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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浑噩噩的昏睡着,沈梨秋依稀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仿佛飘了起来,又似乎落到了一个温暖舒适的怀抱里,最后却是被安置在了软和的床褥上。

也不知晓过了多久,最终。沈梨秋被活生生的饿醒了。

“芙儿……”

本能的,沈梨秋唤了这些日子以来,同她形影不离的芙儿。可很快。她就知晓自己犯了一个大错。

一张熟悉而又纠结。外加隐隐带着被伤害神情的脸。

“呃,阿天。”

都不用萧惊天开口,沈梨秋就知晓他这会儿在想什么了。无非就是做梦也只能梦到他这种蠢话,可问题是,方才沈梨秋根本就没在做梦,她只是想唤芙儿帮她梳洗罢了。

“秋儿,你身上可有不适?”

出乎沈梨秋的意料,萧惊天虽眼神里微微透着一丝醋意。可开口时,却带着浓浓的关切意味。

发生了什么事儿,让他竟是连吃醋都省却了?

“阿天……哦,我想起来了。有人想要害我,屋子里有一种很古怪的味道,芙儿她们忽的就晕了过去,我倒是屏住了呼吸,可还是头晕目眩的。没坚持多久,也跟着晕了过去。”

这话,当然是骗人的!

事实情况是,沈梨秋对异味很是敏感,第一时间就发现了空气中的味道有异。可即便她立刻屏住呼吸,却来不及通知芙儿等人。待她想法子诅咒自己清醒之后,又瞧见了冲天的火光。当下又忙着诅咒下暴雨。好不容易眼瞅着大雨已至,她又狠着心肠诅咒了幕后主使。

然后……

没有然后了,因为一次性诅咒了太多人,沈梨秋直接晕厥了过去。再度醒来时,便已在这里。

等等。

“阿天,这是哪里?”下意识的问道。可旋即,沈梨秋便猜到了。只因她头顶的床幔,是极为罕见的明黄色。那是连皇后都不允许使用的最尊贵的颜色,想也知晓,这里只能是萧惊天的寝宫。

“这里是甘泉宫,臭小子和墨家伯侄都过来了。”

淡淡的开口,萧惊天的面上一派平静。可这种平静之下,却是风雨欲来。

“没人受伤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阿天,你可是答应过,要好生保护我们母子的。”

萧惊天平静面容下的暴虐,沈梨秋完全感受到了,可她却从未想过要平息萧惊天的怒火。事实正好相反,沈梨秋这是在挑起怒火。哪怕不知道幕后主使究竟是谁,可沈梨秋相信,有她之前的诅咒在,想要寻到幕后主使并不算太难。

呃,确实不难。顶多就是找到活的比较难,死的……那肯定在。

“臭小子淋了雨,有些着凉,不过问题不大。墨鸿雁倒是受了伤,却是他自己给了自己一刀,本来没啥问题,可在淋雨后,仿佛有些感染了。当时,墨叔去了太医院,毫发无伤。至于其他人……”管他们去死!

“芙儿呢?唐嬷嬷、梁嬷嬷呢?”

看懂了萧惊天的潜台词,沈梨秋相当得不满。

当然,俩者还是有共同点的,比如一样的无视外人的死活。可对于沈梨秋来说,自己人的范围显然要比萧惊天大多了。

萧惊天神情严肃的看了沈梨秋好一会儿,这才起身道:“你等着。”

等什么?

沈梨秋带着一脸的愕然,目送萧惊天走出内室。不消片刻,芙儿便一溜儿小跑的进来了:“娘娘,娘娘你可终于醒了!你要是再不醒来,芙儿就、就要陪你去……”

“我睡了多久?”

按说,听到这般忠心耿耿的话,首先应该是感动连连。可惜,沈梨秋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感动,反而异常干脆利索的打断了芙儿的话。

“三天。”

芙儿也干脆,立刻止住了话头,先回答了沈梨秋的问题后,忽的又反应过来,扭过头冲着外头喊:“快些将膳食准备好,娘娘都饿了三天了!”

