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凡,你小子今天又迟到了!”
“这不周末嘛,昨天晚上没控制住。”嬉皮笑脸的张凡放下包,接过凌枫递来的工作服手忙脚乱换上。
“你他妈早晚死在女人肚皮上!”凌枫笑骂一句。
“我倒想,哪有这机会啊!”张凡叹道:“我这辈子估计是碰不到女人咯!”
“别叹气啊!”听见他们说话,附近一张桌子上的客人笑道:“等你存够了钱,去趟胭脂坊,也算真正做回男人嘛!”
“瞧这位爷说的,我哪有那本事啊!”抹布搭肩,顺手抄起长嘴铜壶,张凡手脚麻利的为这位客人续了杯茶:“赚的钱够吃饭就很不错了,一辈子下来都存不到那么多钱!”
“你说说这叫什么世道!”桌对面坐了个老人,愤愤道:“人卖油郎存个十两银子还能跟花魁睡一晚,咱现在存一辈子钱也就够睡个肥猪!”
这是个茶馆,很有一个半世纪前的味道,老板是个恋旧的人,店里没有一样智能化设备,看凌枫和张凡这俩小伙子踏实肯干,也就雇了他们当周末的小时工。
工作日大伙儿都忙成狗,茶馆虽然开门,基本上也没什么生意,老板一人足够应付。一到周末,生意就火爆起来,毕竟这年头,恋旧的人太多了……
“听说了吗?老王他发了!”
“卧槽,他真生出女儿了?”
瞬间,这一桌附近就围满了人。
给客人们加了一圈水,凌枫、张凡依在木头柱子上嗑瓜子,津津有味的听客人聊八卦,算是他们难得的消遣。
“一次就中,老王他够可以的啊!”
“签哪家了?”
“你傻吧,人怎么可能现在告诉他,最早也得等他闺女长到十八岁!”
“知道签了多少彩礼不?”最先爆料的那人抖着包袱。
“多少?”一双双羡慕嫉妒的眼睛立马转了过来。
这人环视一圈,充分享受了这种成就感后,抿了口茶,比划了个数,啧啧道:“六千万啊!”
“嘶……”遍地的凉气。
这些年,虽然通胀率每年都在顽强上爬,但国家管控得力,国内的币值较国外还算坚挺,六千万真的算一笔足以改变家族命运的巨款了!
“这他妈也太疯狂了吧?”
“就老王那挫样,能生出个啥样的闺女啊!值这么多钱!”
“又犯傻了吧!”身边的人讽道:“人黑市里全是一条龙服务,胚胎整形知道不?就跟那《病梅馆记》里说得一样,弄一个框,套在刚发育好的胚胎脸上,想长啥样就能长成啥样!”
“得,这还是个文化人!”张凡小声对凌枫道:“又是卖油郎,又是清代杂文。”
“你同行啊!”凌枫调侃道。
“你就胡咧咧吧!”旁边的客人不愿跌份儿,挑刺道:“人胚胎整形明明就是改造干细胞,让它们自由生长,通过改变面部肌肉和骨骼的形状来改变容貌。”
“得了吧!”文化人讽刺道:“你敢说那不是先在程序里设计好然后动手术改?这跟弄个框有啥区别?”
“作孽哟!”有心善的老人摇头叹道:“这孩子还在娘胎就遭这么大罪……”
“那也没办法,人姑娘们也不希望回头这些孩子长大了来找妈啊!”有懂行的人解说道:“都是一锤子买卖,交了钱直接睡觉,受精卵一进子宫马上就能查到,然后就跟男的没关系了!”
“最后生男生女就听天由命,跟赌大小差不多!”
“我记得现在的设备,四个多月就能查男女了吧?”这人当年也是有过媳妇的人,只是儿子这么多年也娶不上媳妇,生孩子这些事离他太远了。
“对呀,别告诉我这帮家伙还怕违法,他们干的就不是合法的事儿!”
二人都没说透,不过在场的没人听不懂。
“人姑娘们不肯干啊!”懂行的立马说道:“虽说都是些好吃……好逸恶劳的人,但好歹也是女人啊!甭管几婚,一个还能生孩子的女人愁嫁吗?”
“都是遇到了天大难处,急等着大笔钱的人才会去干这活,但人也不能让自己伤身啊!年纪都不小了,一不小心就是再不能生育,甚至连命都得搭进去。”
“相比而言,现在的技术条件下顺产几乎零风险,反正都是先收钱,你说人姑娘们怎么选?”
“那些黑市的大老板们就指着这些姑娘们赚钱呢,能听你一个穷鬼的?”
