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南水北谓之阳,
山北水南谓之阴。
——《列子·汤问》
顾名思义,辽阳、沈阳都是在大河之北,沈州旁边这条河古称沈水,后称浑河,小辽河。
这是大宋时期,还不是另一个时空明末,辽阳城被毁后,野猪皮在沈阳中卫城基础上扩建,成为“盛京”。
那时候整个辽东、甚至整个东北的核心城市才变成沈阳。
在这个时代,沈州城不过是个和锦州城大差不离,城周四里多的小城,远远不能跟城周二十四里的辽阳府相提并论。
沈州、辽阳相距不过百里,双方夜不收、拦子马之间的前哨战每天都下数十起。
目的都一样,哨探敌方动态,遮蔽己方军情。
大明夜不收骑兵枪火犀利,又有千里镜这种侦查神器,加上不定时升空的“玄鸟号”高空侦查和威慑,前哨战完胜。
金兵拦子马数量远超过明骑十几倍,加上熟悉地形,虽然落于下风,但依然将辽阳城明军大致动态传了回去。
譬如三千二百人的“卢龙团”,百六十辆双骡拉的大车,大摇大摆抵达辽阳城;
譬如沿着无鲁呼必喇沙河(太子河)逆流而上六七十艘,样式古怪的河船,不用帆、不用桨,在河上行军居然速度飞快。
(兀术一听汇报,就知道杀弟仇人,那帮凶残的大明海狗子到了)
不是吴乞买和斜也,不想再多准备些时间,他们害怕更多的大明军队源源不断抵达辽阳。
时至今日,他们已经不敢再胡乱猜测,大明到底有多少实力。
让金兵望而却步、甚为恐惧的“大管子”,已知的已经超过两百根。
惊吓战马不敢靠前的“掌心雷”,居然人手皆备?
对金国高层来说,越拖越麻烦!军心已经不稳,所以硬着头皮也要开干!
按照吴乞买等大金高层战前预估,明军一定会待在高墙深壕的辽阳城内。
仗着火器犀利杀伤攻城的大金勇士,死守辽阳城,通过太子河和后方建立补给和援军通道。
不同于金军只有三万多步卒,近十三万甲骑,以骑兵为主。
明军半数步卒,骑兵只有可怜的六七千骑,守城才是“兵家常识”。
金军的策略非常毒辣,将明军堵在城中,三万余步卒只是第一批而已。
辽东可不缺人,一个沈州附近就能“征召”万二“签军”,辽阳附近整出个十万也不成问题。
辽阳未失之前,这里是大金自己的地盘,不可能搞“临泽而渔”。
前期粘罕也好,蒲家奴也罢,从辽阳周边按照汉儿人十户一丁,女直三户一丁,只征召了万六“签军”。
大金的“恩泽”和“宽容”并没得到回报,明军侵辽后,这些大金百姓“麻木不仁”,并没“群起而反之”。
既然如此,那还有啥客气的?
为了大金夺回辽阳,辽东百姓人人有责,有力出力、有粮出粮、有钱出钱。
啥都没有?把娘子“献”出来,让大金勇士们解解乏,也是“应当的”义务。
金人想的很透彻,如果此战失败,辽阳夺不回来,就注定大金必然退回老巢苟延残喘。
既然如此,谁还在乎这片土地上,即将成为“敌国之民”乐不乐意?
什么三户、十户的规矩?
所有男人都要上阵,不遵金皇圣旨,一律视为“奸细”,斩立决!
末日临头,姓完颜的“贵种们”,撕下还没焐热的“伪善”面具,露出本来的狰狞嘴脸。
斜也和几个吃过大明火器亏的将帅,都非常清楚一点。
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大金造不出可以与大明抗衡的火器。
盾车也好、投石车、蹶张弩也罢,在明军层出不穷的火器战法面前,都只能被动挨揍。
尤其是阿鲁补战死的那一战,一万主力骑兵,其中还有五百铁浮屠、两千拐子马,这种大金绝对精锐。
居然奈何不了三千二的纯步卒,更让人丧气的是,这支援军没带一根粗管子,连细管子也没带。
就凭借不用火绳也能打放的木柄短铁管,加上铺天盖地的“掌心雷”居然硬悍万骑,还战而胜之。
这是什么概念?
所有金军将帅都脊梁发冷,深入骨髓的无力感。
还是兀术提出明军的一个致命缺陷,点燃了众人最后的希望之火。
“火器不同于刀枪,无论是黑药还是炮子,都不可能在辽阳城内现造,只能从明军自己地盘运来”。
聪明人不用多言,吴乞买眼前一亮。
“明军主力尽数在此,只要断其后路,等火药铳子打放干净,一人一刀也能活剐了这些明狗!”
“陛下圣明!”
……
只要金国大军抵达辽阳城下,做出围城姿态,吓阻明军出城。
然后征集“签军”在辽阳城外筑长堤、深壕围困,一道不行就两道、三道。
太子河不同于小凌河距离锦州城才三十里,沿着太子河到辽阳可是三百余里的水路。
随便找找,都有数十处可以封死的河道。
断绝其后援后,再驱签军“蚁附攻城”,能打下来最好,打不下来也消耗明军火器弹药。
明军主力在此,即使燕云之地和半岛之地,再派出援军也是次一级的军队。
“围城打援”,只要带兵之人,都爱打这种相对轻松的战斗。
城内明军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被困死在辽阳城,一条是突围。
不管是死守到守死,还是主动撤出辽阳,对大金来说都是好事。
至于死多少辽东百姓?
呵呵!
关俺们屁事!
……
战守之策敲定后,大金皇帝吴乞买下达了一系列的“圣旨”。
吴乞买长子蒲鲁虎,领着一万甲骑督战三万步卒。(从沈州附近强征万二,加上从锦州撤回来的万八)
他自己两万铁骑设立御营,竖起丈八皇旗,以示“御驾亲征”。
从辽阳城逃出来,原本属于蒲家奴近九千甲骑,加上沈州城一个猛安甲骑,都被“临时”编入御营。
原本想据为己有、弥补战损的粘罕,为此腹诽不已。
整个御营中军步骑各半、共计六万。
皇储斜也亲领铁骑两万,降为一副相的宗干领铁骑一万,合营为前军;
新国相粘罕领两万三千余骑为左军;新任二副相兀术领两万六千余骑为右军;
三副相完颜斡鲁领一万八千骑为后军。
大金国全部精锐倾巢而出,骑兵近十三万,步卒三万余,总兵力算十六万。
十月初一,大金君臣在沈州城外,杀青牛白马祭天,誓师出征。
全军孤注一掷、剑指辽阳城。
“大金国之兴亡在此一战,凡怯战者,无论贵贱,皆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