沈梨秋:“……”原本她只是觉得有点儿小饿,怎么听了这话,就感觉自己快被饿死了呢?

带着一脸的囧状,沈梨秋强迫自己别将注意力集中到膳食方面。

“芙儿,膳食让宫人去处理,你快同我说说,今个儿早间……不对,三天前鸾凤殿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你也知道,阿天这人说话不清不楚的,他只跟我说宝宝着了凉,还说墨二哥伤口感染了。”

“没事儿。”听沈梨秋这般说,芙儿唯恐她着急上火,立刻开口安抚道,“娘娘您就放心吧,谁都没事儿,您如今就只管安心的调养身子骨,这才是最最要紧的事儿。”

“真没事儿?”

调养身子骨自然是很要紧的,可沈梨秋这心却不会就此彻底放下。想也知晓,之前她只是诅咒了迷香对她无用,又诅咒了大雨倾盆,之后更是诅咒了幕后主使被雷劈死,可说到底,她根本就没有时间去关心身边在意的人。

“当然是真的!”芙儿斩钉截铁的道。

仔细看了看芙儿面上的神情,沈梨秋最终还是决定相信芙儿的话。其实,她也明白,那天她处置得很是恰当,于情于理也出不了什么大事儿。不过,有芙儿这番话,她总算是彻底安心了。

很快,膳食被端了上来。

一碗炖煮得烂烂的小米粥,一小碟佐味的酱菜,以及一碗药膳。

沈梨秋抿着嘴愣是盯着碗碟看了好一会儿,这才不情不愿的吃了起来。倒不是她挑食,而是她完全不挑食。就这点儿饭食,这是存心想要饿死她吗?

虽说躺了三天,可沈梨秋的胃口却相当不错。然而,膳食就这么一点,吃完不会再添。好在沈梨秋也明白,她到底已经晕迷三天了,一下子进食太多肯定不好。

只是……

恶狠狠的将这笔账也记在了幕后主使的头上,沈梨秋暗下决心,哪怕那人真的被雷劈死了,她也要将那人挫骨扬灰!

待用了膳食和药膳,沈梨秋再度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

当然,这一次是沉睡,而非昏迷不醒。

床榻旁边,芙儿眼睁睁的看着萧惊天露出了一个渗人的阴笑,惊得险些软倒在地。

却听萧惊天忽的道:“好生在此照顾皇后。”说罢,转身离开。

……

亲眼看着沈梨秋清醒,对于萧惊天来说,绝对是一件好事。可对于旁的人来说,却是彻头彻尾的噩梦了。

原因无他,在沈梨秋尚未苏醒之前,萧惊天根本就没有心情去折腾旁人。而如今,他却是带着满满的恶意,要去糟蹋人了。

头一个被萧惊天糟蹋的,却是婉太嫔。

婉太嫔苦啊!

她的内心,简直比黄连还苦。哪怕之前她的确跟人合谋,意图对沈梨秋不利,可她所做的事情,顶多也就是给沈梨秋添堵罢了,真正的伤害并未造成。

更重要的是,鸾凤殿里不仅仅有着沈梨秋母子俩,还有她的一儿一女。试问,她到底有多丧心病狂,才会去鸾凤殿放火呢?

“陛下,鸾凤殿着火一事,同我并无丝毫关系。不过,有句话我却是要说的。那天稍晚些时候,我打听到了一件事,东都城外城朱雀巷一座五进的大宅子里,莫名遭遇雷击,据说死了好几个人。”

“继续。”

“陛下明鉴,先前他们的所作所为,已经威胁到我的儿女。就单凭这一点,我就绝不会放过他们。那个宅子,曾经是我同他们联络的地点之一,原先我是不曾想到他们竟还会派人留守在那里,毕竟他们先前是出了名的小心谨慎。我以为,同样的地方不会再用第二次了。可先前的雷击……陛下,皇后娘娘可能是被老天爷所庇佑之人,得罪了娘娘,会遭天谴的!”

