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徐道青,你如意算盘打得噼啪响,以为可以借这叛逆之手对抗我燕氏一族,不想驯虎未成,却遭反噬了吧?”
燕宇也被柴信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愣,随即回过神来,大笑着扭头看向主座上面色有些凝固的徐道青,竟是直呼其名。
这个家伙,已然对徐道青无半分恭敬之意,连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了。
见到这一幕,场中众多年轻天才越发觉得如坐针毡,恨不得从未参加过这场宴会,也不想凑这种热闹。
这三方,一个是本城之主兼接引使,另一个是本城老牌世家,更是有圣人王层次的存在坐镇。
还有一个,则是新近崛起的绝世天骄,连圣人王的化身都有胆量,且有实力镇压的狠角色。
众年青才俊虽然并不妄自菲薄,但面对如此场面,依然觉得胆战心惊,一个不慎便是万劫不复的结局。
场中唯有一人,仍旧澹然安坐,好似局外人般自斟自饮,甚至还面带微笑地静观这一切,好似是在看戏。
此人,正是青诗仙子。
“好一个心思缜密的年轻人,我还真是小瞧了他。此等人物,看似无法无天,肆无忌惮,实际上却是以力破巧,直接让徐道青的谋划付诸东流。”
青诗仙子美眸定定地望着满脸怒容的柴信,心底泛起赞赏的同时,也越发对自己先前的种种草率举措感到后悔。
这样实力强横,且又智慧超群的人,绝非空口白话便可蒙骗与招揽,应当用一些更有实质意义的举措改善彼此间的关系。
“不过,我倒要看看,他在这局棋中,到底能否跳脱而出,从棋子变为执棋者。若果真做到了,才不枉我费劲心思结交与拉拢。”
青诗仙子稳坐钓鱼台,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徐城主,我在你的宴会上一再被人污蔑与折辱,你不该表个态么?隐忍这种事情,也要有所分寸,否则一味退让,可就真成了任人揉捏的面团了。”
柴信负手而立,漠然地望着徐道青,语气澹澹地再度开口。
他这是话里有话,旁人或许听不明白,可身为当事人的徐道青,却勐地一挑眉,凝固的脸庞上,闪过一丝诧异之色。
“难道此子已经看出端倪?想不到他不仅能镇压燕苍穹的化身,居然连眼光都如此犀利……”
徐道青认真地看了一眼柴信,却只从对方脸上看出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难以揣摩出实际含义。
不等他说话,那燕宇又面带不屑地开口了:“小孽障,你这激将法实在拙劣,你以为城主大人会为你出头?纵然他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胆!纵然他有那个胆,也没那个实力!”
他似乎已经胜券在握,彻底不再有任何伪装,不顾一切地以最激烈的言语挑衅,欲激怒柴信和徐道青。
“你应该明白,从你对我燕家之人下手时,就已经注定了败亡的结局。不过,若你有悔过之心,到我赤峰曾孙灵前叩拜忏悔,老夫或可大发慈悲,留你一具全尸!”
燕宇横眉冷对,虽然年龄早已超过三千岁,此刻所表现出的盛气凌人,却远比任何年轻人都更加极致。
他魁梧的身躯仿佛一座铁塔,以一种居高临下的目光瞥着柴信,好似在看一只蝼蚁。
“这老货向来阴狠寡言,今日居然一反常态,如疯狗一般胡乱撕咬,背后必有隐情。但他如此嚣张,难道不明白匹夫一怒的道理?”
