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想逃,也根本逃不动,原以为这番话说完,那源兵道一定第一时间吓得爬起来把我绑上,哪知道他身子动都没动,只是躺在地上摆了摆手,笑了:“跑吧,趁他们不在。”
“啊?”
我一下就愣了,要抓我的是他,现在他要我跑?
这反倒引起了我的兴趣,别说我现在跑不动,就算跑得动以我的性格也不会跑,于是强撑着身子又往他旁边挪了挪,笑呵呵问:“兄弟,你叫什么道来着?”
“源兵道。”
他躺在地上喘着粗气说:“源是我的姓,我的名字叫兵道,兵者,诡道的意思。”
“哦,源诡道。”
“兵道!”
“好好好,你爱叫圆什么圆什么,”我笑着朝他挤了下眼睛,又问:“我问你,你为什么突然又想放我走?难道是知道现在自己打不过我,怕我揍你小子?”
源兵道却冷哼了一声,即便跑得两腿发软站都站不起来了,眼神中仍是透露出一丝轻蔑。
“实话告诉你吧,我不想打仗,我讨厌战争!”
“打仗?谁要打仗?又哪儿来的战争?”
听我发问,源兵道的神情突然变得格外地专注严肃,盯着我沉沉说道:“现在这不就是战争?你以为我们远渡重洋是来玩的不成?”
听到这里我笑了,问道:“你说你不喜欢战争,又远渡重洋来发动战争,这不是自相矛盾,又为了什么?有病吗?”
“为了信念!为了生存!”
源兵道有些激动,‘噌’地一下从地上坐了起来,又接着说:“我们的先祖曾与你们在同一片土地上为扞卫人间而战,但即便如此却仍饱受迫害,被逼无奈只能被排挤得远渡重洋而遁逃!凭什么?凭什么你们这些源宗的门人就能在这辽阔的大地上坐享天成,而我们本宗的先祖们,却要背井离乡夹缝生存?”
“这其中是有缘由的,”我说:“你以为当年源宗的处境好很多吗?源宗坚守在中原大地,这些年过得更辛苦,甚至几次断绝香火,而你们呢,你们在最关键的时候背离了这块土地……”
“哼!你懂什么!我们的祖先只是为了保全实力,不得已之下才离开!”
源兵道瞪着眼吼道:“但有一点你不得不承认,不管怎么说,对于阴阳道,我们本宗的术法本身就优越于源宗,我们才是中土阴阳家最正统的继承人!这么多年,我们的先祖在日本悉心修炼,不忘当年被逐出中原的屈辱,只为了一件事,那就是早晚有一天,我们要卷土重来,像这个残忍的世界证明,只有我们这些远在日本的阴阳师,才是最正统的阴阳家!而我们阴阳家的术法传承,早已远超你们这些中土驱魔人无数倍!这块大地,是时候该回到我们的手中了!”
“神经病!”
“呵,像你这种人,是不会理解这远大的志气的!”
源兵道脸上浮现出几许骄傲:“虽然我本身不喜欢战争,不喜欢杀戮,但奉劝你们还是提前做好俯首叩拜的准备,因为这一次可不是闹着玩的!我们已经汲取几十年前那场战争中先辈们的失败,这一次,势必一举拿下中原大地!”
“一举拿下?怎么拿?”
“当然是从天诛府先入手!”
源兵道答道:“这一次,我们阴阳神道三大世家已经全部出动,我土御门家不过是先遣部队而已,贺茂家,乃至于最少在世上走动的卤屋家都派来了高手援助,在你们尚不知情的情况下,他们早已经在你们看不见的地方行动了起来!”
我的兴趣再度被吊了起来,就问:“土御门家我是知道的,这个贺茂家,芦屋家又是什么?”
源兵道想都不想就答道:“所谓的贺茂家,源自于大阴阳师贺茂忠行先生,也就是我土御门家的先祖安倍晴明的恩师,贺茂家曾在平安时代盛极一时,然而风头却逐渐被我土御门家所取代。但是即便如此,贺茂家的古老术法却仍然是其他流派所完全无法取代的,而当代的贺茂组七人众,更是完全继承了那些神秘的古术法,要对付你们,轻而易举……”
“芦苇家呢?”
“是芦屋家!”源兵道瞪了我一眼,接着说:“芦屋家为大阴阳师芦屋道满后裔传人,播磨流阴阳术的真正传人,虽然芦屋家和我们土御门家向来不和,而且行踪神秘,但是这次他们确实派来了极为厉害的高手辅助我们称霸中土,实在是件令人激动不已的事情啊!”
听他说完我想了想,又问:“可我还是有些不明白,你们再厉害,终究只不过是一群远道而来的小鬼子,然而你们却对我们如此之了解,甚至连中国话都说得这么好,难道说,早就有人给你们提供帮助?”
“那是当然,不然你以为那位天诛府名声显赫的王老先生,怎么会心甘情愿的屈从于我们?呵,真是笑话!”
“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能在暗中帮你们而滴水不漏?难道是异人教?”
我话一出口,源兵道想都没想就点了点头,我急忙又问:“果然是这样!那么,你们下一步详细合作是什么?”
“下一步,我们会……”
源兵道欲言又止,话说一半猛地转过头来,毫无预兆地一巴掌抽在了我的脸上。
我疼的直咧嘴,喝问道:“你他妈动什么手?”
“你竟然套我话!”
“兄弟,你都快说完了,还在乎再多说两句?”
“不行!”源兵道站起身怒喝道:“身为肩负阴阳神道复兴大业的战士,我们必须守口如瓶!”
“呸!”
源兵道没再理我,直接把我从地上拎起来就扛上了肩,又开始继续艰难地往前走。
我问:“你要把我带去哪儿?我知道这么多,干脆你直接把我弄死在这儿不就行了?”
“不,你对我们还很重要,汇合之后,我们当然是要把你交到土御门先生手里才算交差!”
源兵道边说边走,然而才走出没多远,突然间戛然止步,如同惊愕般愣在原地不再动弹。
“你怎么了?”
我好奇发问,话才出口就听源兵道小心翼翼地说了声‘嘘’,紧张地答道:“你,你没听到什么声音吗?”
“声音?什么声音?”
一听这话,我也不免紧张了起来,仔细侧耳一听,果不其然,周围山林中竟传出一阵沙沙沙地轻响声,如同有人在踩踏着枯草走动。
而那走动声显然不是从一个方向传来的,又仔细一听,前后左右比比皆是,就如同四面八方都正有人再悄悄逼近一般。
“什么人?”
一听出不对,源兵道登时一声怒喝,然而山林中却没有回应,反而是那原本轻微的脚步声变得越发急促,很快,一道道虚影从四周围丛中树后闪出,但模模糊糊的却都看不清楚面貌,只能大概看出,这些人全都脸色苍白模样怪异,身上更都清一色穿着着类似古代衙役制服般的服装,腰间挎刀,手中紧攥着一条条晃动的铁锁链,发出哗啦啦地阴森响声……
“臭小子啊臭小子,我们可算是逮着你了!”
围过来的怪人中,终于有人先开了口,说话时就见那人拎着锁链往前走了两步,双眼铁青脸色苍白,胸前衣服上写着的‘差’字,也终于映入了我的眼帘。
我心里猛地一震,顿时清楚了这些人的身份,无疑,是冲着我来的。
可源兵道似乎还没看明白,见对方吼,也跟着吼了起来:“八嘎!你们是什么人?报上名来!”
那带头的阴差耀武扬威气势汹汹:“我们,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