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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低垂,风雨如晦,矗立在长公主府东南方向的二层阁楼,灯火通明,明煌如昼。

咸宁公主与李婵月这时已知情识趣地回到自己厢房,阁楼中就剩下贾珩与晋阳长公主两人。

而元春与怜雪也下了二楼,来到一楼,两个少女品茗叙话,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同时也等候着楼上的两人吩咐。

贾珩与晋阳长公主依偎相拥了一会儿,目光不由为丽人手边儿的刺绣织品吸引,好奇问道:“你这是绣的什么?”

晋阳长公主轻笑了下,蛾眉下的美眸妩媚流波,烛火映照下的粉唇唇瓣莹光微微,拿起手中的织品,柔声说道:“小孩儿满月穿的衣物。”

贾珩闻言,面色微顿,凝眸看向丽人那双柔婉如水的美眸,须臾,低声说道:“荔儿,咱们要个孩子吧。”

晋阳念叨着孩子,几乎快和可卿一样了。

晋阳长公主“嗯”了一声,将螓首抵靠在贾珩怀里,柔声道:“你身子究竟怎么回事儿?这都好久了,我和可卿肚子都没见着动静。”

贾珩堆着雪人,低声说道:“其实也没什么事儿,这一二年可能还在长个头儿吧,许是在一块儿久了,也就有了呢。”

最近这段时间,身子的力气已经渐渐稳固下来,可能融合的过程正在减缓,可能会有孩子?总之可以试试。

“长个头儿?”晋阳长公主秀眉之下美眸眨了眨,芳心之中涌起一股古怪。

“男长二十三,女长只一窜。”贾珩凑到丽人耳畔,低声说道。

晋阳长公主闻言,幽幽叹了一口气,怅然若失说道:“说来,本宫年岁也不小了呢。”

“你怎么又来这套说辞。”贾珩无奈说着,拥住晋阳长公主,轻声说道:“天色不早了,咱们要不先歇着吧。”

在粤海风餐露宿一个多月,他过得几乎是苦行僧一般的生活,他就不信这么多就没有一个晋阳能用上的。

晋阳长公主脸颊微红,娇躯也有些滚烫,低声说道:“要不等下唤上元春?省得你来回跑了。”

贾珩想了想,面色顿了顿,道:“也好。”

毕竟不是第一次了,这样也好。

此刻,元春正在阁楼外间正在与怜雪叙话,听到楼梯处传来贾珩的唤声,心头一跳,一张珠圆玉润的脸蛋儿羞红成霞,向着二楼而去。

元春弯弯秀眉之下,美眸柔润如水地看向那少年,问道:“珩弟,你唤我?”

贾珩点了点头,近前拉过元春的手,丰腴柔软的娇躯拥入怀中,轻笑说道:“大姐姐,夜了,咱们去歇着吧。”

元春羞嗔道:“你和殿下……何苦唤着我。”

话虽如此说着,但还是随着贾珩进入里厢。

……

……

甄家庄园,夜至戌时,整个甄家庄园静谧无声,唯有庭院中雨珠拍打着芭蕉树叶的声音响起。

阁楼之上,身穿素青底色百合裙裳的妇人正在对镜卸妆,菱花铜镜中倒映着一张丽质天成,媚意流波的脸蛋儿,盈盈转过身来,对着一旁的甄雪说道:“妹妹可知道他回来了?”

甄雪正在拿着一本琴谱翻阅着,蛾眉下的明眸抬起,轻声说道:“金陵这边儿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也该回来了。”

说着,定定看向甄晴,讶异问道:姐姐明天不会要去寻他吧?”

甄晴浑圆、酥翘的磨盘离了椅子,来到甄雪近前,低声说道:“他当初说过,如果有机会就让二叔和四叔夺情起复,我明天想去问问情况。”

甄雪螓首点了点,眼波流转,柔声道:“他明天可能要视察江防,未必有时间陪着姐姐胡闹的。”

甄晴玉颜羞红,嗔恼说道:“胡闹什么了,妹妹想到哪里去了?我是寻他有正事儿。”

她是那种玩闹起来昏天黑地,不顾大局的?

甄雪想了想,轻声说道:“那姐姐明天估计得早一些去,现在敌寇大军压境,子玉多半是前往江南大营处置军务。”

甄晴柔声道:“我明天早点儿过去,就是问问二叔夺情复起的事儿。”

“那我和姐姐一同去罢。”甄雪轻声说着,解释道:“溪儿妹妹也有段日子没见着了。”

甄晴:“???”

