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京兆府尹将安乐伯手下递上状纸接下后,也没特别的苛责嵇琅。
就连杀威棒什么的也没有打,只将人关到了牢房里做个样子而已。
做完这些,京兆府尹只等着平津侯登门,他也好借坡下驴,卖给嵇珹个面子,日后若是打交道,他也能有话说。
可就在他美滋滋做梦的时候,得到了平津侯传来的信儿,说让他“秉公办案”。
懂……
他太懂了!
平津侯不就是要法不容情的好名声吗?
给了!
就这样,待夜里嵇琅就被京兆府尹给放了。
作为被释放的本人,嵇琅都有些懵了。
他感觉单凭国子监祭酒的父亲,应该是没这么大的颜面,除非是嵇珹亲自出马。
然而,嵇珹能帮他?
作为同父异母的兄弟,他自是了解嵇珹,就算海枯石烂,嵇珹也不会出手把他捞出牢门的。
私宅的门一开,见是嵇琅回来了,且不说下人,哪怕是正在与嵇大儒痛哭流涕的谈氏,默默垂首而立的嵇珊,都皆是神色一怔。
谈氏抹了一把眼泪,视线才变得清晰,道“琅哥?”
“哥哥……”嵇珊面无表情的脸上,也透出淡淡地欣喜。
“父亲,母亲……儿子不孝。”嵇琅一撩袍裾,跪在地上。
嵇大儒将茶盏狠狠地掷了过去,大喝道“你个不孝子,竟将房清妍囚禁在地牢里,肆意凌辱,你的眼里还有王法吗?”
茶盏破碎,茶汤飞溅。
嵇琅被盖头淋了一身,被头发遮住的耳朵,也露出狰狞的疤痕。
然而,他却不敢躲避,依旧跪得背脊笔直。
一旁的嵇珊,又恢复了近日来,默默无闻的神游状态。
作为家族的女孩,她随时都是被牺牲的那个,几乎看不到希望。
见此,谈氏心疼坏了,将儿子紧紧地拥在怀中,哽咽道“夫君这是做什么,琅哥回来就好!”
“慈母多败儿!慈母多败儿!慈母多败儿!”嵇大儒仰天重复三遍,甩袖离开。
他在这个私宅里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在他踏出门槛的那一刻,再次回头看了琅哥一眼。
明明幼时的琅哥聪颖上进,可随着年纪增加,就同他愈发离心,并且连行事上也沾染了谈氏嚣张跋扈的做派。
私自掳来房清妍,关入地牢,肆意侮辱欺凌,哪里还有半分君子的光明磊落?
是谈氏教坏了琅哥,可他又如何没有责任?
嵇大儒失望的摇了摇头,去了临近的酒家,自己灌了一整夜的酒。
他想她了……
若是,云氏还在的话多好?
她最是懂他心思,总能先一步考虑到自己的前面。
云氏绝对不会同谈氏那般,眼里除了自己的一双儿女,就再无旁人。
有时,他也在想,若是他没有上京赶考,或者带着原配云氏一起启程,是不是这些悲剧就不会发生?
也许那样的话,珹哥也根本不会被背上刑克六亲的骂名,又因此被送入涌泉寺,同他几乎没有什么父子之情。
可人生又何尝有“如果”?
失去了,便再也没有重来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