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回到府衙,郭业便去寻陈集涛,将他从张家抄来的房契地契田契暂时借来,用作明日抵押三十万两银子之用。至于明日去扬州银号交割银子的人手方面,他没有选陈集涛、陈浪、刘振轩等人,也没有从府衙中的一众官员筛选,因为这些人在扬州城的曝光率委实太高了。万一被崔义珪识出其中一人,那就前功尽弃歇逼菜儿了。他仅仅选了张九斤、王八斤两兄弟,然后又让陈浪从盐帮中召来百来号生面孔的帮中弟子,这才准备妥当。翌日一早,郭业继续化作蜀中商贾吴茂才,带着张九斤等百来号人赶着骡车,浩浩荡荡前往了扬州银号。到了那儿,发现崔义珪这厮早已等候多时,两人见面自然又是满脸堆笑地客套了一番。随后,郭业让盐帮那百来号的弟子在外头驾车等候,自己则带着张九斤和王八斤两兄弟随崔义珪进了银号进行交割。崔义珪领着郭业来到银号的后院,只见数百口大红箱子堆得后院处处都是,院子不大,只得叠加码放成小山高-般。看得张九斤和王八斤两兄弟暗暗咂舌,乖乖,三+万两银子听着就那么回事儿,没成想摆放起来居然如此之多,太他奶奶的有钱了。崔义珪指着满院子的大红木箱子,冲郭业笑道:”吴东家,这里就是三十万两银子。一夜之间,我们扬州银号便替你准备妥当,这回信了吧?咱们清河崔家,不差钱!”郭业笑着点了点头,道:”崔东家办事果真爽快,一回生二回熟,我想以后我们有的是机会合作。”随后,他指了指身边的三口大红箱子,低声说道:”算起来这三口箱子应该不止一万两银子了。嘿嘿,崔东家言而有信替我及时准备了银子,吴某自然也要言出必行,这一万两银子只当是你的辛苦钱了。”崔义珪贪婪地看了一眼郭业所指的那三口箱子,顿时乐得笑颜如花,眉开眼笑起来。不过他还是稍稍矜持了一下,道:”这个不急,等着胡掌柜他们验完吴东家带来的房契地契田契之后,咱们再进行交割。”显然,不到最后一秒钟,不到百分百验证郭业的这些抵押没问题,崔义珪绝对不会松口,任由郭业他们带走这些银子。郭业耸耸肩摊摊手,表示理解。很快,银号的胡掌柜就拿着一沓的房契地契田契,领着几名账房先生来到了后院,在崔义珪跟前点头哈腰道:”东家,都查验过了,吴东家的这些抵押契约都没问题。””好!”崔义珪高兴得拍了拍手,冲郭业说道:”吴东家,麻烦你跟我一起去账房那边立上一纸字据,然后签字画押一番。至于这院里的银箱,你大可让你在外头的手下进来搬抬出去,装上骡车吧。”郭业嗯了一声,冲张九斤两人挥挥手,示意他们去叫帮手来。而后,他便与崔义珪,胡掌柜等人进了后院的一间账房,进行最后一道手续一一立字据并签字画押。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在百来号人的搬运之下,数百口银箱被装上了骡车,随时都可以押运而去。与此同时,郭业也与崔义珪立好了字据,双方协议约定好,郭业用溢价三十万两的房契地契田契跟扬州银号拆借三十万两现银,周转时限为一个月,利息定为五千两。也就是说,一个月后,郭业必须连本带利归还三+万零五千两银子。逾期的话,利息会追加上去,若是逾期之后无法偿还的话,那么作为抵押的那些房契地契田契便会归扬州银号所有。立好了字据后,郭业在崔义珪、胡掌柜的相陪下,一路有说有笑出了扬州银号的大门。郭业上了骡车,冲着崔义珪拱手告辞道:”崔东家,这次真是多亏了贵号的援手。等着一个月后,吴某不仅会连本带利如期归还,而且还有一番心意答谢。””哈哈哈,吴东家客气了!”对于顺利交割,加上收了郭业一万两的好处费,崔义珪自然是乐得不行,满脸堆笑格外热络地相送道:”在商言商嘛,扬州银号的大门,永远都会向吴东家开着。”郭业点了一下头,道:”好,后会有期!”随后便在骡车的车辕上坐了下来,冲着张九斤喝道:”通知骡马车队,走吧!””得嘞!”张九斤与王八斤双双站起,振臂一呼齐声喊道:”东家有令,出发啦!”哒哒哒哒哒~五六十辆的骡马车队大箱小箱地装载着,缓缓开拔离去,渐渐出了大中坊。站在门口相送的崔义珪见着骡马车队渐行渐远,脸上依旧挂着笑意,摇头叹道:”这个姓吴的倒是家底殷实啊,居然能够一次性拿出这么多的房契地契田契了,没想到到他在扬州置产这么多啊。啧啧,倒是位有钱的主儿。”旁边的胡掌柜是崔义珪一手提拔起来的嫡系,自然也知道东家收了对方的一万两好处费,心中满是羡慕之意。