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料罗湾里,眼下一共停泊着五艘西班牙战舰。
苟延残喘的“卡洛斯公爵号”,正在另一艘战舰的掩护下,位于返回料罗湾的途中。
“骑士荣誉号”则带着一艘战舰,还在金门海域巡逻,在料罗湾燃起烽火后,它们也在赶回料罗湾的路上。
故此,弗朗哥男爵知道,目前他所能倚靠的,只有手头的五艘战舰。
本以为就算只有五艘船御敌,也绝对万无一失,却不料郑一官不按常理出牌,派来一大堆纵火船。
对付这样的小船,火枪可比火炮好用许多,弗朗哥暗自庆幸虽然第三火枪团没在身边,不过有阿曼多火枪队,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但是纵火船的数量,实在太多,即便战舰上火枪不停射击,也无法阻止对手的前进。
眼见纵火船已经逼近,已经进入舰炮的射界死角,而放眼望去,海面上的小船依旧密密麻麻,弗朗哥男爵的额头不由得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一旦被纵火船近身,会造成什么可怕的后果,看看刚才完全烧毁的小船,不问可知。
除了船上的阿曼多火枪队在拼命开火外,那些炮手以及多余的水手也被调到甲板上,一个个端着火绳枪,朝敌人射击。
现在,他们已经将纵火船作为优先目标,只要能够幸运地击中易燃物,就很有可能引燃整条船,这比击中船上晃动的人容易得多,也更为有效。
西班牙人新的战斗策略,起到了一定的作用,随着纵火船的逼近,连炮手也要调到
海面上燃烧的火船愈来愈多,弗朗哥估计己方最起码干掉了三分之一的纵火船。
鉴于纵火船已经近在咫尺,为了避免所有的战舰都面临危险,弗朗哥男爵不得不作出一个痛苦的决定。
他命令两艘五百吨级的战舰往前顶去,尽量将纵火船拦截在外围,而包括旗舰在内的剩余的三艘战舰,则略往后退,形成一个倒写的品字形,以避免五艘战舰同时受到威胁。
受限于料罗湾的宽度有限,弗朗哥采取这种阵型后,纵火船想要穿过战舰之间的空隙,攻击后面的三艘战舰,就要承受来自三个方向的火力。
但是这样的阵型,前面两艘战舰的腾挪空间就小了许多。
自然而然的,所有的纵火船,都选择排在前面的两艘战舰,作为优先攻击的目标。
在承受了将近一半的损失后,几十条纵火船终于用半弧形包抄的方式,使得顶在最前面的两艘西班牙战舰再也无法作出规避的动作。
在火枪的轰鸣声、伤亡者的惨叫声中,那些残余的纵火船直愣愣地撞上了战舰,随即各式各样的钉枪挠钩可劲儿往战舰的船壳上招呼,将纵火船死死地连接在战舰上。
战舰上的枪手们,疯了一样居高临下朝小船射击,有些人来不及装弹,干脆在甲板上看见什么杂物,就拿起来往下砸。
纵火船有被铅弹引燃的,也有被人为引燃的,反正纷纷起火。它们都已经跟战舰连为一体,只不过战舰的船壳,大多是用厚实的橡木制成,撑个一时半会儿还是没有问题。
但是随着持续的燃烧和温度的提高,船壳起火是早晚的事情。
侥幸未死的敢死队员顾不得许多,扑通扑通下饺子一般跳进海里,拼命往四下逃散。
战舰上的人已经无暇去射杀这些毫无抵抗力的猎物,他们必须想尽一切办法保住脚下的这艘船。
低级船员和阿曼多火枪队的士兵,都被赶到底舱,拿着竹篙等长物,想要把烧得正旺的火船推开。
只是纵火船最为要紧的,就是要跟目标紧密结合,郑芝龙在这方面花了很多心思。
经过特制的钉枪、挠钩等工具,将纵火船与战舰紧紧贴合在一起后,除非是刀劈斧剁,否则仅凭几根竹篙,断难将其推开。
处于后方的弗朗哥男爵,远远望去,看见熊熊烈焰蹿起老高,知道前方一定会全力施救,但他所处的位置,无法看清具体的情况,只能是干着急。
他急,前面那两艘战舰的船长更急!
眼见用竹篙无法顶开火船,那就要赶紧的先把火灭了再说,两个船长不约而同地命人提水灭火。
众人也心知这样烧下去,这艘战舰说不定就要去见海神了,都手忙脚乱地用木桶从海里提水上来,然后从高处往下倒去。
谁知那火焰非但没有被水浇熄灭,反而随着飞溅的水流,腾地一下扩散开来,火苗升起老高,战舰底舱那些拿着竹篙正往外捅的船员,被这突如其来的火焰撩中门面,齐齐惨叫一声,丢下竹篙捂住脸庞,待松开手时,但见脸上一片黢黑,胡须毛发也全都烧焦了。
浇水的举动,使得纵火船里的猛火油烧得愈发猛烈,等到这些小船烧穿船底之后,两艘战舰的船壳,均已被引燃,火势也迅速蔓延开来。
此时港湾里的风很大,火借风势,越烧越旺,战舰上的人千方百计想要将火扑灭,哪里还能做到?
处于后方的三艘战舰,见纵火船已经全部烧毁,赶忙靠上前来,帮助友舰灭火。
只是这火从各处烧起,火势太大,人员已然难以近前,根本帮不上忙。
两艘起火战舰的船长,脸上露出了绝望的神色,无奈之下只好下令所有人弃船——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此时巡逻的“骑士荣誉号”带着副舰匆匆赶回料罗湾,留给他们的是两艘全船都已经烧得面目全非的战舰,正在缓缓地沉没。
海面上,到处漂浮着这两艘战舰上的船员,“斗牛士号”等三艘战舰,正在拼命地将落水的人打捞上来。
“骑士荣誉号”和副舰随即加入了救援的队伍。
弗朗哥男爵真是气急败坏,自己的两艘战舰,居然被一堆不起眼的小船,硬生生地换掉了,这简直就是天大的耻辱。
他已经开始头疼,回去后该如何开口向总督大人解释这件事情。
就在这时,“卡洛斯公爵号”也回来了,原本带着两艘战舰出去,却只回来了一艘副舰。
弗朗哥男爵从望远镜里看见“卡洛斯公爵号”像一风烛残年步履蹒跚的老者,并且随行的副舰只剩一艘,心里不由得一惊,升腾起一种不祥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