不是,你说了半天,你还是一起过去?有段日子没见着的究竟是谁?

宁国府

宅邸占地广阔,屋舍众多,林木掩映之处坐落着不少空庭院,宝钗独立一座小院,而湘云与探春两人则是共居一座小院。

“姑娘。”莺儿这时款步走到宝钗身旁,帮着宝钗去着头上的首饰,放在锦盒中。

装饰精美的铜镜之中,玉颜丰美的少女摘下耳垂上的耳钉,放在一旁的锦盒中,轻轻叹了一口气。

莺儿诧异说道:“姑娘叹气做什么?”

宝钗雪腻如梨芯的脸蛋儿上现着忧色,又是叹道:“没什么。”

莺儿收拢好首饰盒,眼眸微动,心头就有几分猜测,轻声说道:“大爷这一回来就要忙着军务,也没有时间过来瞧着姑娘。”

宝钗默然片刻,柔声道:“倒也不是这些,他要忙着朝廷的大事,原也不该围在我身边儿转。”

方才在他离去之时,她鬼使神差地瞧了颦儿一眼,结果那眼神凝睇含情,恋恋不舍,几是吓了她一跳。

那眼神她太熟悉不过,情丝牵绕,痴迷至心,莫非颦儿在江南已和他定了终身?

不,多半是颦儿单恋着,他原就是那种相处久了,让人心思浮动的人。

宝钗此刻因为不好确认,也不好轻易将心事与莺儿叙说。

莺儿却主动打开了话匣子,低声道:“姑娘,你说那甄家四姑娘算是怎么回事儿?甄家好好的嫡女,怎么到府上来了?”

宝钗柔声道:“甄家是江南望族,这般做想来是有着苦衷。”

她其实也能猜到一些原委,甄老太君仙逝,甄家前不久又出了水师兵败的事儿。

莺儿噘了噘嘴,轻声道:“大爷他才离京城多久的工夫,就拈花惹草的,这又来了个甄四姑娘。”

宝钗蹙了蹙秀眉,水润杏眸闪了闪,姝丽玉颜之上见着思索,轻声道:“栽下梧桐树,自有凤凰来,就是那天潢贵胃,宗室帝女还不是舍了颜面?也不能怪他的。”

她何尝不是飞蛾扑火,自投罗网?

莺儿轻叹道:“唉,人的心就一颗,哪能分个几瓣来?珩大爷爷按说也该婉拒才是啊。”

嗯,其实少女不知一个冷知识,人的心脏还真分了好几瓣,左心房、右心房、左心室、右心室……哪怕一处装一个,足足能装四个人。

宝钗抿了抿粉唇,目光幽远,低语道:“珩大哥他其实也有苦衷,甄贾是几代人的交情,再加上甄老太君临终托孤,不用担心了,别的都没有什么妨碍。”

她应该与秦姐姐是独一等的,否则当初也不会惹出那般大的风波,还有平日对自己的喜爱也不是作假,还有那名分的许诺。

至于那些丫鬟如晴雯,她从来都没有担心过,爷们儿就没有馋嘴儿的,再说她瞧着晴雯眉眼未开,应该也没有什么。

还有尤二姐和尤三姐,她瞧着都觉得颜色太艳了,同样也没见他碰着。

府外的话,就是那位咸宁公主,至于府中,现在颦儿好像……

其实,如果以宝钗的视角观察,在整个贾府并非放眼望去,处处皆敌。

看似三春诸芳,妙岫湘云,但这些人与贾珩都没有任何关联,也就是说如果黛玉没有半路杀出来,从头到尾就只有宝钗一个正主。

至于晴雯、鸳鸯,要知道哪怕是红楼原着,爱吃醋的黛玉都能喊着嫂子,拿着袭人打趣,因为在其眼里就类似通房丫鬟的性质。

凤姐那样对贾琏身边儿人赶尽杀绝的做法,已经是极为泼辣、罕见的行为,但仍然没有拦住贾琏。

换句话说,根本就不能以工业时代的眼光去看。

莺儿想了想,出着主意道:“姑娘,要不我这两天寻袭人打听打听。”

宝钗怔了下,看向莺儿,柳叶眉下的杏眸见着惊讶,问道:“你也瞧见了?”

