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听到玄天昊虚假的寒暄,挽留声,便匆匆的回到了问药。
甚至都没有看清那唐四娘子的容貌,只清楚的记得那个侧脸,跟师尊有七八分的相像。
他觉得自己难以消化这个事实,难过的在房里哭了出来。
于立平与玄天昊实在没有什么好感,但是姐姐是真心的喜欢,他作为弟弟,也不能去阻拦什么,可玄天昊他怎么敢......
这是对姐姐的侮辱,也是对师尊的侮辱。
临行前,他给陆公子留了书信,希望他能早日追上来,好一起用男人的方式去商量要怎么解决这件事情。
于立平拿着一本书发呆,瞒得过阿香和洛甘棠,却瞒不过对面的徐良。
徐良很聪明,他爹只是让他随行伺候洛甘棠做个洒扫的小童罢了,他却顺着杆子往上爬,口口声声的师尊,师兄,生生把自己的地位升到了二师弟的位置,还隐隐的居于敏敏的上面。
就他的行事作风,就可见一斑。
这些年来,于立平虽然强迫忘记曾经跳脱的性子,越来越成熟稳重,可他也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啊。
徐良悄咪咪的说,“师兄,你知道我娘是什么样子的吗?”
于立平依旧闭着眼,不说话。
“我娘她其实很漂亮,只是她没有漂亮的衣裙可以穿,她也没有漂亮的珠钗可以戴,也不是她没有,而是为了我,她不能有。”
少年郎的声音还带着童真,声音却满满的都是寂寞。
于立平睁开眼,看着徐良。
徐良依旧笑眯眯的,没有丝毫难过。
“我祖父祖母给我的银子,我都攒着,花了两个银币给我娘亲买了一只簪子,她很喜欢,我都能看得出来的喜欢,可是她就戴了一会,就收起来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她想留着给我,因为我爹爹不喜欢我,不让我叫爹,叫我像他手下一样,叫他主子。”
于立平睁大了眼睛,看着那个笑眯眯的孩子。
“他中毒了,我比谁都盼着他死,心里没有半点留恋,只有他死了,我娘亲才能光明正大的过日子。”
“可是我娘亲叫我伺候他,我再不喜他,也要听从我娘亲的话,老一辈的人常说,我是一个有福报的孩子,我的未来是光明的,我娘亲会因我为荣。”
“可是我从没有体会到,作为一个光明的存在,让我娘亲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机会。”
“我听娘亲的话,尽心尽力的伺候他。”
“直到他开口说,你去伺候洛医师吧,我才知道,我的未来真的是光明的了!”
“因为在我看来,只要能摆脱了他,不管怎么样的明天,都是光明的。”
“阿香姑姑,坑了他好大一笔金子,其中的两万金币给了我,师兄,你可知晓,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金子,我不想要,但是阿香姑姑说了,这金子可以让我和我娘亲,以后过上更好的日子。”
“师兄,你的姐姐遭遇的莫过于我娘亲的遭遇过的,可如果你只能难过,无法给她撑腰,她既孤独又无靠,孩子还小,你叫她如何继续过下去?”
徐良全程都在笑,唇角勾起的笑意从未塌下去。
“师兄,我们一起努力吧,成为需要我们的人的靠山,将那些伤害我们的人,踩进泥潭,永不能翻身,可好?”
于立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原来爱笑的师弟,竟有如此的往事。
他点点头,伸出手,握上徐良的,此刻师兄弟的心紧紧靠近。
洛甘棠此后就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两个徒弟一个比一个省心,不仅术法修的快,医术上也进步飞速。
一路上,走走停停,各地的驿站也打点的十分合宜。
阿香用一言难尽的表情说着俩徒弟背着她偷偷卖药的事情,她依然笑着,“这是我徒弟的本事啊,存点私房,以后养娘子,可不是两全其美的事情么?”
阿香白眼翻飞,径自去了后面的黄鸟的车子里去睡觉。
自从在师尊的面前过了明路,俩孩子更加努力的制药,卖药了。
药品不过是些普通的风寒药,驱虫药,一些小伤小痛的药。
这些对于于立平来说,自然是雕虫小技,俩孩子一路的小生意做到了洛川。
几辆大车,刚刚进了洛川的大门,就有白衣黑袍的一队人马,围了过来。
“司马鹏鹏,见过洛医师。”一个颀长的身影,一拱手,恭敬的道。
洛甘棠撇面上无表情,内心疯狂的吐槽,这名字,果然很司马家啊。
真难以想象,若干年后,司马家这些小辈做了爷爷奶奶的时候,依然被介绍,这是鹏鹏,这是晓晓,这是明明,这是诺诺......
“司马晓晓的哥哥?第几个哥哥?”洛甘棠对司马家很好奇,据说司马晓晓上上下下十几个哥哥弟弟,却只有她一个女孩子,自是娇宠非常。
“在下是六哥。”男子俊美的脸上浮起一抹红。
“在这了,你们带去吧。”洛甘棠首先就是把绿衣女子这块烫手的山芋给甩了出去。
若她是无门派的人,随意让斩杀了便是,可是若是世家子弟,还是交由他们自家人去处置比较好。
于立平和徐良订好了客栈,同样是一个隐蔽性很好的小院,有个后门直通过巷子到达另一条繁华的街道。
阿香布置了结界后,沉睡了一路的敏敏才在饭菜的香味里醒来了。
洛川的夜市很为出名,一般从华灯初上的时候开始,到天微微明的时候散场,所以一行人用过饭就各自回房休息,准备去逛洛川的夜间坊市。
这世间每一时一刻都是变数,最让人兴奋的是变数,让有些人恐惧的也是变数。
青柳随着马车穿过层层垂花门和走廊,庞大的宫殿群慢慢展示在面前。
洛川的司马家,传承千年的世家,虽然近些年愈发的低调,可任谁也不会小瞧了他们半分。
这庞大的宫殿群,让青柳有些不知所措,他的拘谨,有心人看在眼里,却没有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