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疯了!!!”
阮今安手中的酒杯刚举到半空,耳边就炸开了池屹暴躁的声音。
熟悉的那双大手几乎瞬间包裹了她的手指。
不知道是不是他吼的声音太大,距离又是那样的近,几乎就在阮今安的耳边,她感觉一阵耳鸣。
再抬头的时候,好像听到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
好像是玻璃摔在地面,又或许,是他们之间那一层,本就薄弱的信任……
脆弱不堪、一击即碎。
阮今安弯了眼眸,像面对其他人一样,她也开始对池屹戴上了面具。
既然他抛弃的时候那样果断。
那么这场戏,自然要两个人一起来演绎,才够刺激,更精彩!
“池总,一杯酒而已,不必这么激动吧?”阮今安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笑的轻松。
她的笑似乎刺激到了池屹,他本就皱着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几分。
阮今安强忍下帮他揉开的冲动,淡淡一笑:“哦对,我忘了,我还怀着你的孩子呢,这才是你最看重的东西吧。”
“我不过是个容器,贱命一条,是生是死没人在乎。”
“孩子姓池,绝对不能出问题,对吧?”
她明知故问,好像特意在用这个问题试探池屹的态度,实际上,只有她知道,试探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就算池屹心里真的对她产生了感情。
在眼下这个场合里,他这个“影帝”也不会展现出任何一丝的心疼。
他的胜负心一向很强,不管对手是谁。
赢家,只能是他!
阮今安从一开始就知道,跟了这样的男人,她的生活将天翻地覆,且不再有安静度日的权利。
残破的结局从一开始就注定了。
那她,还有什么好怨恨的呢?
有的时候,阮今安真的觉得自己的表演课老师应该以她为傲。
此刻的她,全心全意的表演着一个冷漠的无爱者,她一遍遍在心中重复,不断给自己洗脑,直至深信不疑。
她从一开始嫁给池屹,就是为了那五百万。
几个月里,她得到了她想要的一切,孩子虽然是意外,却也有池家愿意抚养。
她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有。
现在要走了,也可以什么都不带走,依旧孑然一身。
多好。
阮今安笑着笑着,突然看到,对面的池屹也收起了眼底的愤怒。
他那双细长好看的眼睛开始变化,眼角弯下去,回应给阮今安一个好看到刺眼的笑容。
“你知道就好。”他平静的吐出几个字。
在阮今安诧异的瞬间,扭头看向了身旁的顾雨真,将眸地的一汪深情全数给了她。
骨节分明的手穿过她浓密的发间。
阮今安眼睁睁看着,池屹动作轻柔的将顾雨真搂紧怀里,那每一寸的温柔,都令她生了妒忌。
阮今安牙关紧咬,听着他一字一句:“真真这样的好身材,要是生了孩子,万一变形了可怎么办?”
“多亏有你。”
多亏有你?
阮今安恨得牙痒痒,却又不得不佩服池屹的杀人诛心。
她一口气都憋到嗓子眼了,就差一口鲜血喷涌而出,结果抬头对上池屹的眼眸,却从中看到了意味深长?
相处时间长了,池屹有些小表情,她一眼就能看穿。
这表情……分明是在跟她传达信号。
阮今安突然想起来刚刚慕筱的话,池屹很可能有危险!
现在看他好端端站在这里,原来危险不是对于身体而言,而是对于心理而言。
他还生怕阮今安不明白自己的心思。
一遍遍的挤眉弄眼。
幸好两人对立而站,顾雨真站在池屹的身前,看不到身后男人的表情。
阮今安刚刚还沉浸在盛怒中,忽的看他这样奇怪表情,险些忍不住笑出声,不过身为演员的信念感让她忍住了。
只是她不敢开口说话,生怕带了笑声。
幸好,这时候顾雨真这个绿茶怪凑了上来挽住了她的手,她高挑的下巴配上柔和的声音,样子实在有些违和。
“屹哥哥你怎么这么说呢?也太残忍了吧……”
“女孩子心思很细腻的,你这样说,安安妹妹会多想的。”
不知为何,阮今安看到她这别扭模样,竟忽的不想笑了,只觉得一阵膈应。
“不会,原本奶奶给我那五百万,不就是为了给池家留下后吗?”
阮今安自然而然的把话题扯到了老太太身上。
不远处,老太太闻言一怔,像是为了在顾雨真面前表现出大度,和慈悲,立刻扬起笑脸,堆了满脸褶子。
“哎呀,今天是家宴,既然安安姐喝不了酒,就以茶代酒好了!”
“还是先坐下来吃了饭再说吧。”
等底下人把饭菜都摆到桌面上,顾雨真赶忙拉开身前椅子,请阮今安落座。
阮今安站着没动,目光扫过桌前众人。
一张张虚假的脸后面,都埋藏着各色的心思,她不想去猜,也没这个闲心。
当务之急,是赶紧把合同的事情定下来。
好跟池家有个阶段性的了结!
至于今后她和池屹还能不能破镜重圆,就是另一码事了。
想着,她侧身躲过顾雨真的手,绕到主位正对面的位置,目光紧紧盯上老太太的脸。
“既然是家宴,我这个前妻就不凑热闹了。”
“抓紧把合同改好,签了字我就走。”
众目睽睽之下,老太太也不好多说什么,况且顾雨真还在场,阮今安的身份多少有些尴尬。
底下人应了吩咐,迅速整理好新的合同拿过来。
阮今安重新看了一遍,确认无误后利落的在最后一页签上了名字。
她曾经幻想过一万种离婚的场景。
最开始,以为会是被池屹这个冷面阎王逐出家门,后来觉得会被老太太怀疑孩子血缘,逼她离开。
不论是哪种情况,阮今安都以为这一天会令她痛不欲生。
可。
当她真真切切签下名字时,胸中竟有一种前所未有的释怀!
就像是做了一个很长的噩梦。
一直提心吊胆,可当灾难真的降临,才发觉也不过如此。
未知的恐惧,才是最可怕的。
这次,她放下手中的中性笔,嘴角微微上扬,回应给众人一个真正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