随即附和道:”是啊,东家,这位蜀中客商拿来的这些房契地契田契都一一査验过,绝对没问题。而且大部分还是原先古井巷张家的产业。应该是官府抄没了张家的产业,然后再变卖,辗转流落到了这个姓吴的手中。””我管他张家的产业还是李家的产业,哼,只要没问题就好!”崔义珪满是不在乎地冷哼道:”张家也是倒霉催的,经营百年的产业居然就这么平白便宜了扬州官府。不过张家也是该死,若不是他们张家,我堂弟义真又怎会平白无辜地死在了扬州?”胡掌柜一见崔义珪发起火来,心有余悸,果断地闭了嘴。这时,崔义珪扭头看向门口,向那个昨日拉郭业进银号的伙计招手。那名伙计殷情地跑到他跟前,崔义珪赞许道:”你小子不错,很有眼力劲,居然跟咱们银号捞了条大鱼。嗯,回头到账房领上五两银子吧,当是奖励。”伙计心里暗骂崔义珪的抠门儿小气,麻痹的,三+万两的买卖,竟然只赏了自己五两银子。不过嘴上却是连连讨好地笑道:”应该的,应该的,吃着东家的饭,自然要为东家尽心办事哩。””很好!”崔义珪满意地看了眼伙计,又吩咐道:”你现在赶紧给我悄悄跟上这支骡车队,看看他们最后将银子运到何处”伙计应了一声,便撒丫子追赶了上去。旁边的胡掌柜目路疑惑地看着崔义珪,低声问道:”东家,莫不是这姓吴的有问题?不过他如果想骗咱们银号,也不会拿这些房契地契田契来作抵押了呀?这委实有些说不过去呢。”崔义珪摇摇头,道:”有抵押担保我倒是不怕他骗我。关键是我总觉得这人有些奇怪,又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而且这粧大买卖作得也太顺了。”胡掌柜心里很是不屑崔义珪的说词,他腹贬着,说来说去,无非还是东家多疑的性子在作祟呗。随后,崔义珪与胡掌柜返身进了银号大门。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临近午饭的光景,那名悄悄跟上去查探消息的伙计去而复返,来到崔义珪的房中回禀着跟踪看到的情况。听完伙计的回禀,崔义珪眉头渐舒,心中的疑窦也缓缓褪去,最后确认道:”你是说,他们赶着骡车到了东门渡口,然后将银箱卸下装上了船只?”伙计道:”没错,东家。那家伙,码头那儿停了好几艘大船,统统都是来载银子的。而且我看船上下来的那些人,应该不是什么善茬儿。小的眼尖,瞅见他们船上都藏着刀剑。”崔义珪脸色微变,暗暗琢磨道:”将三十万两银子运往江边几艘大船接应船上之人都是藏着刀剑莫非这些人就是横行扬州运河上的盐帮?”随即,他立马想明白了怎么回事,原来这是要去盐帮收购私盐啊。想通了这个关节,崔义珪脸上不由浮笑,满意地点头说道:”看来,这个吴茂才的确没有便宜我,他还真是要捣腾扬州的私盐,然后运进蜀中贩卖。不错,很好,这是一条大鱼,银号就需要这些大手笔的客商来拆借银子。”说罢之后,他冲伙计挥挥手,示意道:”退下去吧,对了,通知胡掌柜一声,就说是我说的,让后厨今晚晚饭多加点肉食,只当本东家犒赏银号所有伙计的。”伙计又是暗骂一声铁公鸡,脸上却是眉飞色舞地赞了一声东家仁义,便扭头转身跑出了房间。东门渡口码头,郭业让盐帮的弟子将数百口箱子装上了船,然后对张九斤交代道:”九斤,你替我押着这三十万两银子去盐帮呆上一个月。一个月后,你再押着这些银子回扬州来。到时候,咱连本带利将这笔银子还给扬州银号,还给姓崔的。”张九斤哦了一声,也不问原因,转身三步并作两步走,蹦上了船。旁边的王八斤与郭业并排而站,目送着江船开拔远去后,皱着眉头有些愤愤不平地问道:”大人,这也太便宜崔义珪了吧?您不仅给他一万两的好处,还拿地契房契田契作抵押。一个月后又要连本带利归还与他。这里外里,咱亏不亏啊?”郭业笑了笑,无所谓地耸耸肩,说道:”八斤,如果不给崔义珪吃点甜头,不把戏演得逼真一点,以崔义珪多疑的性子又如何会彻底信任我?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吃这点小亏算什么?放心了,今天只是前戏。你看着,一个月后大戏才会真正开锣!”说到这儿,郭业脸上露出几分狠辣,望着江面远去的船只,冷冷说道:”我的目标不是崔义珪,也不是扬州银号,而是清河崔家。我要让他们将吃下去的,统统给我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