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道长说到这里时,众人已是听得唏嘘不已,我心中更是一阵热血翻腾,即便素未蒙面,但也由衷地对这对舍身卫道不遗余力的闾山夫妻肃然起敬了起来……
再看燕七,更是深深低着头,早已眼含热泪。
随后就听毛道长一声叹息,又接着道:“那时府主白子麟与府内元老们已有矛盾,但相处还算融洽,后来也正是因为此事,成为了天诛府内部矛盾的激化点,谢七爷惨死闾山,白子麟悲愤之余更加愤恨天诛府元老们的迂腐与默守陈规,若是当时天诛府能涉入事件之中,与闾山教正道弟子们共同对抗异人教,也许潜伏在闾山内的邪魔外道早已被连根拔起,谢七与那么多闾山忠勇,又怎会送命?”
听毛道长说完,我也在一旁愤恨地咬牙切齿道:“若我是白子麟,就冲着这件事,我也非得把那些所谓的元老们全都生吞活剥了不可!”
“你以为白子麟不会吗?”毛道长一声冷哼,答道:“闾山事件之后,白子麟与府中那些元老们大吵了一番,从此更是水火不容,逐渐将天诛府势力分为了革新和守旧两派,后来才引发了当年天诛府内部叛乱,却不料意欲发动兵变夺权的白子麟却因计划提前被泄露,导致最终功亏一篑,反被早有准备的元老们所杀害……”
话说到这儿,毛道长又是一番叹息,我们更是听得唏嘘不已。
沉默许久之后,毛道长才终又提起了精神来,朝我们皱眉说道:“不过,自当年闾山事件之后,白子麟府主对于闾山的调查就再没停下过脚步,是要将闾山内部情况调查清楚,尽全力去力挽狂澜救回闾山。为此,白子麟府主专门请荀燕飞早年好友,有‘鬼母’之称的天心派洛秋萍,专职负责此事,却不想调查才进行了没多久,便出了天诛府内乱之事,好在鬼母洛秋萍锲而不舍,在天诛府动乱之际仍未放弃当年白子麟所托,一直秘密调查至今,一晃这便过了十几年……”
话说到这儿,毛道长又意味深长地看了燕七一眼,接着说道:“至于燕七,十三岁那年曾到闾山教游学半年之久,说是游学,但其实是被绑架……”
“绑架?”我一声惊问。
毛道长点了点头,又接着道:“当年的燕七还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未免为其招惹祸端,也为保住谢七爷最后一条血脉,我们一直对燕七守口如瓶,并严加保护,怎料终还是一时疏忽,导致燕七身世泄露,潜藏在闾山教内的魔道中人试图挟持燕七来制约当年谢七爷在闾山教内的残留旧部,于是伪造黑头宗主荀燕飞的书信,以思念儿子为由,请清微派掌门虚尘子将燕七送入闾山待上数日,荀燕飞毕竟是燕七生母,虚尘子一时失察,便真派弟子将燕七送去了闾山,怎料没等进入闾山,清微派护送燕七的两名高手便被闾山教弟子刺杀于闽江之滨,燕七也被掳入闾山……”
“那之后燕七是怎么得救的?”我急忙问道。
没等毛道长开口,就听燕七在一旁低着头沉沉说道:“是我妈救了我。那些魔道中人已经掌握了整个闾山,他们把我关进一座地牢里,每天打我,虐待我,我妈虽然身为黑头宗主,但却根本没有任何办法。庆幸的是,闾山的管理阶层虽已完全被异人教控制,但门人中却仍有不少我妈的亲信,或是当年我爸生前残留下来的叔伯,多亏他们偷偷照顾我,帮助我,我才能活下来。后来我在闾山被关了半年,那天闾山突生内乱,我妈这才得以派人将我秘密救出,并将我送出了闾山,后来我才知道,那场内乱是我父亲生前的一些旧部,为了救我而刻意发起的,只为转移那些魔道中人的注意力,可惜我虽得救,这些挑起乱子的叔伯们,最终却全落了个被处死的下场,就连那几位护送我离开闾山的姐姐,也都在保护我的途中被追杀而来的魔道中人所杀,若不是我失踪后整整半年的时间里,虚尘子师父和洛秋萍掌门一直派遣门人在闽江周边一带不停的搜寻我的下落,正巧救下了被人追杀的我,怕是我已又被魔道中人掳回了闾山受罪去了……”
燕七话说到这儿,就听雪娇儿突然一声哽咽,抹了把眼泪,忍不住哭道:“当时将你送出闾山的一共有六个人,都是我的师姐,我们黑头宗里,就属我们七个师姐妹和师父最亲近,我本也想跟六个师姐一起行动,可我那时年纪太小了,她们便抛下了我。我还记得大师姐临行前特地把我叫到一边去,哭着跟我说:‘娇儿,我们这一去,九成是回不来了,但为了护住师父最后的血脉,护住闾山正道复兴最后的希望,就算再怕,再不想去,就算明知是死,我们也非去不可,可你不能去,你还太小,而且就咱姐妹七个最受师父的信任,如果我们七个都死了,以后谁陪着师父?师父连找个说心里话的人都找不到,所以你就算再想跟我们一起去,也得留下,就像我们都不想去,但必须去一样,这是我们各自的使命’……后来,六个姐姐就走了,趁着乱子把你救了出去,你得救了,她们再回到山里时,却都已经变成了冷冰冰的尸体……”
话说到这儿,雪娇儿已泣不成声,沉默了许久之后,才终用衣袖将眼泪又抹了掉,朝燕七坚强地一笑,说道:“可现在回想起看到她们尸体时,她们脸上的表情,我就不难受了,一点都不难受,我为我的六位师姐骄傲,因为她们即便都已死了,脸上却仍旧还带着几分骄傲和欣慰的表情,看不到一点儿的慌张和恐惧,她们此生的使命已经完成了,死都死得那么骄傲,那么漂亮……”
雪娇儿说完又哭了起来,燕七和秀秀也都开始偷偷抹起了眼泪,黎檬和毛道长同样低着头再不说话,整个石厅里瞬间一片沉默,沉默得令人心里发堵……
许久之后,就见毛道长抓起一旁秀秀放在桌上的烟盒来,点了根烟,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道长抽烟。
随后就听道长说道:“说来惭愧啊,全因我们一时失察中了奸人的计,才害得那么多闾山忠勇丢了性命,也险些害了燕七。若是当时燕七真出了什么事,怕是我们这些所谓的天尊们,死都不知该怎么面对谢七,一辈子都要心怀愧疚抬不起头来了……不过自那次意外之后,我们心知燕七的身份已经曝光,异人教为安定闾山,势必会再打燕七的主意,因此更加严密地将他保护了起来……可惜异人教无孔不入,两年前,清微派掌门人虚尘子道长、也就是燕七的师父,被发现惨死于自己的闭关室内,是被从屋顶裂缝爬进来的钱串子活活咬死……”
“钱串子……”
话听到这儿我心中一震,惊呼道:“难道是宋学士下的毒手?”
毛道长点了点头,答道:“当时我们已猜到必是异人教下的毒手,但最终也没发现关于凶手的线索,如今宋学士已被你在扬州除掉,也算是为虚尘子道长报了血海深仇……”
话说到这儿,毛道长话锋一转,问道:“小六子,现在你该明白,为何燕七会在加入天诛府的半年之前,就几次来往扬州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