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路走下去,视野变得开阔起来,原本树木紧密生长的山地变成了和缓起伏的平地,没了树的遮挡,风漱漱吹过,让千初情不自禁的缩了缩脖子,越发贴近境知弦。
“到了。”
听清境知弦吐出来的话,千初抬头朝前望去,只见前方的田埂间堆放着一摞摞干草,不同与他们一路走来的情景,这里的树生长的十分茂盛,亮着灯的青瓦矮屋穿列其间,不时还能听见几声若有若无的牛声眸叫,好一副世外村社的祥和场境,只是放在千初眼中,这村庄没由来的给她一种诡异氛围。
“方才我都没有看见过这村子,怎么就突然冒了出来?”千初揉了揉眼,再看向不远处的村落疑问出声。
千初又轻拍了一下境知弦的肩膀,道:“将我放下来吧。”
闻言,境知弦便将千初放了下来,待她站定,境知弦拉上了自己披在千初身上的外袍,直接将她从头到脚的整个人都包裹住,只留下了千初的一双眼睛在外。
境知弦垂下他那桃花眼又左右打量千初片刻,最后将目光放在了她仅露出来的双眸上,“正如你所说,这村子不普通,所以将你的容貌改变一番,特别是你这明显的赤眸。”
“那还不好说?”千初一把扯下包住自己的袍子,大口呼吸了两下,微喘着热气说道:“不必这般将我弄得跟个粽子一般,我施个诀就可以了。”
见千初眨着亮晶晶的一双眼瞅他,头发被揉成了炸毛的团状,境知弦掩唇轻咳一声,遮掩住了他熏染上浅红的眼角,连忙转过身朝前方的村落走去。
不明状况的千初只见境知弦又要丢下自己先走,便急忙改变了自己的容貌追上去,“那尸体留在林中,可以吗?”
“无事。”境知弦恢复了往日的淡漠神色,琉色美目平视着前方。
千初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轻咬下唇,有些不放心道:“这村落外界似乎是笼了一层结界,刚刚你破开了这结界才使得我们得以进入,恐怕……”
看境知弦不答话,她又继续说:“相信你也发现了,这结界的结术方法……同天应山的有几分相似。”
境知弦突然瞥见前方有几人举着火把走来,便将千初护在身后,低声道:“那就说明你寻的玄翼正在此地。”
待这话清晰地传入自己的耳中,千初也看见了朝他们走来的几个村民,缓缓的放慢了自己的呼吸,她紧盯着那几个身影逐渐逼近。
这样不行!千初突然意识到境知弦有直接同他们对峙的打算,便慌忙蹲下身摸了一把泥,直接跳了起来糊在了境知弦的脸上,在他惊愕的目光中,她又抬手朝着境知弦头上的发冠伸去。
“你要做什么?”境知弦抓住了千初作乱的爪子。
千初使劲儿挣扎着,努力压着声音回话:“你不能直接弄他们,我是来寻人的,不是来杀人的!”
待那几个村民逐渐走到自己同境知弦的身前,千初终于挣脱开来,便将手上的泥渍擦在了自己的脸上,随即揉乱头发虚掩目光瞟了几眼来人,装模作样的抽噎几声:“兄长,我们终于得救了……”
好整以暇的境知弦抱臂看着身边的女人演戏,却没有丝毫配合的打算,而待千初悄悄看清来人样貌打扮之后,她心中一紧,眼神也黑沉了下来。
“你们是……”站在最前方为首的男人相对其他村民来说比较矮小,可声调和缓富有磁性,面目慈祥,一身麻布灰袍穿在他的身上整洁非常,就第一眼来说,这长者很容易给人一种放松警惕的感觉,只是他看人的眼神……不觉让人产生不适感。
而跟着那老者身后的几个汉子较为普通,他们其中两人头上围着一条沾了些黄泥的灰白布条,他们穿着坎肩短褂,露出了常年风吹日晒而形成的黝黑臂膀,许是没见过外人,他们好奇的目光不断在千初同境知弦两人身上打转。
千初上前一步,哭的如梨花带雨一般,眼神怯生生地往那老者身上看去,“我同兄长本是去往南国寻亲,怎料走错了路,又受到些惊吓,好不容易才找到这里,求老伯收留我二人一晚……”
可能是见千初哭的十分可怜,一汉子便马上心软了下来,上前一步对那个为首的长者说道:“长尊,这兄妹二人实在可怜,就收留他们一晚吧,俺家还有一间空房!”
那被称为长尊的老者抬手,制止了出声的汉子,将质询的目光投向了境知弦。
看来这老者在这村庄的地位是十分崇高的,估摸着长尊的称呼,估计同村长差不多吧,千初如此猜测着,却见境知弦面无表情,也不出声说话,一看就是不愿配合她演戏的样子。
思及此,千初连忙上前隔开了境知弦同那几人,朝着那为首的长尊行了一礼,状作为难道:“望长尊同各位大哥体谅,我这兄长是个哑巴,还有……”
千初故意忽略了从身后传来的淡淡寒气,指了指自己的脸硬着声音继续说道:“他……还有面僵之症……”
境知弦隐在千初身后,用破夜的刀柄拍了拍她的侧腰,警告的意味明显,但也并未立刻拆穿她。
“既然如此。”那长尊终于开口,面上浮现出了笑意:“两位也是落难之人,那边先入村内歇息一晚再上路吧。”
听到这话的千初擦净了眼角的泪珠,便立即朝着那长者连连道谢,那长者虚礼应下,便说:“那就先随我来吧,见二位穿戴衣着皆不是凡品,还望你兄妹二人不嫌弃内村简易陋室。”
“长尊收留我二人已是大恩,而且我见这村林水环绕,周遭如世外桃源一般,我们又怎么介意。”千初浮起笑意,连拍起马屁来,境知弦默然的跟在她的身后,不容置否。
那老者走在最前方没有接话,这穿过田埂间的几人瞬间陷入了沉默,半响,那长尊淡声发问道:“不知姑娘你们是如何破开我们临沽源的结界的?”
终于来了,千初在心底轻笑一声,连换上一副惶恐神色,立即回答:“结……结界?这是何物?我们兄妹二人,是见这方有光亮便断定这里有人户,才走到了这里……”
见千初这样答话,那老者竟也没在追究,只是说道:“我姓梁名忌,若姑娘有什么难处,便来村口的庄子来寻我便是,今夜就安排你们去虎子家歇息吧。”
那梁忌口中的虎子,就是刚刚帮千初说话的憨厚男人。
“多谢长尊!还有……”千初转过头,冲着虎子展颜一笑,接道:“今夜便叨扰虎子大哥了!”
目见那名叫虎子的男人有着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那黑褐色的脸颊透出一层淡淡的红晕,境知弦挑了挑眉,暗中发力将千初拉回了自己的身边。
察觉到境知弦在拉扯自己,千初便回过头咬牙切齿道:“兄长是有什么事吗?”
她的声音的确是轻柔非常,只是那目光中却含着浓浓的怨毒意味。
也许是为了符合硬安在自己身上的“哑巴”人设,境知弦传声入耳,说道:“这老者明显是别有用心,你究竟有何打算。”
千初放慢了步伐,侧头朝着他眨了一下右眼,又缓缓挽上了境知弦的胳膊。
“深入敌后,一网打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