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上的差人都傻了,这是哪位大官人闲得蛋疼,跑咱们这鬼地方来?
接到通报的邹管营、江差拨屁颠颠的跑来,远远看到码头上打着“秦”字赤旗,三四十个甲胄齐全,刀枪雪亮的兵士,都是心跳如鼓,忐忑不安。
两人气都顾不上喘匀了,赶紧上前施礼拜见。
“不知哪位太尉(对军官的尊称)当面?在下是沙门寨管营邹然,上官来此有何公干?”
多少年没看到有朝廷正经“牙兵”上岛,虽然对面的首领穿着跟自身一样的皂衣,但身边这些精锐兵士做不得假。
秦易昂首阔步走到弯腰叉手的邹管营面前,瞥了一眼其身旁腰弯地更深的皂吏。
“你就是邹然?”
“正是在下”。
“谁是江差拨?”
“小的就是江二藤”。
“哼哼!找的就是你们这俩狗东西,拿下!”
“是!”
早就准备好的四个兵将,一个跨步上前踹翻二人,两手一剪,小麻绳七绕八绕就绑了个结实。
“冤枉啊!小的冤枉啊!呜呜呜呜!”
塞上两团就地随手拔的野草,麻绳将嘴一勒,这个世界清静了。
“谁敢乱跑,就地正法!”
“崩崩!咻咻!”
两枚弩箭射在几个转身想跑的差役身前地面,矢尾嗡嗡作响,吓得这些差狗噗通跌倒,汗出如浆,磕头乞饶。
“唰!”
秦易抖开一张公文,上面写了啥这些差吏没看清楚,但是鲜红的朱砂章确实是登州大印。
“尔等不要害怕,本官乃是新上任的管营,今后这里某当家!”
秦易把公文展示一下就收了起来,直接宣布自己的身份。
“邹然、江二藤两个恶吏,无视国法森严,身为管营、差拨,贪污、发卖岛上犯人定额盐粮,虐杀囚徒令人发指。
两家的娘子大义灭亲,已在蓬莱县衙出首相告,人证物证确凿,押回县衙待审。
本官抓捕其归案,由刀鱼寨水军负责押送二人回县衙伏法,尔等可听明白?”
“秦管营威武!”
“小的早就想举报这两个狗东西!”
“是啊是啊!俺也是!”
“上官英明啊!”
码头上的几个当差的如释重负,吓死爹了,还以为要一网打尽呢?谁屁股下面都不干净。
被押往大船的两个倒霉蛋,面如死灰、不再挣扎,这两个毒妇啊!俺们戴着绿帽子,给奸夫养儿子,还不行吗?
非要把俺们弄杀才行?
哼!既然你们想鱼死,就别怕网破,等到了县衙大堂上,“西门大官人”你也别想脱身。
爷爷死也要溅你一身血!
……
这天傍晚,刀鱼寨知寨后堂,夏无病陪着蓬莱县衙西门捕头把酒言欢。
“老夏啊老夏!混了这些年终于得偿所愿,恭喜恭喜!”
“同喜同喜!听说西门兄弟喜得双子,家门有后,羡煞旁人啊!”
“哈哈哈哈!来!干了!”
“干!”
正在酒酣耳热之时,一个家仆推门进来。
“报!”
“讲!”
“派去沙门岛协助抓捕人犯的姜都头回报,邹江二犯趁兵士不备,跳海自尽,尸首已经运回”。
“哼!这个姜秃子,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定要狠狠责罚!”
“哎哎!老夏老夏!别啊!两个该死的贼撮鸟,死了到也省事了,畏罪自杀,直接结案,也省的浪费县牢粮食不是?”
“也罢!就看在西门大官人面上,饶过这小子一回!”
“着啊!喝酒喝酒!”
“来!干了!”
……
五六十里外阴森恐怖的沙门岛上如何如何,登州城没人关心。
反而是西门大官人,娶了两个寡妇,生了两个儿子的事被人津津乐道。
想想也正常,登州人谁会乐意提沙门岛那个可恶之地?就连死鬼潘衙内在太学还被人辱称“潘沙门”。
你想想看,沙门岛已经是流放的最高处罚,那住在不远处的登州人,是多么晦气。
所以秦易以李员外妻家姨侄的身份,花钱谋了个沙门岛管营的苦差,压根就没人在意。
当年苏轼知登州,在路上游山玩水几个月,到了登州只干了五天,就被调回汴京任礼部郎中。
就这五天里还两次“忙里偷闲”登蓬莱阁远眺观景,写下《北海十二石记》。
“登州下临大海,目力所及,沙门、鼍矶、牵牛、大竹、小竹凡五岛。惟沙门最近,兀然焦枯。其余皆紫翠绝,出没涛中……”。
五岛中四岛郁郁葱葱,满目青翠,为啥沙门岛“兀然焦枯”,苏大学士一肚子数,只是文中未明言而已。
秦易带人进了岛上唯一的寨子,离码头并不远,寨墙居然是石墙,得有两三丈高。
寨子不大,但里面全是砖瓦建成,全岛唯一的饮用水井就在寨中。
碉楼、箭塔这些不用看也知道,早就灰尘铺地,寨门外的壕沟都填平了方便出入,可想而知。
“管营容禀,岛上差役平时就住在寨中,白日巡查岛上诸犯,夜间守紧门户即可……”
“将管营大印、差役名册、犯人卷宗等物取来!”
“是是是!”
“派人去通知未归的差役,立即回寨,本官要训话!”
“是是是!”
秦易大致看了一下寨子里的情况,估计是有不要钱的人力打扫,整体还算清洁。
易哥儿大模大样地坐上官椅,摆弄着手中的铜印。
卧槽!小爷如今也是官了!哈哈哈哈!
两个鸳鸯队迅速接管寨子防御,打开库房清点物资,一个鸳鸯队还在码头守着,姜洋的双桅快船已经扬帆返回刀鱼寨。
整体接管沙门岛的步骤,早就安排妥当,秦易带人乘坐刀鱼寨的船先行打头阵,随后朋帅带着四艘自家的海船,携带补给过来。
并不急着去集中犯人,而是先接管这座岛上的“权力机关”。
要知道流放岛上的罪犯,可不全是冤假错案,穷凶极恶、杀人越货的该死之人也不少。
朋哥再缺人,也不会把这些“人间渣滓”收入自己的队伍里。
所以核对案宗,一个个过堂,确认这些犯人有无可用之人,这个步骤可不能少。
这是一个开放性的监狱,看起来差役才像是坐牢的,而犯人没有牢房,连栅栏都没有。
海水就是天然的牢门,而唯一的水源控制了这些犯人只能服从,否则就去喝海水吧!
管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