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这一举动把我又吓了一跳,而还没等二傻子和牛德贵阻拦呢,那老太太已经几下就窜到了炕沿前边,哪知道,要扑的不是我,却是我刚放在炕沿上的那袋子生鸡蛋。
就见老太太眼睛瞪得滚圆滚圆的,颤巍巍抬起枯瘦的手来就把系着口的塑料袋给撕了,抓起俩鸡蛋一磕,仰着头就往嘴里灌,咽下去时甚至香得都恨不得吧唧出声音来了。
牛德贵一见,顿时叹了口气,拍着老太太后背说:“老婆子你慢点吃,慢点吃。”
我连忙慌张问道:“牛大爷,大妈这是…;…;怎么了?”
“哎,你有所不知。我家老婆子自从当年疯了以后,别的不爱吃,就爱吃这一口,我们家养了几只鸡,鸡蛋都供不上她吃。有时候实在馋得厉害了,自己偷着爬院子里,堵着鸡窝等着去,鸡一下蛋掏出来就往嘴里塞,连鸡蛋壳都嚼碎了咽了…;…;”
说这些时,牛德贵连连摇头苦笑,刚刚僵持的气氛瞬间也松懈了下来,而他说话这功夫,老太太已经连掏了五六个鸡蛋吃,有句话叫‘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软’。见老太太把我买的鸡蛋都吃了,索性也就没再撵我,拍拍炕沿说:“既然你们来都来了,那就上炕坐吧,鸡蛋咱就别跟她抢了,酒,我陪你们喝点儿。”
说着话,牛德贵盘腿就上了炕,把摆在炕头的小炕桌摆了过来,随后拿着那袋子生鸡蛋放到了炕里面,老太太立刻爬着就跟了过去,理都不理我们,趴在炕上又是一阵胡吃海塞。
而老太太的一举一动我都不敢错过,定睛仔细观察后注意到,这老太太爬行时不光姿势怪异,而且浑身发软简直就跟没有骨头似的,身子很不协调的扭动着,很奇怪。
而且看她从炕上爬来爬去的,更从没有立起来过,简直就跟一双腿不会走路一样…;…;
正巧,出去拿碗筷的牛德贵走了进来,我就笑呵呵问道:“牛大爷,大妈这病还挺奇怪,就一直在炕上爬来爬去的,从来不用脚走路?”
“她的腿都快不会走路了…;…;”
牛德贵叹了口气。扫了一眼老太太之后,又说:“自从当年疯了之后,她就这样了,刚开始还好,后来越来越严重。一年不如一年了,开始的时候是自己一个人哭哭笑笑的,后来就经常待着没事儿就贴着墙倒立,也不走路了,就用两只手在地上爬。我以前想把她这毛病治过来。就缠着她下地走,可是不管用,她走不动,两条腿发软,一沾地就倒下了,我怀疑她除了当年受了太大的刺激吓疯了之外,还得软骨病了…;…;”
“也就是说,这三十年来一直都是这样?”
“一直都是,”牛德贵叹道:“可她不管变成什么样,终究都是被我给害的。我也不能把她扔下不管不是,三十年了,我就这么一路伺候过来的,哎,没办法。谁叫她得了这病呢…;…;”
牛德贵话说到这儿,端起酒盅来就一饮而尽,二傻子也馋坏了,滋咂一口酒吧嗒一口菜的吃了起来,我倒是没着急,两人吃喝时我仍面带笑意地盯着那正在吃鸡蛋的老太太看。
牛德贵一眼就发现我的举动,又喝了口酒,就问我说:“年轻人,我发现你咋一进门开始就盯着我家老婆子看?难不成这疯病你会治咋的?”
“您可算是说到点子上了,”听到牛德贵这话。我端起酒杯来就一饮而尽,又朝老人嘿嘿笑着说:“牛大爷,实话不瞒您说,其实我就是一大夫,而且专供的就是疯病这一块儿!”
“真的?”