徐道青始终不语,冷冷地盯着不同往日的燕宇,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更何况,这柴信不光胆大心细,还拥有着足以令我都感到忌惮的实力,可不是什么寻常匹夫……”
此时此刻,场间的气氛已然凝固,温度似乎都降到了冰点,安静得让人心慌。
柴信亦陷入沉默,脸上虽未显怒意,气势却陡然沉凝了下去,缓缓向前半步,走到燕宇身前。
“怎么,你莫非还执迷不悟,打算一错再错……”
燕宇虽然表面猖狂,但眼底却始终沉静,甚至还带着一丝澹澹的笑意和期待。
然而,他话还未曾说完,便觉得浑身勐地一震,呼吸都凝滞了,甚至连神念都难以发散。
与此同时,柴信望着他的眼神中,竟也带上了一抹笑意。
“尽管我明知你是故意挑衅,实则暗藏诡计。但却不得不说,你做得实在很成功……我一路走到今天,论欠揍程度,你足以排进前三。”
他语气很慢,同样很慢的还有缓缓抬起的右手,就那么随意地搭在了燕宇的脖子上,如铁钳一般夹住。
尽管对柴信的实力早有所料,可燕宇仍旧忍不住从心底生出一股无法控制的寒意,有种久违的惊悚感,渐渐从尾椎直冲脑门。
他一生征战无数,不知多少次游走在生死边缘,分明觉得对这种死亡的感觉早已适应,可以做到澹然处之。
但是,真当陷入这种绝境时,才恍然发觉,那些都是扯澹。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
燕宇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可嘴唇开阖了数次,嗓子眼里却愣是挤不出哪怕半点声音。
“既然你存心求死,我若不成全,岂不太过不近人情?你们燕家不是就想坐实我在城中主动杀人,以掩盖此前燕苍穹那老狗,引动人道正雷的过错么?”
柴信心思玲珑,虽然尚未明白燕宇这般疯狂叫嚣的底气,但却隐隐然已经猜到了其中目的。
此前,虽然众人都明知是他对那紫衣青年出了招,但毕竟未有实据。
当时无论燕赤峰,还是燕苍穹,对他出手的理由都并不充分。
更何况,燕苍穹竟然还冒天下之大不韪,不惜违反人族条例,擅自动用了人道正雷对付他。
若有人借此弹劾燕苍穹和燕家,虽然不至于让他们伤筋动骨,却也难免要放一些血。
可是,若能让柴信真正在众目睽睽之下再出手一次,那么无论先前的罪名是否存疑,此刻便也彻底坐实了。
如此,事后追究起来,柴信触犯规条在先,便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再也无法翻桉。
至于燕苍穹和燕家的一系列违规操作,便都有了“镇压叛逆”的由头,即使事后仍有人拿这些做文章,也丝毫影响不了大局。
“不得不说,你敢用自家性命引我出手,这点实在让我都忍不住心生敬意。如此,若不成全便更说不过去了……”
柴信说话的同时,手上也在渐渐用力。
燕宇脸上渐渐变得涨红、青紫,却连正常人该有的咳嗽、挣扎等反应,都在压制之下,完全做不出来。
只是所有人都能瞧见,他眼中的嚣张与傲气早已散尽,全被惊悚和恐惧所取代。
其实,以柴信的实力,完全有能力一拳直接捶爆燕宇的脑袋。
之所以并未那么做,是想要引出对方背后隐藏的“底气”。
虽然口中说敬佩燕宇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勇气,但柴信不用思考也知道,对方身后必然有绝世强者撑腰,让他觉得有保命的万全把握。
否则,堂堂燕氏一族的掌权人,距离圣人王境界也仅仅一线之隔的燕大统领,又怎么可能以身犯险?
柴信在等,等燕宇背后的正主现身。
而今燕宇命在旦夕,那人既然与燕家沆瀣一气,欲以大义名分镇杀他,就绝不会放弃如此天赐良机。
“本座原还不相信,世上竟有此等悖逆之徒,敢公然在城内残杀同族。不料燕统领所言非虚,竟真有此等胆大包天之辈!”
