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布林带着随从刚到南门,就听到了激烈的枪声。
他一愣,思忖这枪声缘何而起?一询问,才知道日本人已打到了城下。
“日本人怎么这么快到了南门?”陈布林觉得很奇怪。
联想到第一次日军进攻寿县城,日本鬼子不是最先攻破的南门么!哎呀,准是日军又派出了先遣队!
南门的守将是自一团的一个连长。他听到陈布林来了,以为是来督促自己作战的,遂忙不匝地跑来报告:“报告陈总指挥,日军架云梯正要登城。”
陈布林这时是不能把自己要出城去灞桥的行踪告诉这位连长的。他装模作样地说:“告诉弟兄们,坚决把敌人压下去,守住南门。我这就去搬救兵。哦,还有,你们听到东门、北门的人马已撤,也赶紧走西门撤。”
“是!”那位连长连忙跑上城墙去了。
陈布林本来是要从南门赶去灞桥的,现在一看南门走不通,只得改走西门。
刚才他走到城中十字路口,听到东门里也有炮弹“曰曰”飞来,知道日军已占了平山头,很快也会兵临东门城下的。
刚回到十字路口,就碰见罗时丰和乔淮生带着一百多名警察兄弟急匆匆欲赶往东门去。
陈布林一见罗时丰,就喊道:“时丰,你不能去东门,日军的先遣队正在攻打南门。南门兵力单薄,你还是先去南门吧!守往南门,不要让日本人把我们撤退的后路堵死了。”
罗时丰看到陈布林带着两个随从在城中出现,以为他正在来回指挥。他大声回答:“副总指挥,我们这就去。”
“走!”罗时丰向乔淮生打了个招呼,立马带着手下扑向南门。
这个时候陈布林倒是不好马上出城。这日本人都打到眼鼻子底下了,你若独自先溜,如果今后被人揭发出来,自己就有当逃兵的嫌疑。
所以他立即调转马头,朝县府的方向跑去,他要去督促唐明友赶紧往外撤。
刚走到春华医院附近,就看到唐明友一行人急匆匆赶来。
“布林老弟,你不是早走了吗?怎么还在城里?”唐明友一见陈布林,吃惊地问道。
“二哥,南门出不去了,日本人正在竖云梯爬城呐?”陈布林赶紧说。
“什么?日本人在攻打南门?”唐明友听后吓得脸都白了。因为如果日军攻进南门,就会马上把东门和北门撤退的路给堵死了。
如是那样,那邱本轩团就无法撤出城了。
“布林老弟,你先不要急着走,赶紧从别处调一些人马去支援南门,千万不能让日本人过早地攻进城来,否则邱团就完了。”唐明友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站在街口团团转。
陈布林说:“二哥放心,刚才我让罗时丰带警察队伍赶去南门了。”
唐明友一听,方才放下心来了。
唐明友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是上午十点多钟了。他对一个办事员说:“小华,你赶紧去通知北门的邱团长,就说日军已在攻击南门和东门,叫他们赶紧撤。”
叫小华的办事员立即向北城跑去了。
“二哥,趁着西门还没发生战事,我们赶紧出城去吧!”陈布林对唐明友说。
唐明友却说:“布林老弟,这个时候,我们却不能走。我们一定要等到部队全部撤出城去才能走。如果我们这个时候走,今后上峰追问起来,这城陷的责任就得自己兜着。”
这道理陈布林懂得,所以他也只好留了下来。
而唐明友呢,现在也不能轻易让陈布林走了。
不过唐明友却对张甜甜说:“张秘书,你是女性,你不必留下来。这样,小程,你负责把张秘书这几位女性护送到史家山去。”
小程是唐明友的贴身警卫,他这样做,足见他对张甜甜的关心,其它的几位女性都看出了这一点。
小程带着张甜甜几人走了。
他们就在十字街口等着撤下来的部队。
战事又胶着了几个时辰。陈布林焦急地说:“这邱本轩办事真磨叽,这么久了还没有撤下来!”
唐明友说:“布林呐,稍安勿躁!这打仗么,有打仗的规矩,不是什么时候想撤就能撤的。”
陈布林何尝不懂。
看看已到正午,唐明友就问县府管后勤的老晏:“老晏,有什么吃的没有哇,拿出来让大家填填肚子。”
老晏说有有,从身上解下一个大包袱,解开。原来是一大包的葱油饼。
这葱油饼焦黄焦黄,油光锃亮,望一眼即食欲大开。众人一人拿了一个葱油饼吃了起来。
唐明友吃着,夸了起来:“唔,老晏,你还真是有心人呐!这葱油饼以前只有西正阳有,怎么现在传到寿县城里来了?”
