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伯话音一落,宋宝珠和沈瑄都紧张地看着他,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他们确实都还在,我没骗你们,就是……”老伯说到这里,突然又忍不住叹了口气,似乎即将说的话对他而言很难启齿。
宋宝珠让他说得一颗心高高悬着,忍不住小声催促:“老伯,您就直接说吧,我们受得住!”
别这样要说不说的啊,搞得他们的心一直高悬着,神经都绷紧了。
“不是我不想直说,确实是……哎,有些不好开口。”
老伯再次叹了口气,然后眼神复杂地看向沈瑄,叹息着说道,“我之前一直不知道要怎么跟你说,因为你外婆的情况不是很好。
她……她似乎曾经受了很大的刺激,来我们这边的时候,她就一直不是很好,不仅忘了很多事,好像脑子也……也不是很聪明……”
他中间停顿了两次,才将这番话说出来。
宋宝珠听到这里直接惊呆了。
什么意思
沈瑄的外婆忘记了很多事脑子也不聪明
那就是人傻了
她愈发担心地看向沈瑄,果然发现他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不过他没哭,只是眼睛有些发红。
他问那老伯:“所以,她是傻了还是疯了”
宋宝珠不知道他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问出了这样的话,反正听着他那平静的语气,她心里反而更慌。
她不觉得沈瑄在面对亲人疯傻的情况下,还能心平气和。
他的语气越是平静,越是说明他此时压抑得厉害。
而他越是压抑,等到爆发的时候,情况就会越是可怕。
宋宝珠紧张地看着他,既担心沈瑄,又怕他什么时候压抑不住,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
所以她反手握住沈瑄的手,用力捏了捏,暗暗给他打气:你可一定要撑住啊!
沈瑄察觉到手上传来的异样,立刻看向宋宝珠。
看见她这副眼巴巴又紧张兮兮的样子,他突然觉得心情没那么压抑了。
就像是压在头顶的浓重乌云突然破了开,投射出漂亮的霞光,将底下那片黑暗的天地照亮。
他忍不住安慰宋宝珠:“别担心,我没事。”
他心里确实很不好受,但不像宋宝珠以为的那样严重。
当年家里出事的时候,他就已经遭遇过晴天霹雳。后来家人分别多年,他这颗心脏早就被打磨得无坚不摧,再没有什么能够伤到他。
虽然外婆变得疯傻确实让他心里很难过,但他们熬了这么多年,如今已经看到了希望,他又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做出不可挽回的蠢事
即便外婆疯傻了,也还是他的外婆。
他会找到他们,想办法给沈家平反,让外公外婆离开这个偏僻的小村子,回到属于他们的地方,挣钱给他们治病。
就算外婆这辈子都治不好,他也会用尽一切办法,让她安度晚年。
外公当年说过,只要人活着,就还有希望!
所以当年家里出事后,外公一直叮嘱他和母亲,让他们无论如何都要坚持下去。绝不能轻易寻短见,放弃珍贵的生命。
只有活着,他们才有希望。
也只有活着,他们才有机会报仇!
沈瑄紧紧抿着唇,过分俊逸的脸此时看着竟有些冷酷。
那老伯看在眼里,眉头就皱了起来,连忙劝道:“你想开些,可不能犯糊涂!”
他觉得沈瑄和宋宝珠能够大老远跑过来找人,应该是孝顺的好孩子。
而且两人长得一表人才,他并不希望沈瑄犯糊涂,断送了他自己的大好未来。
沈瑄感激地朝他笑了笑:“老伯放心,我不会犯糊涂,做错事情。”
这种时候,他怎么可能犯错
好不容易才等来这一天,他绝不会让家人白受罪!
“你能想通就好。”
老伯还是皱着眉头,明显依旧不放心,所以接下来,他就跟沈瑄说起了以前见识过的一些人和事,希望沈瑄能够想清楚。
沈瑄倒没觉得不耐烦,偶尔还会附和几句,整个人看着比之前好多了,脸色也不再阴沉。
宋宝珠坐在旁边,偶尔插几句话,让气氛变得越来越活跃,不再像之前那样死气沉沉。
终于,他们到了光明生产队。
老伯看着熟悉的村子,连忙对两人说道:“好了,就是这儿了。你们第一次来,不认识路,我直接把你们送过去吧。”
他们这地方地广人稀,所以大家住得比较分散。
即便都是在一个村子里,彼此间离得也远。
老伯干脆好人做到底,将沈瑄和宋宝珠送到了沈樘和吴樱住的地方。
他们这里的下放人员并没有住在专门的牲口棚里,而是另外盖的房子。
黑省这边冬天太冷,必须得睡炕上,不然得活生生冻死!
这房子还是他们这些下放的人自己盖的,用土砖一层层地垒起来,因为条件有限,房子盖得很低矮,看着就觉得压抑。
宋宝珠看着这屋子,心里就怪不是滋味儿。
她看向沈瑄,却见他的脸色只是微微沉了沉,并没有很大反应。
沈瑄安抚地看了她一眼,随即跟那老伯道谢。
宋宝珠也赶忙道谢,直到将人送走了,她才小声对沈瑄说:“我们进去吧。”
沈瑄点点头,就准备跟她进去。
这里的院门没关,里头也没人出来。
沈瑄和宋宝珠直接推门进去,看着这个落魄的院子,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往哪边走。
所有房门都关着,他们第一次来,压根不知道沈瑄的外公外婆住在哪儿!
宋宝珠只能扬声问了一句:“里头有人吗我们是来找人的。”
里头的人还是没回应,就跟不存在一样。
宋宝珠却是听见了一些动静,知道里面有人。
她只能继续问道:“你们好,我们是来探亲的,请问沈樘老先生在吗”
这次等了一会儿,终于有人将门打开一条缝,站在里头警惕地审视两人:“你们是来找沈樘的跟他啥关系”
宋宝珠连忙说:“我们是他亲戚,大老远过来看他的!顺便给他送些吃的!”
说完她指着自己身上的背篓:“你看,我们还带了吃的!”
刚说完,她突然听见远处传来女人唱歌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