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对阿豪说:“我想单独跟他说几句话。”
阿豪就带着兄弟们走出了病房,医护人员也退了出去。
特护病房里只剩下聂苍昊和安然夫妻俩。
安然依偎在丈夫熟悉的结实胸膛前,却感受不到他熟悉的火热温度,她的心阵阵揪痛着。
“老公,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情。”她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
聂苍昊爱怜又充满了歉疚地亲吻着妻子的头发,温声道:“你说吧!只要我能做到,都听你的。”
安然想说,她要让他好好活着,要他陪伴她一起相守到白首,永远都不许离开她。
可是她知道那么说只会令他难过。
她沉默了一会儿,语气凝重地道:“我早警告过你,雷格稀罕蓝月就像一条护食的狗。谁敢跟他抢,他就往死里咬。结果……还是中招了!”
聂苍昊微张眼睫,没有作声。
安然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怨念里,接道:
“我知道蓝月不是故意招来雷格那个祸害,可是只要她留在帝都一天,雷格就不会消停。”
“蓝月是你的恩人,她也是我的闺蜜好朋友,按理说我们应该收留她。可是我真的不喜欢这种心惊胆战的日子。老公,能让蓝月换个地方住吗?”
聂苍昊默默地听完妻子的抱怨,好久才开口:“这件事情需要跟蓝月商量一下。她来投靠我,难免有些寄人篱下的敏感。如果我们主动请她离开……怕她自尊方面受不住。”
安然仍坚持自己的意见:“你再继续留她在帝都,早晚还会出大事。”
“想多了吧。”聂苍昊轻笑了一声,捏了捏妻子的下颌。“别听信朱虹那个八婆胡说八道。”
安然抬眼看向他,接道:“我知道你跟蓝月之间清清白白,并没有任何暧昧关系,我也信得过她的人品。可是瓜田李下,还是避嫌一点的好吧。”
见丈夫不说话,她又道:“蓝月放在古代就是能引得诸王角逐,为她争夺天下的那种倾城妖孽。把这样的女子留在身边,还不知道以后再招来什么祸患!你现在已经这个样子,万一下次又连累到小宇……”
她固然同情蓝月,但还没无私到拿自己的丈夫和儿子的生命安全来做冒险的赌注。
更何况,她也不认为蓝月有必须留在帝都的理由。
聂苍昊沉默了好久,才道:“我考虑一下。”
日光西落,天色慢慢暗下来。
小公园邻近医院的食堂,空气中隐隐飘来了饭菜的香气,充满了人间烟火的味道。
蓝月把积攒了许久的话都吐露了出来,终于感到一阵虚脱般的轻松。
雷格神色阴翳,黑眸眨也不眨地紧觑着她,许久嘶声道:“我不会那么对你!”
蓝月退后几步,完全没有因为他的否认有所触动。她做出的决定无可更改。“你没有机会那样对我,我不允许!”
除掉乔尔,她回到雷格身边后,每次面对他的亲近她都抵死不从——这就是原因!
雷格不死心,又迫前一步,嘶声哀求她:“跟我回去!你有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
蓝月美眸泛起泪光,却狠心地转过了身。“男子汉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雷格,别让我鄙视你!”
雷格急了:“什么都能拿得起放得下,唯独你不行!蓝月,我不能没有你!”
“没有我的十年,你跟白绫结了婚,夫妻相敬如宾过得很好!”她原本不想跟他算旧账,但他没完没了。她说出口的话更重了:“下一个没有我的十年,相信你跟瓦妮莎也过得很好!”看书喇
雷格几乎惊跳起来,忙当着她的面给d国的手下打电话:“……现在就送瓦妮莎出境!我答应事后送她出国读书,你们这么转告她就行!不必再打电话给我,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忙,没空接!”
说罢他挂了电话,并且关机。
“我已经打发她走了!”雷格追上来,打算继续苦苦哀求。“蓝月……”
“滚!”蓝月突然发怒。
雷格顿时噤声,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她。
“该说的我都说了!你再继续纠缠下去,只会让我更看不起你!”蓝月疾言厉色,冷斥道:“别让我唾弃你!”