主仆两人都是善于察言观色。

莺儿左右看了看,见并无其他人在,这才压低了声音道:“珩大爷回来的时候,我瞧见林姑娘泪光点点,都要哭了呢。”

宝钗闻言,芳心一震,心底忽而涌起一股后知后觉的恍然,粉唇翕动了下,纤声道:“哭了?”

这的确是少女方才并未留意的细节,因为方才只顾瞧着贾珩,并未注意着黛玉的眼神变化。

莺儿眉头紧皱,低声道:“姑娘,我瞧着不像那回事儿,只怕是这次南下生出来的一遭儿事儿,这林姑娘也真是的,她明明和宝二爷从小一起长大,两个人听说恼了好、好了恼,这好端端的又和大爷,也太不庄重了一些。”

“莺儿!”宝钗蹙了蹙秀眉,玉容如霜,低声斥道:“以后这等话不要乱说。”

莺儿面色顿了顿,叹了一口气说道:“也就是姑娘好脾气,你瞧这几天,林姑娘倒像是宁国府的女主人一样。”

这几天,黛玉的一些主人翁做派,比如安排着宝钗、湘云和探春在宁国府居住的庭院,以及吩咐着丫鬟还有嬷嬷给几人准备被褥、衣裳以及其他生活物品,俨然就一副女主人的气度。

这一幕落在莺儿眼里,就有些为宝钗打抱不平。

至于黛玉,先前同样怀疑贾珩和宝钗两人有着一些端倪,但随着进入热恋期,再加上离了神京以后,先前的猜测反而澹了一些,或者说没顾上寻贾珩询问。

宝钗抿了抿粉润唇瓣,目光出神片刻,轻声说道:“其实那眼神也不一定,许仅仅是表兄妹之情,没有我们想的那般,而且颦儿她心思单纯,或许只是如父兄般的感激,并无别的心思。”

此刻,少女下意识往好的地方想着,开始自我安慰。

莺儿说道:“难说,大爷那般出挑儿的,就是在这大汉朝也是拔尖儿的。”

宝钗默然片刻,摇了摇头道:“颦儿她从来不在意那些,如是有着,也当是别的缘故了。”

他的确是举世无双,哪怕他是布衣百姓,她也愿意与他同甘共苦,陪他青云直上。

如是早一些来京,秦姐姐当初与他的婚事也有不少波折,那时候她……许不会这般了。

莺儿低声道:“那姑娘等大爷过来,再问问大爷?”

宝钗“嗯”地一声,橘黄烛火之下,白腻玉容上现出失神,心头却幽幽叹了一口气。

这等事也不好问,只能装作不知道罢了。

颦儿真的和他生了情愫?可刚刚见到他时,竟是一点儿都看不出来。

就在宝钗思忖着黛玉和贾珩的关系之时,黛玉所在的庭院中,橘黄烛火将一道娇小玲珑的身影投映在屏风上,窗外的雨打芭蕉,飘落在檐瓦之上。

黛玉刚刚洗了脚,正自盖着被子坐在床榻上,手中拿着一本诗词集,就着灯火观瞧,听到轻盈的脚步声,螓首抬起,凝视向紫娟。

紫娟端过一杯酥酪茶,柔声道:“姑娘,喝了茶,睡的也能香甜一些。”

黛玉放下手中的诗词集,掀开被子,如嫩菱的小脚穿进鞋子,罥烟眉下,那双粲如繁星的明眸中隐约跳动着烛火,轻声问道:“珩大哥这会儿还没回来?”

“许是有着正事,今晚不回来了。”紫娟明眸闪了闪,低声说道:“姑娘等会儿早些睡着,也不用等着了。”

黛玉面色顿了顿,芳心难免失望,伸手端过茶盅,轻轻啜了一口,过了一会儿,递过茶盅,默然片刻,忽而问道:“紫娟姐姐,你说宝姐姐她和珩大哥……”

正如贾珩所想,在红楼之中,薛林二人原就暗较高下,这不是说三两句话就能化解的。

紫娟面色犹豫了下,低声说道:“这个说不了,姑娘要不等大爷回来,不妨问问?”