婉太嫔这会儿已经完全呈现五体投地的姿势,这已不算是跪倒了,而是近乎整个人贴在地面上,不仅浑身惊颤,眼泪更是止不住的往下流。

其实,芙儿有句话说错了。

那一日的鸾凤殿大火里,并不是所有人都那么幸运。当然,沈梨秋所在意的人中,大部分还是安全的。可例如一些伺候宫人,又比如说是婉太嫔所出的一儿一女,皆倒了大霉。

伺候宫人暂且不论,单是婉太嫔所出的一儿一女里,长女宁淑公主被一块烧红的窗棱砸到了头顶,带下了好大一块头皮。小儿子八皇子,虽说因为有着姐姐的保护,并未受伤,却因着烟尘呛进了气管里,连着三天都在不停的咳嗽。

在这种情况下,婉太嫔怎能不恨?

事实上,早在那日得到消息匆匆赶到鸾凤殿时,婉太嫔就已暗下决心,一定要同那些不死不休。可惜,她一个妇道人家,如今又被萧惊天的暗卫看得死死的,对于报仇一事,根本就是有心无力。

万幸的是,在沈梨秋苏醒之后,萧惊天明显就是打算动真格。婉太嫔琢磨着,也许她还能借刀杀人!

“呵呵,遭天谴。”

萧惊天早已看出了婉太嫔心中的想法,只是他从来不介意被人利用。当然,这事儿与其说是被婉太嫔利用,不若说萧惊天原本就打算大开杀戒。可对于婉太嫔口中所说的,得罪沈梨秋会遭天谴一事,萧惊天却完全不曾往心里去。

从小就靠自己的萧惊天,才不会相信这种鬼话!

带着心腹杀气腾腾的去了婉太嫔所说的地方,让萧惊天感到意外的是,那个地方还真的在办丧事。

不过,被雷劈……

令人将那宅子团团围住,在连着砍了几个人后,原本死咬自己是无辜的人们,纷纷带着一脸的惊惧,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尽数说了出来。

如同婉太嫔所说的那般,他们之中最大的首领已经在三天前的早间惨遭雷劈,甚至连个全尸都不曾留下。这还不算,据说当时那首领正跟心腹商议日后的计划,这雷一劈,结结实实的将整个房顶砸穿,除却最为惨烈的首领外,其余几人也死伤惨重。

对此,萧惊天一点儿也不同情。

“很好,将这些人全部投入天牢,交由大理寺处置。朕只要知道真相!”

比起自己那些只会排兵布阵的心腹们,萧惊天更信任大理寺的人。哪怕朝堂之中尚有人对他不满,可在这事儿上,萧惊天坚信大理寺不会让自己失望的。

失望了也无妨,大不了换一批人。

萧惊天毫无心理负担将审讯一事推给了大理寺,同时召集暗卫满东都城的搜罗线索。

功夫不负有心人。

又或者说,婉太嫔口中得罪沈梨秋会遭天谴这个说法得到了部分证实。短短两天里,除却已经死去的几人外,暗卫在内城外城皆搜寻到了好几个窝点,收获众多活口,且尽数交予大理寺处置。

大理寺内。

也不知晓自己究竟是倒霉还是幸运的大理寺卿,已经接连两日不曾好生休息了。对于宫中发生的“意外”,虽说具体情况尚不明了,可对外的说辞却已经很清晰了。

有人试图暗害皇后和太子。

这已经不能算是皇室的家务事了,皇后也罢,涉及太子却是重罪之中的重罪,尤其萧惊天已当众表态,所有涉案者,若主动投案尚且会留一条性命,反之则从重处罚,严重者甚至可以享受到株连九族的惩罚。

恩威并施的效果很不错,在沈梨秋差不多病愈之时,真相也已浮出水面。

“卫国?怎么会是卫国?”

