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人服侍着康熙进了里头寝室歇息,温皙这才叫人把堂外的平贵人给请进来。赫舍里令仪一脸的委屈,眼睛哭得头通红了,进来就是纳头叩拜,哭着道:“贵妃娘娘!令仪绝对没有害您啊!”
温皙笑着,急忙用食指压在自己唇上,长长地嘘了一声,轻声道:“皇上刚去里头歇息了,平妹妹也不希望吵着皇上,让皇上生厌恶吧?”
赫舍里令仪急忙止了哭着,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使劲摇了摇头。
温皙吩咐道:“还不快扶平贵人起来,地上凉,冻着贵人,可仔细了你们的脑袋!”
温皙一发话,左右的宫女急忙上去扶起了平贵人,青纱也搬了一个绣墩给赫舍里令仪坐着。聘聘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她这个年纪正是青嫩可爱的时候,哭泣起来格外外人惹人疼爱。
温皙叹了口气,道:“你是什么人,本宫再清楚不过的了。你无须解释些什么,本宫都晓得。你是不会做出这样歹毒的事儿的!”
平贵人立刻面含了感激之色,道:“多谢娘娘信任!有贵妃娘娘这句话,就算所有人都污蔑令仪,令仪也不觉得委屈了!”
温皙点点头,面含可惜之色道:“虽然这些话本宫也都跟皇上说了,可毕竟拿东西被从你屋子里搜了出来”
平贵人眼中含泪,道:“令仪实在不知道,自己屋子里怎么会有那样的东西!我自己平日里都是用百合香的,令仪虽然不懂香料,但也知道一些东西要忌讳着,从来不碰、也不敢碰麝香这样的东西!”
温皙急忙安慰道:“快别哭了!本宫已经尽力去跟皇上替你说话了!皇上也答应了,此事到此为止,那盒子不干净的东西焚毁掉!也吩咐下去了,不许底下人随便乱传,你安心即可。”
“可是、可是——”平贵人口带着焦急之色,却有说不出口。
温皙立刻会意。笑道:“你放心吧。皇上之前许诺年底封你为嫔,君无戏言,就绝不会反悔。”
平贵人垂下头去,道:“臣妾其实也不是在意位份,只是佟佳氏也要封嫔了,若是独独她封嫔,臣妾只怕日后会受她的欺负。”
平贵人又懊恼道:“令仪现在只是个区区贵人。南下伴驾也只能带着两个宫女和两个太监,忙得时候,屋子里难免叫人钻了空子!是令仪太不小心了!”
温皙以和蔼教导的口吻道:“那你便要引以为戒,更加小心才是!孙夫人是皇上的乳母、德妃是伺候皇上多年的旧人了,你千万不要和她们有什么冲突,反而会惹得皇上不快。”
平贵人急忙点头称是。那是那双眼睛里还是有一丝掩藏不住的恨意。
温皙又是安慰又是教导了平贵人好一通,“皇上已经下旨,明日就启程前往杭州行宫了。你也早早回去收拾收拾,这几日在皇上跟前,你也乖顺一些,皇上总是会顾忌着仁孝皇后的。”
刚安抚走了平贵人,康熙就只穿着中衣就从里间走了出来,略皱起眉头道:“你也别太好心了。她人小鬼大。聪明得很!”
温皙却不以为意,“是臣妾和平贵人说话吵着皇上了吗?”
康熙道:“你身子不是爱犯懒吗?朕就想着晚膳早点用。你也好早点歇息。”
于是,便叫底下早早传膳过来,江宁织造府给预备的食材不乏珍贵的,山八珍:熊掌、鹿茸、象拔(大象鼻子)、驼峰、果子狸、豹胎、猴脑;水八珍:鱼翅、鲍鱼、海参、裙边、干贝、鱼脆、哈士膜。虽然不敢说顿顿俱全,却也都**不离十。织造府为了迎驾,只怕虚耗银钱不少吧?
康熙看温皙胃口不错,便指着最紫砂盅道:“今日,曹玺向朕进献了一只百年斑甲鱼,还特意请了江宁上品楼的大厨来烹调,只取了甲鱼裙,花了三个时辰烹制了一盅补品,你尝尝看。”
说着紫砂盖子一打开,便是扑鼻的香气,温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果然香气诱人!斑甲鱼?那就是斑鳖了?放在后世可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全国通过都没几只!不过温皙也吃了这么多国家级乃至世界级的保护动物,早习惯了,要是再后世,只怕要抓起来吃一辈子的牢饭了!
梁九功笑嘻嘻道:“贵主子可别小瞧这么小小的一盅汤,甲鱼裙为主,先用文火加高山泉水炖上两个时辰,又佐以蚌肉、阿胶、牛乳、干贝,花了三个时辰熬制而成。”
温皙双手捧着温热的紫砂盏,狠狠地吞一口口水,这盅汤,色泽乳白,鲜香入鼻,刺激的口水泛滥。
这时,青兰的一张了却惨白了,看温皙正要用,也顾不得许多,上前一步,一把抓住温皙的手腕,大叫道:“主子,这东西不能吃!”