老晏说:“县长大人,早就传过来了,还是河北的人在这里开的铺子呢!”
河北的人指的就是淮河以北的人,严格起来说,就是西正阳的人。因为这种葱油饼是豫南的一大地方特产,西正阳因地理位置的关系,早就把这种特产的制作方法学到手了。
“唔,不错!就是不知什么时候才能传到乡下去?”唐明友若有所思地说。
老晏说:“好的东西传的就快,这只是时间问题了。”
下午一时许,首先就是东门的一营撤了下来。
唐明友问:“一营长,撤得顺利么?”
“还算顺利。”一营长骆家豪说,“我们来了个反冲锋,把日本鬼子赶离了东门。这时他们还没缓过气来呢!”
“派出监视哨了么?”唐明友又问。
“我们有断后的部队。”骆营长说。
“那你们快出城,按照原定计划行事。”唐明友交待说。
“是!县长大人!”晏营长敬了个礼带着人马朝西门跑去。
说话间,北门和南门的守军也撤了下来。邱本轩一看唐明友还在城里,吃了一惊:“县长大人,你们怎么还没走?”
“这不是在等你们嘛!”唐明友说。
罗时丰说:“现在快走吧,日本鬼子脚跟脚就会过来的。”
“走!”唐明友点着头说。
他们到了西门。
防守在西门的是自一团一个营。
唐明友对营长说:“西门是我们撤出城的唯一通道,你一定要守到全部人马撤出为止。明白吗?”
“明白!”营长很坚定地回答,“县长大人,你放心,我一定坚守到最后。”
“那就好!”唐明友放心地出城走了。
陈布林在城外与唐明友分开。
“你去吧?早去早回。啊!”唐明友叮嘱陈布林。
“嗯?我会的!”陈布林骤起战马。
可是这样一折腾,他耽误了很多的时间,待赶到灞桥时,已经是薄暮时分。
灞桥这个地方陈布林经常来。这是个大镇子。有一条小河从镇中穿过,将镇子一分两半。
在镇北,有一座高大的牌坊,矗立在暮色苍茫中。看到这座牌坊,陈布林有一种不祥之感。
这个时候正是鸟儿归巢之际,往日里,栖息在牌坊上的许多鸟儿会围着牌坊旋飞,可是今天却没有。
这是一种很反常的现象。
还有,往日的这个时候,镇民们出出进进这个牌坊,牌坊下很是热闹。可是,现在却阒无人迹。
张子清的家陈布林也到过几回。那是他们还是铁杆兄弟。所以他认识去张府的路。
陈布林带着两个随从策马来到张府前,却发现张府大门洞开。他翻身下马。
“得得的”的马蹄声早已惊动了镇民们,陈布林注意到,旁边有的门扉被打开,有人望了一眼又“呯!”的一声关上了。
“一定是出了什么事?”陈布林想。
他抽枪在手,和两个随从警惕地迈进张府。
张府很大。迎门一座影壁,影壁上画着山水。张府的建筑是前后厅,还有前后院。
刚踏进前院,就闻到一股血腥味。陈布林大惊,赶忙让随从找来火把。
火把下,张家十几口人都被杀死在前院里。看这场面,一定是有人故意把人集中在前院,然后残忍地杀害了。
陈布林令随从赶紧辨认萧思思,因为他觉得萧思思一清早出发,早已到灞桥了。
可是随从看了几遍,回答说没有萧思思。
“完了,萧思思定是被这伙强人掳走了。”陈布林痛苦地想。
突然他记起了那些文物,就吩咐随从去找。谁知随从打着火把找了个遍,愣是没有看见那些装文物的箱子。
很明显,这伙强人惦记的就是楚玉阁的文物和萧思思。他们知道萧思思和文物都在灞桥张宅里,于是血洗了张府。
这伙强人是谁呢?为什么他们的消息那么灵了呢?
陈布林自责起来。
寿县的匪患肃清了,自己认为太平无事了,却没想到会有新的匪类出现。
这应该是白天作案。能够在白天作案的人,势力一定不会小。可是这股匪类的存在,自己作为寿县的警察头子,事先竟一点也不知晓,这又是一种什么情况?
陈布林急于想了解事情的真相,于是,带着随从出了张府的大门。
谁知刚迈出张府的大门,陈布林就看见张府门前的地上倒卧着一个人一一一个穿着黑衣黑裤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