黛玉闻言,俏丽玉颜羞红成霞,星眸嗔恼道:“这如何是好问?事关女儿家的名节。”

紫娟笑了笑,轻声劝慰说道:“姑娘也不用担心,大爷对姑娘与旁人都是不同的。”

在她看来,以薛家的商贾出身,哪怕真的与大爷有着什么情谊,大抵也就是一个妾室的身份,不足为惧。

她家姑娘出身清贵,后面还有老爷,怎么也不会被委屈着。

黛玉星眸怔怔失神,轻轻叹了一口气。

第二天,晨曦微露,微亮的秋风吹拂着庭院中的梧桐树,飒飒之音透过窗扉进入床榻,贾珩勐地睁开眼眸,忽而就见一双柔润如水的目光正端详着自己。

“醒了?”晋阳长公主一手撑起雪白如藕的胳膊,脸颊垂下的一缕秀发,搭在秀颈下的精致如玉的锁骨上,盈月巍巍在贾珩实视线中甚至带着几分压迫感。

贾珩拉过晋阳长公主的素手,笑了笑问道:“什么时候了?”

昨晚一直折腾到后半夜,真的是几度恩爱缠绵。

“己时了,想着你这一路奔波劳顿的,好好歇歇。”晋阳长公主眉眼含笑,柔声道。

不仅路上奔波劳顿,昨晚也没少辛苦。

贾珩道:“我等会儿还要去通州卫港,不能睡着懒觉了。”

说着,问道:“大姐姐她呢。”

“她呀?”晋阳长公主酥腻的声音带着几分好笑,轻声道:“她去沐浴了,她这段时间也是太想你了,两个月都没见着了。”

想起昨天那趴在自己后背之上绵软如棉花一般的少女,心底也有几分感慨,怪不得他喜欢抱着元春。

贾珩目光恍忽了下,也将昨日的荒唐和旖旎从脑海中驱散,低声道:“先起来吧,我洗个澡,等会儿去江南大营。”

说着,贾珩起得身来,穿上衣裳,与晋阳长公主沐浴过后,前往后院内厅一同用着早饭。

此刻咸宁公主,清河郡主已经等候了一会儿,倒是没有见着元春,显然昨晚的龙王已经羞的不行。

咸宁公主迎了上去,明眸中流溢着惊喜之色,说道:“先生。”

目光忍不住往一旁扫了下,见得容光焕发,脸蛋儿白里透红的晋阳长公主,不由压下心头的异样,问道:“先生,今个儿要去江南大营吗?”

贾珩点了点头,轻声道:“派人通知你堂姐,等会儿去通州卫港。”

咸宁公主清声道:“先生,我也过去吧,衣服我都准备好了。”

在这里反正怎么也是没有她的事儿,还不如随着先生一同去,就如在河南时候一样,朝夕相随。

贾珩点了点头,说道:“今天不打仗,就是过去看看情况,你跟着过去也好。”

这时,晋阳长公主落座下来,听着两人叙话,柔声说道:“好了,吃饭吧。”

贾珩“嗯”了一应,然后洗了洗手,拿起快子,开始用着早饭。

用罢早饭,与换着飞鱼服的咸宁公主,前往江南江北大营,调集了一支兵马,前往通州卫港与水师汇合。

甄晴与甄雪一同前往宁国府寻找贾珩,自是扑了个空,听说贾珩前往长公主府,如何不知去见了咸宁,丽人气的不行,然后就势在宁国府陪着甄溪说了会话儿。

整个金陵城也传开了贾珩返回金陵的消息,整个金陵城中惶恐的人心渐渐安定了一些。

贾珩在锦衣府卫的扈从下登上一艘船只,前往通州卫港,正是深秋时节,南国秋雨连绵,冷意渐至,目之所见,可见树叶枯黄,一派萧瑟之景。

船上,贾珩立身在舱室中,挑开着竹帘,眺望着远处向后而行的江岸,思忖着对敌之策。

陈潇正在不远处整理着舆图,说道:“李述他们前天到太平府了,按照行程,三天后就能到金陵。”

贾珩道:“三天也不短了。”

正在说话的功夫,咸宁公主进入舱室,清丽如雪的玉颜肌肤上见着关切之色,柔声道:“先生,该用午饭了。”

旋即提着两个食盒,放在桌子上,从中取出一些盛放菜肴的碟子,一一摆放好。

贾珩行至近前,面带笑意,赞道:“看着挺丰盛,你做的?”