温皙愕然,不能吃?
康熙却是含了怒色,拍案道:“放肆!”
青兰浑身一哆嗦,噗通跪地,颤巍巍地道:“皇上有所不知,这甲鱼性寒,虽然寒性不算大,若是加入性温平的食材为佐,的确不失为一道滋补汤!可是这里头不加姜、大料、八角等物,却只加性寒的佐物!牛乳微凉、蚌肉大寒!三者一同服用,莫说是有孕之人了,就是身强体健的男子也会有大碍!”
一番话说出来,温皙不禁双手都发抖了,急忙放下这盅汤,心有余悸地抚着自己的肚腹,看了看康熙变色的脸,问道:“方才,皇上说,这是曹玺进献给皇上的?”
瞬间,康熙的眸子中杀气凛然,却又随即收敛了,“梁九功!去吧做这道菜的厨子拿下!你亲自去把这盅汤送给曹玺,便说是那百年甲鱼汤剩余的,朕赐给他补身子!你给朕盯着他服下!他若面不改色安然服下便罢,若支支吾吾推搪,便直接绑了来见朕!!”
“嗻!”
康熙这是试探曹玺了,若他面无异色,自然会叩谢皇恩,一滴不剩地喝下去。反之,曹玺这辈子算是完了。因为这百年大甲鱼是他进献给康熙的,还特意请了上品楼的大厨来烹调。目标是康熙,若他无心便罢了,若是有心所为,莫说仕途了,命都要没了!
温皙斟酌着语气道:“臣妾想,问题多半还在那个厨子身上,曹玺没有这么大的胆子。”这样明目张胆的行为,曹玺不敢。一道大寒的甲鱼汤,若是康熙喝了,不过是大病一场,要不了康熙的命,却能要了曹氏一族的命!
御前侍卫跑去主院大厨房捉拿那厨子的时候,那大厨却早已人去楼空。甚至连上品楼都关门大吉,里头的掌柜、跑堂、厨子全都失踪得一干二净!显然这盅甲鱼汤是早有预谋的!当夜,还查出了天地会的痕迹,又加上曹玺安然服用了那甲鱼汤,感激涕零,随即便病倒了,他算是清白了。
翌日,御驾启程,江宁大大小小官员全部三跪九叩送行。曹玺也撑着病体来了,只是一脸的苍白如纸,一头叩倒便再也没力气爬起来!康熙急忙示意叫梁九功上前,把曹玺给搀扶了起来。
康熙依旧面带怒色,只是此刻的愤怒已经不是针对曹玺了,“天地会委实猖狂!待朕走后,立刻封锁江宁城,必要将这些人一网打尽!”
曹玺颤巍巍着身子,说话都很没什么力气:“幸好,皇上未受其害,否则微臣万死难赎!”说着,泪水满面,便大哭了起来,涕泗滂沱,哭得像个孩子似的,狼狈不堪。
康熙面露不忍之色,语气变得和蔼:“朕给你留着个太医,你好好安养,才能继续为朕效力!”
“是!微臣定要铲除天地会和前明余孽!”曹玺语带愤慨之色,满脸激红。曹玺已经五十多岁了,这般年纪,看上去比同龄官员要老上几分,又受用了一盅甲鱼汤,也不知道还能活几年。
康熙终于安心了,启程前往杭州行宫。
温皙早早上了龙船,斜依偎在内间的琉璃小榻上,假寐着,昨晚为着一盅甲鱼汤折腾到了半宿,现在都是困恹恹的。
康熙进了里头,便放轻缓了脚步,绕过围屏,走到小榻边上坐下,见温皙还没睡着,便道:“此事已经查清楚了,和曹玺无关,是天地会余孽所为!”
温皙唔了一声,查到这个份儿上,能否抓住,就不能她能够左右的了,温皙揉了揉眼睛,撒娇道:“真困!”
康熙略叹了口气,语气也松缓了些,拍着温皙的肩膀,道:“那就睡吧,朕不打吵你了。”
乘舟顺水而下,往杭州行宫,也不过才一日的路程。温皙却是睡了个饱饱的觉,可惜没能见到两岸繁花如锦的景致。
杭州行宫,倒不像是皇家苑囿,更似文人的婉约山水,覆篑土为台,聚拳石为山,环斗水为池,山山水水,尽显江南美景。可惜是冬日,不能见花木葱郁之美。不过行宫里,楼阁林立,多依山傍水而建,庭台楼榭,游廊小径蜿蜒其间。不像紫禁城那样拘谨,步步皆可见精细秀气之美。(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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