雷格英挺健硕的身躯好像狠狠挨了一记闷棍,原地一个趔趄,几乎站立不稳。
可是看到蓝月走了,他又本能地追上去。
他就像一条认主的忠犬,哪怕遭到主人呵斥,仍然不肯离开。
严亮拦住了雷格。“蓝月小姐不想再看到你,请你别再纠缠她!”
“小子,不想死就滚远点!”雷格看到情敌现身,顿时龇牙咧嘴地咆哮。“再碍我的眼,宰了你!”
严亮却半分都不畏惧,勇敢地迎战:“你可以试试能不能宰得了我!”
“臭小子,活腻了吧!”雷格准备出手了。
“严亮。”蓝月回眸喊了一声。
“哎!”严亮立刻响亮地应声,然后向雷格投去得意的一瞥。“蓝月小姐叫我了,今天没空跟你打!”
说罢他像只斗赢的小公鸡,得意洋洋地快步奔向蓝月。
雷格快要气炸了,又紧跟了过去。
蓝月和严亮来到了露天停车场,找到了聂苍昊送给她的那辆捷豹车。
严亮进了驾驶室,蓝月坐进了后排。
“嘭!嘭!”两声车门闭阖,雷格被关在了车外。
“开车!”蓝月淡凉的声音响起。
车子启动,严亮打了声呼哨,一踩油门就把雷格抛到后面了。
雷格立刻扳过了旁边的一辆摩托车,一脚踹下去,车锁就断了。
他正准备手动打火的时候,就见龙峻吊儿郎当地走了过来。
“聂少请你过去说话!”龙峻抱着臂膀,一副事不关已的模样。
雷格不打算理睬他,而是动作麻利地启动了摩托车——手动打火成功!
“聂少说他有办法让蓝月原谅你!”龙峻的下一句刚好卡住了对方的七寸要害。
雷格犹豫了片刻,终于叹口气暂时放弃了追赶蓝月的想法。
反正,追上去也是被驱赶被斥骂。
他扔下已经启动的摩托车,转身随着龙峻一起返回住院部大楼。
严亮将车子开回了别墅,停下来的时候回头提醒道:“蓝月小姐,到家了。”
蓝月抬起头,美眸浮起淡淡的疲倦。
她并没有立刻下车,而是从包里拿出手机,给安然发送了一条信息:抱歉,给你们夫妻招来了这么大的灾祸。
放下手机,她深深叹了口气。
严亮见她迟迟没有下车,就耐心地陪着她坐在车上。
其实只要跟她在一起,无论在哪儿都一样。不过,他只担心一件事情。
“蓝月小姐,你饿了吧?”严亮关切地问道。
蓝月这才注意到车窗外暮色已至,庭院里的霓虹灯已经亮起来了。
“回家吃饭吧!”严亮轻声地劝道。
蓝月苦笑:“回家?……不过暂时寄居之地而已。况且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可能不会在此久居了。”
严亮微怔,明白过来她话里的意思,忙劝道:“聂少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他不会迁怒你。”
蓝月打开了车门,就感受到了秋的凉意。
起风了!院内的枫树随风晃动,一片黄色的枫叶飘落到她衣襟上。
蓝月摘下了那片枫叶,轻声呢喃道:“树欲静,而风不止。”
“什么?”严亮锁了车,紧跟了过来。
蓝月微弯起珊瑚色的唇瓣,淡淡地道:“纵然聂少夫妇都不说什么,我这个祸水还怎么好意思继续留在这里招惹麻烦。等人家开口撵的时候,多么无趣啊!”
雷格跟着龙峻回到了聂苍昊的病房。
龙峻闪身退下,并且掩上了房门。
病房里只有聂苍昊和雷格两个人,一个躺坐在病床上,一个站在病床前。
看来聂苍昊特意让所有人都回避了,想单独跟雷格谈。
雷格心情极不好,可是面对被他连累中毒的聂苍昊,还是油然生出几分歉疚。
“有什么话你就说吧!只要我能做到的,会尽力补偿你!”他主动向聂苍昊提出了赔偿。
聂苍昊却答非所问:“你跟蓝月和好了吗?”
雷格的脸色黑了一下,好久才说:“她一时跟我赌气……等她气消了,就跟我回去了!”
聂苍昊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道:“你知道怎么让她消气?”
雷格怔了怔,随即明白了什么,赶紧虚心请教:“我应该怎么做?你教我!条件随便你提!”
