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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九三年到了,这年既有太多的收获,也有痛楚的失去。方姨和方叔在年初和年尾先后病逝。

陈哥一家搬在了老家,元旦晚餐是一大家人集中在此。破天荒的是父亲戴家梁市长和妈妈章虹部长突然间出现,同样是带来一件五粮液。安排司机和随行人员离开,很快与大家融为一体。

很久没见到儿女了,章虹激动拥抱着戴志成、戴志如和柳诗雅亲热不停。悄悄告诉他们,爸爸要当市委书记了。

去年秋,父亲就被组织部调升到省政府,只是他推脱工作还存在很多不足之处,要求继续留在丹洲工作。经上级领导研究和其本人要求,最终决定委任父亲为丹洲市市委书记,只等公布了。一家人喝酒祝贺,既庆贺未来的市委书记,也庆贺各自所取得的成就。

戴家梁和章虹对儿子戴志成的成绩赞不绝口,鼓励他再接再厉,为丹洲市的发展做出更大贡献。戴家梁要求儿子,企业做大了就该考虑对国家与社会的价值,要有一定的奉献精神。对员工要多关心,多体贴他们的生活困难,尽最大可能提高福利待遇,切不可只顾赚钱图一己之利。私有企业也要讲政治,企业按章纳税、员工生活无忧、国家有难挺身而出就是最大的政治。

直到今天,经常回忆过去的戴志成不得不承认,所看的书籍和父亲的教导给予他深远的影响。父亲相对于家庭而言是很不称职,但他一生廉洁奉公、严律于己,是戴志成和戴志如最大的骄傲。

姐夫杜建国是明显的强作欢颜,他还是一名普通技术员,工作上的持续努力,换来的是评职称照旧与他无缘。他真的失望了,与几个怀才不遇的同学相互串联,互通信息,共同策划春节后的逃离,逃离各自的企业去寻找属于自己的归宿。这次与戴志成交谈未能释怀,主要是戴志成也词穷了,多年变换的鼓励言辞已凸显出滑稽。

“漂亮女人”提前在六号盛大开业,陈美华忙得没了食欲,只会说:“太忙了,真的是太忙了,我只想睡觉。”

“漂亮女人”是市农资公司原有的经营部,公司三层办公楼处在市主干道中心位。办公楼一层就是经营部,整体临街约30米长。办公楼后面是一个院子和篮球场,再就是一栋有六户人家的平房,平房后面是一大栋仓库也属于围墙,总面积约12亩。

随着丹洲市城市化建设的深入,农资公司不再适合处在市中心地段,公司和经营部都已搬到北郊环城大道边,旧址计划出售。得知此信息的陈美华立刻通知了两位哥哥,精明自信的丁玉琼和洪春梅主动请缨把它拿下。

经过一周的谈判与协商,最后以80万元连带城西江边18亩仓库区一同买下。80万对当时而言还是巨大的,自信的丁玉琼一再强调:非常值!

陈哥、嫂子、戴志成和江秋月默认,戴志成因此预感到无论是现在还是以后,整体收购的代价只可能越来越大。

因为森氏公司在丹洲市的知名度与影响力,各部门绿灯满开,使收购一帆风顺。鉴于建筑公司目前的紧张与繁忙,大家一致认为,先把临街办公楼外墙重新粉刷一新,把原经营部门店打整好即可,其它以后再说。

待到姨父带人把这一切全部完成,时间也到了八月。陈美华必定已经商几年,有了自己的商业敏感与判断。她把新的想法和打算与嫂子、丁玉琼和春梅说出来商量一番,在第二次董事会会议前提出,并获得全体通过,这也证实她逐步迈向成熟。

“漂亮女人”面积同样很大,超过300平米。分化妆品、护肤品、女用包、各类首饰与妆饰品三大区域。琳琅满目又时尚精致的商品,吸引众多女性络绎不绝慕名前来选购,毕竟爱美是女人的天性。

开业几天,忙中有序、业绩良好,正当一家人在酒店分享“漂亮女人”开业成功喜悦之时,戴志成的大哥大响了。里面传来方学敏急促、恐慌、悲痛的哭声,她断断续续哭喊戴志成快去她家,妈妈不行了,非要见他一面。戴志成的心如同一壶滚烫的水,陡然之间就冻成了冰,瞬间的突变让他出现了呆滞表情。

“不好了,方姨不行了。妈,我们赶快过去。”反应过来的戴志成说完,叫上江秋月、诗雅、丁玉琼和美华立即驱车向学敏家驶去。

后屋卧房,躺在床上的方姨正拉着方叔的手告别:“老方,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如有来世,我一定要让你幸福一生、、、、、、”

见戴志成到来,她放下泣不成声的方叔,颤巍巍把手伸向戴志成。戴志成急忙过去握住了她。“志成,你真的、、、是个、、、好孩子,最好、、、最好的。姨、、、要走了、、、求你、、、一定要照顾好、、、学、、、”尽管方姨做了最大努力,还是没说完遗言。

