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方人老成精,自从那日听了刘文泰和高廷两个人的名字之后,就大致猜出了事情的经过,这种事情坐实了,有一个算一个抄家灭族是肯定的。与这些人有关联的,轻则革职发配,重则砍头示众。
人都八十多了的焦方,内阁也进了,是大明官员的顶级阶层了,心愿也了了,再不抽身出来,估计不会落个好下场。装病不理事,看看风向也是一种策略。他已经在家装了好几个月的病了,刘瑾多次让焦方去商议要事,都被他以大病未愈的理由拒绝了,身家性命比功名利禄更重要一些。焦方为了保证全家的安全,还责令自己的儿子,翰林院编修焦黄中请长假,回家侍奉他,让焦黄中也脱离刘瑾的圈子。
焦方的躲避,让刘瑾很不爽,同时也感到了一丝危险。而焦方的嫡系张彩,却想趁此机会上位,在刘瑾面前说焦方坏话,刘瑾有想让焦方辞官回乡的打算,但现在为了应付秦睿,已经焦头烂额,抽不出手来收拾它。
程敏政的奏折进了司礼监之后,很“巧合”的没有经刘瑾的手,因为秉笔太监有四位,就被交到了高凤手里。
高凤更没法处理,就带着折子去找正德皇帝,而正德皇帝最近也很烦恼,张太后整日将他拉去耳提面命,说让他勤加理政,不要让刘瑾带坏了。还说刘瑾是个心术不正的人,不可以轻信,话里话外透露着,弘治皇帝的死可能和刘瑾有关。
看到高凤手里的折子之后,正德皇帝陷入了沉思,将折子留中不发。
程敏政开了第一枪之后,看皇帝没有动作,紧接着联合人民力量小组的数十名四品以上的中高级官员共同上书,一时间朝廷中的目光集中到了程敏政身上。
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程敏政第一次上书的内容,曲里拐弯的传到了刘瑾耳中,
刘瑾听到消息后大怒,人民力量小组单方面撕毁双方的协议,这是不讲武德啊。于是派出锦衣卫四处搜集人民力量小组的罪证,让焦方上书,说人民力量小组结党篡权。可惜焦方不上套,最后只能由张彩和曹元上书。
两人的奏疏很快转到司礼监,刘瑾马上批红,着锦衣卫严加查办,缉拿乱党首领,可惜高凤不给用印,说这等大事必须皇帝下令才可,刘瑾只能先指示石文义直接下手拿人。
令他遗憾的是秦睿先刘瑾一步,与锦衣卫指挥同知、指挥佥事、镇抚使及大部分千户达成协议,没有皇帝正式签署的行文,拒绝抓捕人民力量小组的成员,因为人民力量小组在锦衣卫中也有组员,这就是同志情谊啊。
同时秦睿还给这些人做了保,刘瑾以前用锦衣卫做得恶事,既往不咎,绝不秋后算账。秦睿的人品很好,在大明官场上都知道,得到了秦睿的保证,就等于得到了北京城一半以上官员的承诺。
石文义召集锦衣卫抓捕人民力量小组成员时,出现了强大的内部反弹,要求拿皇帝旨意出来,或者奏折批复,否则拒不执行。
这么大面积的反弹石文义还是第一次遇到,一时无法应付,只能将自己几个心腹的千户找来,先去抓人。结果也很不顺利,遭到了长公主卫队的阻挠,石文义当然知道谁是大王,刘瑾是正德皇帝心腹,但长公主是正德皇帝的亲妹子。
石文义只抓了两三个无关紧要的成员回去交差,刘瑾听后不禁大怒,亲自出马到锦衣卫,准备以势压人,结果自同知到千户抱团跟刘瑾硬抗了起来,言必称“锦衣卫乃天子亲军,必须拿到皇命才行动”。
刘瑾命人庭杖忤逆自己的这些锦衣卫官员,锦衣卫内部立马分成了两派对峙起来,石文义虽然身居锦衣卫指挥使,但是根基不牢,只是狗仗人势而已。既是刘瑾现在亲自出面,也无济于事,因为锦衣卫内部很多人,都想要寻求自保,机会来之不易,哪能轻易放弃。
锦衣卫内部的分化,成为刘瑾倒台的前奏。而锦衣卫迅速从奸党的马前卒、同流合污者变为嫉恶如仇、为民除害先行者的形象,让百姓和官员顿时觉得振奋。
有了人民力量小组和锦衣卫的带头,一些被刘瑾陷害、得罪过的官员纷纷上书,请求正德皇帝惩处刘瑾。
一时间京城风起云涌,山雨欲来。
秦睿的准备可不仅仅是这些明面上的奏折,他安排人给焦方送了一封信,焦方看信后大惊失色,赶紧写了一封《奏请诛刘瑾疏》,将刘瑾伙同石文义等人,通过不法手段损伤先帝身体的事揭露出来,还附上了相关证人的证言。还言明自己委身侍敌,就是为了获得刘瑾等人的罪证。
这封奏折成了刘瑾集团覆灭的丧钟。
司礼监的秉笔太监之一看到这封奏折后,差点没吓尿,知道这封奏折将掀起多大的风浪,他哆哆嗦嗦地将奏折交给了高凤。
高凤浏览奏折之后,迅速下命令,封锁司礼监不允许任何人进出;同时封锁宫门,只许进不许出,有冲门者,直接杀无赦。
此时的刘瑾,正在豹房视察,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高凤带着焦方的奏折来到正德皇帝的寝宫,朱厚照正在和一群**看歌舞表演,高凤一进门就示意歌舞停下。
“陛下,内阁大臣焦方有奏折,奴才觉得事关重大,所以特来请示。”高凤走到正德皇帝面前,躬身说道。
“什么事?伴伴直接说吧!”朱厚照正在兴头上,被高凤打断,面色不虞的说道。
“此事事关重大,请陛下屏退无关人员。”高凤面色严肃的说道,五朝元老,威严还是有的。
正德皇帝看到高凤的作风有别以往,于是挥了挥手,等众人都走出了寝宫,只见高凤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两眼落泪,悲声喊道,“陛下,先帝死的冤啊!”
高凤的这一句话,顿时让正德皇帝如坠雾中,这两天张太后是不是在他眼前提起父皇,又影射刘瑾有害父皇的嫌疑,他心里疑惑,但也没往深处细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