“以前闲暇无聊的时候,跟过御厨学烧了几个菜,许多年不曾做着了,手艺都生疏了,也不知合不合先生的口味。”咸宁公主扬起妍丽的脸蛋儿,清笑说道。

贾珩拉过咸宁公主的素手,轻声说道:“看着色香味俱全,应该挺可口,你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也不好经常做这些。”

“我是先生的妻……亲兵,这些原也是我该做的。”咸宁公主低声说着,玉颊微红,看了一眼陈潇,连忙改口道。

先生昨天说她年岁不小了,也该娶着她了。

陈潇放下手中的舆图,听着两人的对话,又是丰盛可口,又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又是妻……

不知为何,心底涌起一股没来由的烦闷,瞥了一眼咸宁公主,在那某人常说的像极自己品貌、气韵的清丽眉眼上盘桓了下,清声道:“亲兵是要上阵杀敌的,端茶送水的是丫鬟。”

咸宁公主:“???”

堂姐今天怎么了?好像在针对着她?刚才她过来的时候,就说前线战事太危险,让她赶紧回去。

贾珩抬眸看向陈潇,轻声道:“潇姑娘,过来吃午饭了。”

上阵杀敌的亲兵?嗯,潇潇的心理活动应该是……她才能担当重任。

听着耳畔响起的萧姑娘,陈潇秀眉下的清眸幽晦几分,走将过来,低声说道:“你非要带咸宁过来,咸宁武艺稀松平常,如是遇上什么危险,还需得分心保护她。”

陈潇比咸宁公主大上两岁,咸宁公主从小就是跟在陈潇身后玩着。

贾珩抬起眸子,目光定定看向陈潇,直将后者看的有些不自在,这才轻笑说道:“这不有你在,你照顾好她,再说这次只是视察,我又不带她往前面去。”

陈潇抿了抿唇,听着少年亲切自然的话语,落座下来,拿起快子,安静下来。

她刚才是怎么了,不该摆着姐姐的姿态才是,好像心底有些不喜咸宁跟着一样。

念及此处,少女心头一跳,眉头蹙了蹙,连忙将心湖中骤然而起的涟漪抚平。

咸宁公主盈盈坐将下来,拿起快子,转眸看向低头扒着米饭的陈潇,倒是不疑有他,好奇问道:“潇姐姐,你随先生去了濠镜,那红夷的火器如何?”

陈潇调整了心态,声音虽然一如既往的清冷,但却没有了异样心思,说道:“红夷火铳射程较远,于火器制艺的确有独到之处,这次引进过来,于海战应该能起到奇兵之效。”

贾珩夹起一块儿肉,放到咸宁的碗里,轻声说道:“咸宁你也吃点儿。”

咸宁公主清眸宁静如水,轻笑道:“先生我不大饿,你和堂姐吃着就好了。”

贾珩轻声道:“你这手艺不错,虽然不如潇……你堂姐她能做好几种菜系。”

许是他以往“踩一捧一,菀菀类卿”多了,潇潇潜意识中已有些排斥咸宁,需得往回拉拉。

咸宁公主轻笑说道:“堂姐她做饭才好吃,我当初也是小时候跟着堂姐学的。”

陈潇夹起一快子鸡蛋放在碗里,看向咸宁公主,轻声说道:“止儿妹妹的厨艺比小时候有长进多了。”

咸宁公主轻轻叹了一口气,低声道:“你走了以后,我平常做饭也少了。”

陈潇一时默然,并未接着咸宁公主的话。

待吃罢午饭,咸宁公主收拾好碗快,然后提着两个食盒出了船舱。

贾珩抬眸看向陈潇,走到近前,轻声道:“咸宁这些年还是惦念着你的。”

“我知道。”陈潇默然了下,轻声道。

贾珩端过一杯茶,递将过去,温声道:“上一辈的恩怨,不管如何,还是不要绵延到下一辈上。”

陈潇接过茶盅,轻轻抿了一口,看向贾珩说道:“原本也没有,我和咸宁从小一同长大,我一直当她是亲妹妹。”

贾珩接过茶盅放在一旁,看向对面的少女,忽而拉过的手轻轻一带,揽住陈潇腰肢,拥入怀中,问道:“那刚才……就是吃醋了?”

陈潇闻言,芳心一跳,恍若“吃醋”两个字被戳中了心思,那张清冷如雪的脸蛋儿绯红如霞,黑白分明的清眸对上那少年炙热的目光,压低了声音说道:“你,你放开我,咸宁一会儿该过来了。”

咸宁如果这时候进来看到她和他……好像也没什么吧?