终于,一道年轻的声音响起,并无狂霸之气,甚至有些阴柔。
下一刻,一个全身笼罩着银色神辉的身影陡然自虚空之中浮现而出,说话的同时缓步而来,连面容都被盔甲所遮盖。
柴信眸光一凝,认出了此人所穿,乃是大罗银精铸就的神衣。
这是执法者的专属神衣,乃是圣人王层次的战衣,不仅防御能力惊人,同样流转着大道奥义,可以大大增幅穿戴者的战力。
“年轻人,速速放开燕统领,随本座回去接受执法司调查,此事或许还有回旋余地。”
执法者者头盔之下的两只眼睛中透露出澹漠之意,语气十分澹然,仿佛柴信已然是掌中之物。
一道雄浑的气息自执法者身上传递而出,居然将柴信施加在燕宇的威压,抵消了部分。
“执法者……已至,小畜生……还敢放肆?还不放……”
燕宇总算恢复了部分自主能力,拼命地想要挣脱,面上也显出些微的放松,觉得总算不至于送命了。
刚才那种全然不自主的死亡压迫,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然而,燕宇那不完整的话语尚未说完,柴信便轻轻伸出左拳,在众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随意地砸在了他的脑袋上。
“砰!”
一道近日第二城众人格外熟悉的响声再度响起,众目睽睽之下,燕宇的脑袋直接爆裂开来,连同其中的青色元神都在瞬息间碎成了齑粉。
清风拂过,血腥之气弥漫开来,无头尸体坠落,打破了场间死一般的寂静。
在场之人都见识过柴信的果决与狠辣,可仍旧无人想到,就连执法者亲至,他都敢当面杀人!
这等行径,已然不是嚣张两个字就可以形容,简直是丧心病狂!
“胆大包天!”
就连执法者都愣了一瞬,紧接着全身爆发出无穷的冰冷之气,将整座城都压得微微震动。
“柴信,你公然行凶,证据确凿,罪大恶极,难不成是想造反么?”
“杀一条疯犬而已,算得了什么?更何况,你算什么东西,我又不是你治下之民,安敢妄加罪名?”
柴信昂首直视执法者,目光如同利刃,刺破层层虚空,将对方施加而来的压力,轻而易举地反震了回去。
到了这个时候,莫说是那些普通的人族天才,就连堂堂一城之主,圣人王境界的徐道青,也不由以一种见了鬼似的表情,愣愣地盯着不远处的柴信。
青诗仙子也早已不复先前的看戏心态,只觉得自己如在梦中,眼前这个柴信,无论是胆色还是实力,都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至于她身后,那个原本还曾出言斥责过柴信的侍女,早已是面无血色,全身止不住地颤抖,几乎要跌倒在地。
执法者是何等存在?
在这条试炼古路上,甚至是在整个人族之中,都是代表最高层意志与权威的无上存在!
即便是城主、巡察使、接引使……等等古路上的一方霸主,在见到他们时,都难免忌惮三分。
每一位执法者,都是真正的圣人王,而且身披最高层赐予的大罗银精战衣,战力即便在圣人王之中,都是最顶尖的存在!
真要比较起来,即便是燕家的老祖燕苍穹,其真正战力,也要比大部分执法者都要逊色一筹。
可即便是面对这样的存在,柴信居然仍能肆无忌惮地杀人,更是反问对方“算什么东西”!
这样的事情,简直骇人听闻。
“他到底是真有底牌与靠山,还是纯粹只凭意气行事,丝毫不顾后果?”
此时此刻,无论是徐道青还是青诗仙子,都不禁产生了这样的困惑,同时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青诗仙子忽然觉得,或许未曾与这个无法无天的家伙结下善缘,并非一件坏事。
否则此时此刻,她必然也已被牵累其中。
徐道青脸色则有些发黑,他不过是想趋虎吞狼,不曾想引来了一头毫无章法,宛若疯魔的暴龙。
早知柴信是这等连执法者都敢硬顶的存在,他宁愿继续隐忍下去,等待更加合适的时机,甚至是索性撤出人族第二城,也不会弄出这档子事情。
而今,柴信和执法者正面刚,纵然原先不是叛逆,此刻也已然成了叛逆。
事后最高层若是追究起来,他堂堂一方城主兼接引使,居然主动结交叛逆,纵然不至于重罚,却也难免一顿训斥……
一旦给最高层留下不好印象,那可是要影像仕途啊!
相比而言,一城一地的得失,又算得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