她走了,带着满满的痛楚、满满的疲惫、满满的辛酸、满满的愧疚,满满的牵挂和满满的不舍,脸上保留着两条长长的、苦苦的、晶莹的泪线。

强烈的悲痛压迫戴志成跪在她身边,握住方姨的手紧贴在脸上,心中急剧爆发出巨大的悲哀。诗雅想去抱他,被妈妈拉住。就让他好好的哭吧,为这位平凡而伟大的母亲,普通而高尚的女人好好的去哭吧。

方姨的逝去,给戴志成带来前所未有的巨大悲痛。殡仪馆的两天两晚,他少吃少喝又少睡,长时间凝视方姨的遗像,默默抽烟;又是长长时间,静静地坐在方姨遗体旁,仔细看着她的遗容。这种超出正常的表现,使得众人无不担忧与焦急。嫂子、戴志如、陈美华、洪春梅和丁玉琼,急得不停地问妈妈该怎么办?闻讯的章虹也赶过来劝慰儿子。

出殡那天,天空飘起了如粉、如砂却又无比洁白的雪。以儿子的礼仪安葬完方姨,戴志成默默走去了妈妈墓前。静静站立一会,再也无力地坐在墓前靠上妈妈的墓碑,仰望灰得发黑的天。任凭疯了似的寒风夹带冰冷如砂的雪,一阵阵扑打自己,直到整个世界模糊不清进入到一个无限黑暗旋涡。

戴志成昏迷了,发着高烧,一天一晚后才苏醒。激动的外婆,老泪纵横握住他的手哭诉:“哎哟,我的小祖宗哎,我的心肝肝哎,你终于醒了。你是不是要急死外婆这把老骨头呀?”随后骂向女儿,骂她总是不上心照顾好外孙。

方姨的去世让整个大家庭笼罩在悲伤与不安中,哥嫂、丁玉琼和春梅虽然主持公司事宜,但都很担心戴志成和方学敏父女。江秋月紧张得对戴志成是寸步不离,放假回家的诗雅也是如此。戴志成醒来的几天里,每晚都要紧紧抱住江秋月才能入睡,唯恐分开一时一分。睿智的江秋月又怎么不明白呢?这并不是理解,而是深知。

几天后,天使安琪来了,家里的阴云才一散而去。元月二十日那天,安琪要陪哥哥上班,沿途开导哥哥说方婆婆已去了天堂,现在是好好的。她在祝福我们一家人,要我们永远都快乐幸福。

先去了酒业公司参加晨会,要求各员工站好春节前最后一班岗,切不可为节后公司的发展留下隐患。又解释一遍今年年终奖700元的意义,希望明年的年终奖能继续上涨。散会后,戴志成细看了员工春节福利物品清单,这次春节福利猪肉增加了钟哥家12头猪,足够森氏公司全体员工每人10斤。随后去了服装城、鞋帽城、漂亮女人、森氏大酒店两个店。与嫂子、美华、洪姐和杜玉珍在现场做了工作交流。

下午,又带上礼品去刘伯家里看望两老,再次去方叔家。方叔和方学敏已恢复很多,学敏告知哥哥,今年春节是妈妈的新年,必须要留在家里,不能带爸爸一起去老家。戴志成表示理解,约好大年三十过来一起吃年饭,以此记念方姨。

大年三十那天,江秋月、戴志成、诗雅、安琪和春梅来到方叔家,大家随意拉扯家常、有说有笑,在娱乐中做年饭。戴志成陪着方叔,听他讲述往日的岁月与沧桑。厨房里,在贤惠能干的江秋月主持下,做出了满满一大桌年饭菜。

放完鞭炮,开始了年饭,给方姨留下了主座。一起喝着葡萄酒畅聊今天和未来,叮嘱方叔多注意身体。戴志成看着方姨的遗像,总感觉她的笑容在增多。是啊,她是在欣慰,是在祝福。

今年春节未能去桂林,江秋月很想去一趟天子山,看看那个让她思念又牵挂的小女孩。只是今年丹洲的春节总是阴沉沉、湿冷冷的,冰冷的雨或雨夹雪此起彼伏,直到初六天才放晴,让外出计划彻底泡汤。

江源机械厂今年春节冷清了很多,以往的鞭炮声与欢笑声像是被北风和雨雪带走,各家各户准备的过节腊货也是寥寥无几。若不是师傅一家三口骑摩托车回来过年,戴志成都怀疑坡下那栋平房住户,会不会过上一个静悄悄的春节。

果果现在听得懂那些大人对父母的讽刺挖苦,就因为家里大有起色,还有了摩托车。他很讨厌别人去他家唠叨没完,只要发现小奶奶家有人,必会来串门赖着不走。好在安琪不再捉弄他,也不再给他兑换港币,还赔偿他200元的道歉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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