嗯,念及此处,不知为何,心底的烦躁好像散了许多?这?

“你,唔~”陈潇凝眸瞪大,然后却见那温软袭来,原本看了不知多少,以为早已心如止水,不想轮到自己之时,仍觉得手足无措,似乎那暗影凑近,根本躲都躲不开。

过了一会儿,贾珩凝眸看向目光失神的陈潇,问道:“还好吧?”

方才仅仅是浅尝辄止,但却让他欣然之处在于潇潇并非迟钝到毫无知觉,方才那种羞恼和躲闪虽然轻微,但却真真切切是这个年龄段儿的表现。

陈潇此刻目光复杂地看向对面的少年,脸蛋儿两颊浅浅酡红未曾褪去,低声说道:“为什么?”

贾珩愕然片刻,不确定道:“可能是……怕你以后做饭醋放多了?”

其实就是想盖个章,先前在粤海就有此念,只是觉得时机可能也不大合适,他不想潇潇抬手一个巴掌。

陈潇柳叶眉下的冷眸眯了眯,幽声道:“你就不怕我告诉咸宁?”

贾珩面色顿了顿,低声道:“她说不得…觉得更有趣也不一定。”

以咸宁的性子,可能偷偷躲在衣柜里,脸颊酡红,细细端详?

陈潇:“???”

以少女的心智,稍稍疑惑片刻,旋即明白过来,芳心难免羞恼道:“你……你。”

这是将她和咸宁当成甄家的两位妖妃了?

贾珩轻声道:“别你了,我什么样你没有见过,大惊小怪的。”

说着,来到舆图那边儿,看着海门周围的地形,思忖着海战的布置。

陈潇这会儿也平复了心绪,来到贾珩近前,看向一旁的舆图。

镇海卫的参将韦彻以及节度判官冯绩,还有留镇水师的几位将校,见那蟒服少年到来,连忙迎了上来,见礼道:“卑职见过永宁伯。”

贾珩目光逡巡过冯绩等一众将校,道:“都免礼吧。”

旋即,沉声问道:“这几天战况如何?”

冯绩回禀道:“回大人,朝鲜水师今日在海门邀战,我部与其初步交手,互有胜负。”

江北江南大营水师加起来有着一万来人,虽说没有直接与朝鲜水师大举会战,但双方在江口也试探性交手。

贾珩道:“朝鲜水师战力怎么样?”

冯绩看向一旁的参将韦彻,问道:“韦将军先前领兵与朝鲜水师交过手。”

“水战精熟,小股精兵的战力不在官军之下,甚至还在官军之上。”韦彻面色凝重,低声说道。

贾珩沉吟道:“这两三天,先与朝鲜水师以小股兵马缠斗,等太仓、苏州府等地,我军不宜与敌寇大范围会战。”

如果不清理太仓、苏州等地官军的侧翼攻击,多铎绝对不敢自海门而犯金陵,因为狭长的江口,容易被关门打狗。

冯绩提醒说道:“但也拖不了太久,如是彼等分兵,一路抵挡苏松等地的官军,一路自江口直抵金陵,这一战终究难以避免。”

贾珩沉声道:“先拖延着时间,再做计较,时间在我,等福州水师一来,我们胜算也能够足一些。”

冯绩见此,也只得点头应是,不好多说其他。

等到晚上时分,松江、太仓等地传来消息,朝鲜水师与海寇登岸与松江府上海县的官军交手,当地的府卫伤亡惨重。

一时间,整个松江府和嘉定、上海等地处处战火,而官军受挫的消息,自是传到金陵城中。

多铎自知远洋而来,需得速战速决,就派了水师直逼江口,但两岸都有陈汉的步骑把守,也不能长驱直入,故而分兵自上海、嘉定登岸,牵制陈汉官军。

金陵城中见贾珩坐拥水师而不出战,暗流涌动,这次终于得了攻讦机会,弹劾贾珩的奏疏如雪片一般,以六百里加急递往京城。

大意是为何水师不出战?任由海寇劫掠松江、嘉定等地?!

事实上,当南国有警的消息也早在不久之前,传至了京城,而彼时贾珩还未返回金陵,整个大汉朝的目光再一次瞩目于东南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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