聂苍昊摇摇头,辩驳道:“我不是拿这件事来跟你提条件做交易,你要这么想,趁早算了吧。”
雷格碰了个软钉子,又发作不得,只好改口:“我要怎么做才能让蓝月不再生气,让她原谅我,让她答应跟我回去?你帮我,我会记住你的恩情!”
聂苍昊薄唇微勾,弯起一抹讥讽:“下次还这么报答我?”
雷格垂下头,有些灰心丧气。“是我的错!要杀要剐要罚随便你,我心服口服!”
聂苍昊这才扯到正题:“蓝月最恨的人是谁?”
雷格又是一愣,明白过来了:“白绫!”
还没举行婚礼的时候,蓝月就勒令他拿白绫的命做聘礼,他当时也答应了。
不过后来派了乔尔去办这件事情,自然是没有任何结果的。
雷格和蓝月大婚这天,桑帛和乔尔里应外合控制了所有人。然后他被注射了药物关进地牢,蓝月更是落到了乔尔的手里受尽了凌辱和折磨。
等到好不容易平息叛乱,处决了叛徒,把蓝月夺了回来。
可是两人波折矛盾不断,直到今天也没理清楚,自然就把取白绫性命的事情抛到了脑后。
“当初在帝都,白绫和乔尔一起被海蒂的影者救走……”聂苍昊说到这里不禁停顿了一下,心里再次涌起深刻的懊悔。
他真的很后悔一时鬼迷心窍任由白绫被海蒂的人救走,顺便还间接造成了乔尔的叛变。
假如那时乔尔没落到海蒂手里,而是由他交给雷格带走,也许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一系列变故了。
乔尔不叛变,桑帛也不会叛变,婚礼照常举行,如今雷格和蓝月是很幸福美满的一对。
可惜世间没有后悔药可食用!
雷格并不知道聂苍昊此时的心在滴血,他只是蹙眉道:“我听说乔尔叛变之后,白绫一直跟在他的身边,还数次挑唆乔尔凌虐蓝月!这笔账,我还没跟她清算!”
这些事情都是他后来从布罗德和乔尔的亲信那里打听来的。
因为他一直不愿意相信蓝月主动顺从乔尔,哪怕有视频为证也反复催眠自己编出各种理由为她开脱。
所以他就抓来了乔尔的亲信,反复审问。
乔尔的亲信也不傻,当然知道应该怎么说话才是雷格愿意听的。
他们都说蓝月抵死不从的,但是乔尔毫无人性,施出各种凶残狠毒的手段折磨蓝月。而且白绫是最大的帮凶!
“可惜白绫这个贱人因为身体原因又被接回到m国接受治疗,一时半会找不到她的行踪。”雷格恨声道。
聂苍昊沉默了一会儿,才告之:“我已经查到了白绫的下落!”
雷格有些意外:“她藏在哪儿?”
“暗岛!”聂苍昊沉声答道。
雷格更加意外:“她竟然又回暗岛了!”
聂苍昊分析道:“我猜测海蒂有暗岛的布局图,她还知道暗岛的自爆系统的控制室在哪里,甚至知道是什么密码。”
雷格沉吟片刻,觉得有些牵强:“詹妮最是老奸巨滑,对自己的亲生女儿都留了一手。更何况她与海蒂的姊妹关系其实很淡薄。”
这么重要的东西,詹妮不应该泄露给海蒂才对。
聂苍昊修长的手指轻轻叩击着床头,这是他在深度思考的下意识动作。
“也许这个机密不是詹妮有意泄露出去的!暗岛的高层里面有海蒂的眼线,情\\报也是海蒂一点点拼凑出来的。”
“她早就垂涎暗岛,想伺机占为己有。可惜影者反叛,不但杀了詹妮,还彻底毁灭了她筹划多年的计划。”
“我一直不明白,海蒂为什么死咬着我不放。只是为了给詹妮复仇?还是心疼她的外甥女哑女?毕竟她子嗣方面也凋零,仅有一个病弱的儿子。哑女至少身体还算健康,能够为她延续后代?”
聂苍昊多年来一直回避海蒂的各种挑衅,只是觉得不值得跟她鱼死网破。
现在看来,也许在暗岛里还埋藏着许多当年未解开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