沈梨秋已几近病愈,虽说偶尔还会觉得四肢发软,可总体来说,却是康复得相当不错。至于旁的人,哪怕是自己给了自己一刀的墨鸿雁,也在几日前已伤口结痂,再度投入到了照顾小太子的事情之中。系司何巴。

只是,沈梨秋怎么也想不明白,事情绕来绕去,竟然又回到了卫国这个症结上。

芙儿也不大明白,可她却同每一个大?老百姓那般,本能的痛恨卫国:“怎的不能是卫国了?他们多坏呀!我还年幼时,就听闻卫国人都是长着三个头颅六个胳膊的怪物!”

“咳咳。”沈梨秋一时没忍住,直接笑喷了出来,结果一不小心呛到了口水,“芙儿你别闹,我可是去过卫国的。虽说卫国人的长相的确同我们有些差异,却也够不上怪物的称呼。不过……”

“嗯?”

沈梨秋迟疑了一瞬,最终却只是冲着芙儿笑了笑:“没事儿,芙儿你若是有空,帮我去问问看,我到底啥时候能够见到宝宝。”

“好,我这就过去。”

到底是个没经历什么事儿的人,哪怕芙儿如今已嫁人为妻,可心思却依然同几年前一般单纯。这若是换成两位嬷嬷在此,定能看出沈梨秋面上的诡异。

卫国人吗?

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沈梨秋全然不信这事儿会是卫国人干出来的。旁人也许不知晓,可她作为当初见证萧惊天弄死一群卫国皇室皇子的人,非常清楚此时的卫国究竟有多混乱。

试想想,城池被割给了大?,大军败给了大?,就连皇室中所有成年皇子都死在了萧惊天的手中……

这卫国真的还能成事儿?

自然,沈梨秋不会怀疑芙儿欺骗了她,那么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萧惊天故意放出了烟雾试图混淆视听。而真相,应该同卫国没什么太大关系,倒是同大?贵族乃至皇室有关。

耐心的等到了晚间,沈梨秋成功的堵到了萧惊天,在屏退了众人后,沈梨秋目光凝重的瞪向萧惊天:“阿天,你没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一瞬间,萧惊天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可面对沈梨秋的怒视,他又不能真的装聋作哑,迟疑了一下后,到底还是开了口,“事情的确跟卫国有那么一点儿关系,不过他们并不是主谋。”

沈梨秋一言不发,却在内心里盘算着,要不要小小的诅咒一下萧惊天,让他知晓糊弄她的代价!

许是感受到了来自于沈梨秋的森森恶意,萧惊天果断的开口道:“秋儿,你还记得竺家吗?竺墨竺太傅。”

竺家……

略略思索了一下,沈梨秋点点头:“我记得竺盼晴,萧瑾轩的侧妃。还有就是,燕王府那可怜的竺侧妃。”

竺家大小姐竺盼晴,本是燕王的未婚妻,后因燕王中风偏瘫,被其父竺太傅暗中安排嫁给了俊王萧瑾轩为侧妃。至于沈梨秋后头那位竺侧妃,却是个彻头彻尾的可怜人儿了,饶是沈梨秋这种同情心缺乏的人,也忍不住为她唏嘘不已。

“对,就是那个竺家。”萧惊天顿了顿,目光微微有些暗,“竺家大部分人都死了,却仍留了几个活口。也就是那些人同卫国联手,不过目的却并不相同。”

卫国同大?是世仇,无论卫国做什么,都不需要理由。

而竺家却是为了私怨。

当初,先皇因竺家同卫国暗中勾搭一事,下令满门抄斩。可即便如此,还是百密一疏。竺家五少奶奶和其所出的两个儿子,还有竺家大小姐竺盼晴,皆逃过一劫。这也罢了,左右只是普通妇人,也无法成事,可竺家五少奶奶的娘家马商余家,却几乎尽数逃脱。

问题便出自于此。

“秋儿,我们都忘了一件事儿。萧瑾轩的侧妃之中,除了沈蓉蓉确定死亡外,另外三位皆是下落不明。我以为萧瑾轩在临死前已经将她们处死,如今看来……旁人我不敢肯定,可至少竺家、柳家的大小姐皆还在人世,甚至她们就在这后宫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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