听到这话。牛德贵和二傻子脸上立刻露出一副惊喜,我虽是信口胡诌,但未免被人看出破绽来,当即又一拍胸脯笑着说道:“当然是真的,我这回要上山啊,其实就是为了到鸡冠山上去采药,我听说这边山里有些很珍贵的药草,打算采回去入药用,没想到这还没上山呢,就先遇见你们二位了,这不是缘分还能是什么?来,咱爷儿仨走一个!”
我边说边给三个酒盅倒满就,端起来就又是一杯,喝完一抹嘴,牛德贵面带笑颜地说:“我说,大兄弟啊,你真是疯病大夫的话,能不能给我家老婆子看看?我们这儿离医院远,就算近,我也去不起呀,你给看看,万一还有救呢?”
牛德贵话刚说到这儿,一阵咯咯地笑声却从炕里传了出来,我们循声一看,正在发笑的是那趴在炕上吃鸡蛋的老太太,边笑边头也不回地颤颤巍巍说道:“他治不好,啥病大夫都没用,治不好…;…;”
听到这话,牛德贵立刻指着老太太激动地说道:“大兄弟你看见没?她疯是疯了,可隔三差五就跟现在似的,还能突然蹦出几句清醒的话来!大兄弟,大夫,您就给看看吧,行不?”
“牛大爷您别着急,我这不就是为了大妈这疯病来的嘛!”
话说到这儿。我从随身带来的登山包里掏出了一捆绳子来,递给牛德贵说:“大爷,这病能不能治的放一边,我总得先好好给大妈检查检查才行,可大妈这爬来爬去的,碍事,不如您劝劝大妈,咱先给她绑上免得乱动,我检查完了,咱再给大妈松开想辙。您看咋样?”
“行行行,都听你的!都听你的!”
牛德贵说完拿着绳子就朝老太太走了过去,拍着老太太肩膀劝说道:“孩儿他娘啊,大夫的话你也听见了,我们就绑你一小会儿,给你做个检查,做完就给你松开,你配合点儿,行不?”
起初那老太太光顾着吃袋子里没剩几个的鸡蛋,理都不理牛德贵,牛德贵一着急就跟她抢鸡蛋,老太太吓得立刻连连点头说:“绑绑绑,我看你能检查出个啥来…;…;”
见她不反对了,牛德贵赶紧让二傻子也上炕帮忙,用绳子三下五除二就把老太太给五花大绑了起来。
见把老太太绑结实了,我又喝了口酒,这才拎着包笑呵呵走了过去,往那平躺在炕上一个劲儿舔嘴唇的老太太脸上一看,笑呵呵说:“大妈您好好躺着,我给你检查检查。”
说完这话,我开始在老太太胳膊上、肩膀上以及腿上捏,一阵阵冰凉立刻透过皮肤传到了我的手指上,而轻捏之下,我更发现那老太太除了浑身冰凉之外更皮肉发软,那肉质完全不像是平常老年人该有的细嫩。
见我锁眉沉思,牛德贵立刻问我说:“大夫,您看咋样?这疯病有治吗?”
“有治有治,我这就治。”
话说到这儿,我又从包里取出了一捆红线绳来,扯成小段之后就开始往那老太太的手上缠。先紧紧在她双手手腕缠了几道,又缠了两道再她双臂胳膊弯、双腿膝盖和大脚趾,最后一道,缠在了老太太的脖子上…;…;
我做到这里时,老太太还很配合,直勾勾盯着我面带怪笑,一动也不动,那神情就跟等着看我的笑话似的,可就在这时,我已从包里又掏出了一沓子黄纸来,开始往她身上那些绑上了红线的地方裹,老太太一见,忽地神情一变,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当我把最后一张黄纸整个包在老太太头顶上,让二傻子帮忙按住之后,老太太终于开了口,咬牙切齿地发出一阵颤巍巍地声音----
“你…;…;你不是大夫…;…;”
“您说对了,我还真不是大夫,”我微微一笑,霎时间牛德贵和二傻子也都愣了住,而我又接着说道:“可是您这病,我还真治得了…;…;孽障,你还不现形更待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