团就会面对跟对手同样的难题,那就是士兵离得远,大大增加了指挥的难度,在嘈杂的战场上,宽幅过大的士兵,难以听清长官的命令,从而无法形成齐射。
这似乎成了一个悖论,士兵过于靠拢自身损失难以承受,士兵过于离散,又难以形成战斗的合力。
想了想,胡安派出一支五十人的小队,吩咐他们不必列阵,打散队伍朝敌方阵线发动一次进攻。
之所以只派出一批几十人的队伍,原因在于这条路虽是官道,不过路面并不宽,大约五米左右,而道路两侧的田地脚步难以移动,一次性派出太多的人员,对于进攻并无助益,反而会造成士兵拥堵在一起,成为打败敌军的一大阻碍因素。
有鉴于此,胡安才作出如上的决定。
第一小队的五十名士兵迅速出列,在阵前列队,等候长官的下一步指令。
胡安少校叫道:”小伙子们,前方的敌人是此前跟我们交过手的白马庄保安团,相信你们已经知道这是一个有些棘手的对手。不过眼下我还不能确定他们的虚实,我需要你们尽量试探出那些家伙的火力,记住,这只是一次佯攻,你们要尽量保护好自己,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不会出现任何的伤亡,如果对面的火力十分猛烈,我要你们立即退回到出发地点,明白了吗?”
“是!”
士兵们应得响亮,不过大部分人心里都不以为然。
他们中的一部分人,确实在刘家寨挨了白马庄的一记闷棍。
正如胡安少校所想,那次白马庄保安团是暗夜里以有备打无意,还恬不知耻地用上种种诡计,这才歼灭了火枪团的一百多人,让幸存者对此耿耿于怀。
他们一致认为,如果不是心系座船,如果不是夜半伏击,如果不是被打个措手不及,火枪团就算损失一批精锐,也势必会从白马庄保安团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因此,这批被胡安点名发起佯攻的士兵,内心都憋着一股气,想着能够凭借自己的英勇善战,将对面躲在壕沟里瑟瑟发抖的的无胆鼠辈,全部赶尽杀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