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烧毁了瓦多佛小姐的棺木和尸身,葬礼是办不下去了。宾客陆续离开,瓦多佛庄园冷清了下来。
卢克和安普也收拾停当,准备离开瓦多佛庄园。离开前,卢克在餐厅里截住了诺兰:“客人都走了,瓦多佛子爵准备亲自给瓦多佛小姐下葬。尸体没了,所以就象征性地办一个简单的仪式,把瓦多佛小姐生前的几样东西葬进墓里。一会儿就要下葬了,你去吗?”
诺兰却转头问白薇:“你想去看看吗?”
白薇想了想,说:“去看看吧。”
圣玛丽恩教堂已被烧空,瓦多佛子爵等人直接去往了墓园。
白薇到的时候,瓦多佛子爵正往空棺里放东西。东西很杂,有她曾经穿过的衣服、用过的首饰,还有一柄雕花匕首。白薇的目光在棺内的东西上停留了片刻,随后移到了半跪在棺前的瓦多佛子爵。他看上去更憔悴了,深深的眼袋和松弛的皮肤使他看起来老了十岁。
贝拉夫人和路易也来了,就站在瓦多佛子爵身后。
封棺落土,这次下葬很快就结束了。瓦多佛子爵看到了卢克和安普,但他显然不打算理会这二人。他只在经过诺兰时停住了脚步。
瓦多佛子爵问:“大人,这个案子您还查吗?”
诺兰不答反问:“您希望我继续查吗?”
瓦多佛沉默了半晌,说:“就这样吧。再查下去也不会有结果,让她安安心心、干干净净地走吧。”
一旁的卢克和安普面面相觑。诺兰问:“您觉得这件事会是谁做的?”
瓦多佛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最后仍然摇了摇头:“抱歉,我什么也不知道。”他说完这句话,便在贝拉夫人的搀扶下匆匆离去。
卢克急得抓耳挠腮:“他说的什么意思?查了怎么就不能‘安安心心’‘干干净净’了?”
“这有什么难理解的。”白薇淡道,“瓦多佛小姐被送到费舍尔大人府上,这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虽然这层关系看似隐秘,但圈子里已经有不少流言蜚语,你再往下查,那些隐藏的龌龊事自然也要浮出水面。如果我是瓦多佛子爵,我也不愿见你继续查下去。”
卢克没想到白薇说得如此直白。他挠了挠头,说:“可是真相比名誉更重要。逝者已逝,那些声名都是虚的,只有把凶手找出来才能防止下一个受害者出现。”
白薇笑了起来:“你说得对,我支持你。我相信你能把凶手揪出来。”
卢克有些不好意思:“线索虽然还不明朗,但总归有了头绪。经过这两天调查,瓦多佛庄园里的人都可以排除嫌疑。”
“是吗?”白薇好奇,“既然瓦多佛庄园里的人都没有嫌疑,那么谁又可能是凶手呢?”
“目前最大的嫌疑人是费舍尔大人。”卢克说。
一旁的安普已经开始唉声叹气。
卢克并不理会,继续道:“瓦多佛小姐生前能接触到的人不多,几乎没有人与之有较大利益冲突。她的交友圈里目前只剩下费舍尔大人还没有接受调查。费舍尔大人与瓦多佛小姐相处的时间甚至超过了瓦多佛小姐与家人相处的时间,且二人关系微妙,他们之间存在矛盾的可能性不低。
“不仅如此,费舍尔大人与前七位受害者皆有接触,且他与其中三位死者政治立场对立,与另四位存在生意上的纠纷。这样看来,费舍尔大人的嫌疑确实很大。”
“我该去拜访一下费舍尔大人,顺便看一看瓦多佛小姐死亡的那个房间。”卢克殷切地看向诺兰,“诺兰,如果你能和我一同去,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白薇侧眸去看诺兰。多伦城中,没有人敢贸然将嫌疑人的帽子扣在费舍尔大人头上,更没有人敢去搜那位大人的宅子。卢克这样一个无权无势的小探员,必然顶着不小的压力。
诺兰压了压帽子:“你要去的时候,可以提前知会我一声。”
卢克一扬眉:“好的好的。”
白薇抿嘴一笑,诺兰果然不惧烫手山芋。她微偏过头,意外地看见墓园门口站着个瘦削的少年。路易并没有跟着瓦多佛子爵离开,他似乎在等人。
卢克显然也看到了路易:“咦,路易小少爷,你怎么还在这里?”
几人已行至墓园门口,与路易面对面。白薇发现,今日路易状态不错,一扫先前的萎靡,整个人精神了不少。他还特意梳了头,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
路易微欠了欠身:“我想再多看姐姐一眼。”
卢克安慰道:“你的姐姐去往了天堂的乐土,那里祥和安宁,她会过得很好。”
路易将礼帽扣在胸前,摇了摇头:“她不在天堂,但我相信她一定在我所不知道的地方过着她想要的生活。”
卢克耐心地开导:“所以是时候与她告别,继续你自己的生活了。”
“我不会与她告别。”少年望向墓园,“她在的,一直在。”
“谢谢你们还在寻找凶手。”他转身对着卢克和诺兰深深鞠了一躬,“如果你们发现凶手是个位高权重、不可撼动的人,也请你们能够为我姐姐讨一个公道。拜托了。”
诺兰看着路易,若有所思:“那么你觉得,凶手可能是谁呢?”
路易嘴唇发白:“凶手是一个恶魔,可怕的恶魔。”
诺兰静静地看了路易半晌,说:“我尽力。”
诺兰说完了话,冲路易略一点头作告别,又转头示意白薇一同乘坐马车。路易忽然开口叫住了白薇:“请问你是东国人吗?”
白薇闻言,略有些惊讶地转回身:“是的。”她不打算隐瞒,她的肤色发色以及体态特征都昭示着自己的东方血脉,说谎反而欲盖弥彰。
她望着路易,想看看他要做些什么。
少年看上去有些紧张,浅蓝色的眸子里似有一丝急切和忐忑。这让白薇想到小时候,她瞒着母亲去看路易,小路易不让她离开,于是偷偷地把她的鞋子藏起来。她问路易,我的鞋子呢?路易故作镇定地摇摇头,不知道呀。
那时候的他就是现在这副神态。
路易的喉结滚了滚。过了一会儿,他从身上掏出了一个薄薄的包裹。他用脖子和肩膀夹着伞柄,单手掀开包裹。
白薇一愣,包裹里躺着一件天青色滚云纹样的旗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