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氏被嵇珹揭开面皮,脸上火辣辣的,在数年顺风顺水中,都几乎快忘了要如何应对。
幸好被女儿这一开口,才得以缓过劲儿。
她用帕子捂着脸,泫然欲泣,道“我为这个家累死累活的,竟换来继子这番恶毒揣测,我不活了,这日子还有什么好过的?”
“珹哥,你太过分了,速速给你母亲道歉!”嵇老夫人被谈氏的恼怒,险些吓得魂不附体,想也不想将手中的拐杖,狠狠向嵇珹砸去。
拐杖是小叶紫檀的,这种硬木砸在身上可不轻,巧合下还能要了人命……
“当!”嵇珹身子微微一斜,灵敏避开,拐杖给大理石地面砸开裂痕。
嵇大儒瘫坐在太师椅上,望着儿子右臂渗出血的伤,闭了闭眸子。
“珹哥你去吧,收拾收拾搬出去,日后无事也不要回来了,咱们两户人家各自安好吧!”
“父亲,儿子走了!”嵇珹屈膝,对着嵇大儒郑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之后,拉着小橘子,头也不回的离开。
涂橘望了一圈花厅里伺候的下人。
这些人怕是凶多吉少,她人微言轻,已经尽力了。
她颠颠的跟上小和尚,一路小跑。
他傻嘛?
明显不傻。
嵇家人为了自身权益,根本不会为小和尚讨半分公道。
他当众发难,日后就算真的死于非命,众人也会怀疑是谈氏动的手。
如此,就算谈氏不顾及与嵇大儒的父亲情分,可但凡顾忌一二儿女的名声,也不会再对继子动手。
眼下,小和尚羽翼未丰,与其委屈都未必能求全,唯有借此发难,才能谋得一时生机。
不愧是日后身居高位的权臣,心思可真不简单……
花厅。
嵇老夫人不确定谈氏是否也会借此发难,当下人给她捡回拐杖后,又拄着拐杖笃笃地砸地。
“这个逆子,天生长了反骨,幸好早早送到了涌泉寺沐浴佛法,否则岂不是要弑父杀母!”
谈氏的脸阴沉如水,将手中的绣帕拧做一团。
这个继子不过仅有一个秀才功名,竟敢目中无人,欺负到她的头上?
真是作死!
可她却一时没有什么好办法……
嵇大儒目光凉凉的瞧着谈氏,道“咱也不用弄那套虚的了,珹哥受的委屈,我通通都知晓,也调查过。
日后,但凡这孩子横死,我不找别人,就、找、你!”
霎时,嵇老夫人险些一口气没上来,捂着心口,呵斥道“你胡说什么,逆子!”
“母亲,儿子无能。”嵇大儒拱手后,大步往外走。
“华儿,华儿!”嵇老夫人连连呼唤儿子,却不见他回头……
嵇珊瞪了一眼大气都不敢出的许荟荟。
暗骂一句:蠢货!
若不是这个许荟荟开了个错由头,也不会给嵇珹发难的机会!
许荟荟察觉到了嵇珊的冷眼,脸上也很不好看。
这些人都欺负她父母和离,也看不起自己。
等她做了嵇珊的嫂子,且看自己如何拿捏对方的婚事,定要给嵇珊找个表面风光内里坏死的,看那日后过不过的到一起去。
嵇老夫人哆哆嗦嗦的握着茶盏,灌了茶汤,缓了又缓,才好了一些。
她对着众人,道“今日花厅一事,若是有那嚼舌根的……无论是谁,一并赶出府去……”
“来人啊,除了陶嬷嬷与珊姐的丫头,一律拖出去杖毙!”谈氏将外面候命的下人唤了进来,指着外圈的几十个丫鬟婆子下令。
她不敢对夫君闹,又不好除掉嵇珹,还不能杀鸡儆猴?
这口恶气,她可咽不下,总要几十条人命祭旗!
“夫人,饶命!我们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听见……”
“夫人,饶命……夫人……饶命啊!”
方才,对涂橘的提醒置若罔闻的婆子与婢女,纷纷跪下哀求着,各个悔之晚矣。
“救命啊,老夫人,救命啊!”
“谈氏,你……”嵇老夫人张了张嘴,斥责的话,却是如何都不敢说出口。
眼睁睁地看着好几个老人被拖走。
她目瞪口呆,久久不能回神。
这个谈氏,太狠了……
很快,外面响起了噼噼啪啪的板子声,并伴随着鬼哭狼嚎的呜咽声。
嵇老夫人不满地瞥了眼谈氏,目光很是复杂。
她想起了儿子的原配云氏,那个贤惠端庄的女子,她亲自登门求娶来的儿媳。
谈氏与云氏在为人处世上相比天差地别,可谈氏能给她整个嵇家富贵荣华,这是云氏如何都比不上的。
罢了,有得必有失,天下哪有尽是得意之事?
嵇珊起身,对着祖母福了福身,然后扶着母亲离开花厅。
嵇姑奶奶见自己的心腹被尽数杖毙,是敢怒不敢言,待其走后,才对嵇老夫人,抱怨道“母亲,这谈氏也太霸道了!”
“噤声!”嵇老夫人忙出声制止,教导道“你要记得,往之女家,必敬必戒,无违夫子!以顺为正者,妾妇之道也。”
“女儿谨记母亲教诲,紧守德、言、容、工四行,不致失礼。”嵇姑奶奶低低应了一声,心中却不以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