“花那么多钱就赌一次大小,这还不如去赌场呢!”有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的。
“哪个赌场的赔率有这么大?”懂行的嗤笑道:“赌场赢了再多的钱那也是一锤子买卖,那些钱除了存银行还能干吗?这年头还有你做生意的地方?”
“生个女儿就不一样了!协议一签,你就相当于跟上层人家结了亲,一整家子人都能跟着鸡犬升天。”
“怎么?”凌枫见哥们儿听得入神,调侃道:“你也想去试试?”
“我?”张凡自嘲道:“我有那么多钱吗?”
“你说他们要是赌输了生个男孩咋办?”张凡的好奇心被客人们的聊天勾了起来,带着一脸幸灾乐祸的笑:“本来就是砸锅卖铁凑出来的钱,又给带回一个赔钱货,多一张嘴吃饭,不给上大学的话以后就没工作,然后饿死,要是去上大学,又付不起学费,你说他们不得纠结死!”
“会去这种地方赌的,其实绝大部分都是农村人。”凌枫上课的时候听教授讲过类似案例,他也算个“懂行的”。
“啊?”张凡惊讶。
“你可别看不起农村人,他们现在的生活条件其实比很多城里人都好……”
“AI虽然也引发了农业技术更新,刚上线的那几年,农民们利用智能化甚至赚了不少钱,但是,当失业潮来临,大量进城务工人员被迫返乡,那些承租出去的地又回到了他们手里,集约化农业搞不成,小块耕地上搞智能化只能亏掉裤头。”
“不对呀,他们也可以以集体为单位搞集体农庄啊!”张凡好歹也是上了大学的,高中政治课肯定也上过,犹记得当年课本上的内容:“农村土地本来就是集体所有,只要集体做出决定,运用智能化后,集体农庄的收益肯定要比个人单干好得多,有更多的钱得,为什么不干?”
“你漏算了很重要的一点!”凌枫解释道:“农民们绝对不能闲下来!明朝末期的流民虽然是因为没饭吃所以被迫流浪,但毫无疑问他们‘闲’下来了!”
“殷鉴不远,一群能吃饱饭,却没有事干又数量众多的农民……”
“国外的几个资本国家就是因为盲目的推行智能农业,最后让农民们无事可干,失业潮一起,城市失业人员去不了农村,他们的土地私有,资本大鳄们完全不顾及底层人民的死活,最后城市失业人员领着无事可干的农民(河蟹了)……”
“虽然那几个大国都挺住了,但也元气大伤,你说我们敢乱来吗?”
“好歹有块自己的地,加上农神袁老先生突破的亩产1500斤的超级稻,智能化取代制造业后导致农药和农机成本极度下跌,土地产出提高,农民们可不为吃饭发愁!”
“这位小兄弟是个明白人啊!”边上的客人听见凌枫的话,转过头来夸道:“一看就是上过大学的大学生,见识就是不一般!”
茶馆政治,也是这个国家的传统,吃着地沟油的命,操着Z南海的心,简称“地命海心”。
“现在的农民可比我们城里人硬气,国外对粮食的需求就是个无底洞,粮价只涨不跌。每年留下口粮,把剩下的粮食一卖,手里是能落下余钱的。”边上的客人讲道:“农村户口管控的又严,只要一出来就别想再回去!”
“真是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对面的客人感慨道:“倒退六十年,前三十年乡下人削减了脑袋往城里钻,后三十年,城里人想去乡下都去不了!”
“我看你这是悔青肠子了吧?”有同他相熟的人出来揭短:“我跟你们说,这老小子一几年的时候上大学,户口迁移前前后后折腾了三次,都是地址没填对,最后好不容易迁到了学校,结果毕业了买不起房还是只能回乡去,可却只能到镇上,就隔了那么一条河啊!哈哈,这辈子都别想回去了!”
“其实也别羡慕他们!”有客人觉得不能跌了城里人的份儿,忙说道:“搁头三十年,这帮乡下人拼了命的想生儿子,生了女儿甚至还要溺死。现在呢?花大半辈子的积蓄求神拜佛要生女儿,改换溺死男娃……”
“其实吧,生了男娃,他们也还有另外一个选择!”懂行的人突然浮出一脸贱笑,神神秘秘的说出一堆重口味的话:“胚胎整形照做,就按女性长相来,生出来之后一直打雌激素,从小不给穿男娃衣服,就当女娃养!”
“等孩子长大,变形手术走起,除了不能排卵、怀孕,真比女人还女人,到时候不管是出去做服务还是去偏远地区骗土大款,都不愁收不回成本……”
凌枫和张凡的周末就是伴随着这些光怪陆离却又无比真实的“故事”渡过的。
这些经历让凌枫改变命运的心越发坚定。
这些经历丰富了张凡小说里的桥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