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州城府衙前,尉迟恭一双眼死死的盯着城北,直到那里窜出一团火焰,照亮了漆黑的夜色,也照亮出他一双眸子里的凛然神色。
淮阳王已经出手了。
尉迟恭心加速跳了起来,接过侍卫递来的长槊,长槊一端猛地砸在了地上,“弟兄们,淮阳王那边已经动手了,灭了邢州守军,我们是擒了邢州的留守,是丢了脑袋还是挣个荣华富贵,且看今夜了!”
说着,尉迟恭安排一队人马将府衙的后门给堵上,自己提着长槊朝着府衙正门而去。
当值的夏军正打着瞌睡,未曾想半夜时分会有人来此,其中一人被脚步声惊醒,不由得极为恼怒,揉着一时半会睁不开的双眼,怒喝了起来,“大胆,衙门重地,不得……”
话未说完,尉迟恭的长槊已经从手中飞出,宛若一条吐杏长蛇,快狠准的在说话人脖颈上扎出了个血窟窿。
尸体倒地,砸在了一边蹲在府衙石阶上头埋在腿上打盹的兵卒,那兵卒当即不满的嘟囔道,“你个不开眼的,别扰了俺的美梦!”
直到此时,这些当值的兵卒尚不知刀已经架到了他们的脖子上。
尉迟恭也不废话,与身后的将士不费吹灰之力的将门口守卫兵卒全都给解决了去。
正当要破门进入府衙之时,里面的人或许听到了动响,几声叫唤从里面传来,尉迟恭没有应声,而里面人见门外没有应答,此人当即扯开了嗓子叫出了声,“有刺客!”
尉迟恭听罢,顿时心中大急,知晓突然袭击的计划落空了,府衙里不知有多少敌军,而自己的这边则只有四十来号人,人手紧张之时,尉迟恭明白不能贸然行事,当机立断示意左右撞门的兵卒退后,一行人影藏在衙门的左右两侧墙边。
衙门里火光攒动,人声鼎沸,这番估摸,尉迟恭相信这邢州留守身边的护卫队怕是不下百人。
确实,凌敬是窦建德颇为器重之人,所以即便凌敬不愿意,但是临行之前仍是安排了一百人护卫邢州衙门。
其实窦建德所担心的倒不是其他势力的兵马,毕竟邢州城北的城池已尽在他手中,城西是太行山,东则是漳水,可以说绝对安全,但是怕邢州城有刁民趁着大军开拔勾结盗匪生事。
窦建德器重凌敬的为人与学识,此番将凌敬任命留守也是为后续重用做些准备,自然不能让凌敬受了损伤。
起初对窦建德此举不以为意的凌敬终于明白窦建德对时事看得更清也更远,此刻凌敬已在左右的护卫下穿上了甲胄,作为一个书生,从未独自领兵,亦从未上阵杀敌,所以甲胄穿在身上让他极为不适,似乎将他给困的呼吸不过气来。
但不管如何,甲胄可是保命的东西,凌敬即便再难受,也懂得不能脱下来,侍卫递来一柄刀来,凌敬拿在手上,明晃晃的刀身让他有些眼睛发花,头皮有些发麻。
凌敬丢下长刀,示意左右将长槊递来,可是接了长槊入手,又觉得这看起来稀松平常的长槊竟是沉甸甸的一块,拿在手中有些吃力,但是眼下为了颜面又不能再度换下去,只得硬着头皮,提着长槊带人到了衙门前的空地上。
空地上已然集结了护卫的兵卒,不少人手中拿着火把,照亮了漆黑的夜色。
这时,凌敬也发现了远处将天际烧红了的火光,刚出远门他以为是天亮了,如今看来却是营房出事了。
想到这里,凌敬的心沉到了谷底,能够对营房下手,必然不是暴民与流匪,剩下的答案便是唐军了。
凌敬已经没法去想唐军是怎么突然进了城,三千守军可是自己守城的底牌,断然不能出事,想到这里凌敬立马问道,“城北大营发生了何事,可有人来报?”
“尚未见到营地来人。”
听到这声音,凌敬眉头中生出丝许的怒意,“王将军,怎的不派人去查探情况,都在这府衙里待着做什么!”
王将军是窦建德留下的一名郎将,协助凌敬守城,听了这句责备之言,面露为难的解释道,“凌祭酒,我们也是刚刚发现,还没来得及派人前往查探,而且门外当值的兵卒都没了动静,我怀疑府衙外有人设了埋伏。”
“休要胡言,若是外面有敌军,怎的不攻进来!”
凌敬怒喝一声,拖着长槊往前,气急之下,也顾不得颜面,终于将碍手的长槊丢到了一边,“快,备马,都随我前去城北大营。”
说话间,凌敬不顾左右阻拦,让人打开了府衙大门,急冲冲的便要往外走去。
藏在府衙外的尉迟恭见大门打开,不由得眼中闪出一丝的欢喜,提着长槊便飞奔了过去,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一脚已经踏出门的凌敬着实没想到会突然窜出一个铁塔大汉朝着他飞扑过来,大汉模样凶神恶煞,面色狰狞,却带着诡异的笑容,让凌敬看得脑袋一片空白,两条腿不听使唤,一时间竟是愣在了原地。
“放箭!”
一道声音响起,却是王郎将吩咐兵卒弯弓搭箭,而他自己则是一个箭步上前,拽着凌敬的后背,将他硬生生的拖了回去。
尉迟恭眼见长槊便要刺穿这个夏国的留守,前几日他在街上见到过凌敬,为了笼络民心,凌敬时常在街上出现,尉迟恭正是大喜即将要取了此人性命,却不想还是被人坏了好事。
箭矢飞来,只得止住了去势,推动手中长槊抵挡箭矢,随后快速的躲到府衙门口立在的一丈高的石狮后。
那些夏军倒也不恋战,救回凌敬之后,便立马关了门。
见错失良机,尉迟恭颇为懊恼,但却又无可奈何。
手下的弟兄知晓局势紧张,需要速战速决,拖得越久,处境便越发危险,遂纷纷上前跪在了尉迟恭的身前请命,“将军,请让某为先锋,若是不能擒杀贼首,这条命也权当是给弟兄们挡一挡箭矢了!”
尉迟恭死死的盯着府衙,毛发须张,好一会手中长槊底端又是砸在了地上,溅起尘土一片。
随后尉迟恭虎目在跪着的兵卒身上扫过,不容置疑的道,“休要胡说,既然带你们出来,我定然是拼尽全力护你们周全,眼前这些人不过是困兽而已,我已有计谋,尔等依计行事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