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从木兰回来之后,又忙碌着朝政了,据说是北面葛尔丹又屡次骚扰漠南蒙古诸多部落,叫康熙愈发忍无可忍。回宫后一个月,除了匆匆来了几回承乾宫,便不曾召幸其他嫔妃。
康熙三十五年二月,才过了年关,康熙便决定御驾亲征。为扫平葛尔丹,算来也是康熙第三次亲征葛尔丹了。康熙信誓旦旦,言此行必灭葛尔丹,温皙不大晓得到底是哪一年才灭了葛尔丹,反正康熙出征,肯定会平安归来,温皙便不去操心了。
此次出征,分中东西路,康熙自己率中路居后,命老当益壮的内大臣费扬古西路出征先行,裕亲王福全、大阿哥胤褆、四阿哥胤禛也随驾出征,大阿哥跟着伯王福全做副将,率东路出征,四阿哥自然是跟着他岳父费扬古了。
只是如此一来,选秀的事儿必然要耽搁了,也不知这回要打多久的仗,若是一年半载都打不完,选秀便只能一直拖着了。温皙不禁为宛婧担忧。却也无可奈何,只能盼着康熙早点回来。
前线传来的消息喜忧参半,喜的是费扬古果然善战老将,出战告捷,忧的是东路大军大阿哥跟裕亲王福全发生了争吵,不停主将指令,私自夜袭,落了个大败,若非福全急事相救,只怕连命都保不住了。康熙在后头,不会身先士卒,自然是最安全的,无甚大事。
连小石榴都忍不住道:“大哥太鲁莽了,敌方形式尚不知晓,就贪功冒进。伯王也是久经沙场了,经验老道,大哥居然不停伯王的话。”
温皙见他饶有兴味地品鉴,便问道:“若是你。会如何做呢?”
小石榴想了想,道:“皇阿玛叫大哥跟着伯王,不过是叫他安安稳稳跟着捞个军功就罢了!三路大军,主力是西路,东路不过是配合西路罢了,只要小心点即可。若是儿子。定然会跟随西路大军,虽然凶险,却是立功最好的地方!”
小石榴思路愈发清晰,叫温皙愈发刮目相看了,便笑道:“富贵险中求,不过皇子阿哥哪里需要从险中得富贵呢?就连四阿哥也不过是负责粮草运送罢了,只要战毕归来,少不得一份功劳!”
四阿哥不是大阿哥那样鲁莽的人,运送粮草只需小心谨慎。而四阿哥正是最小心谨慎不过的了。且费扬古是他的岳父,四阿哥必然希望费扬古得胜,那样他不但能得一份功劳,更能得一位更有功勋、得康熙更加看重的岳父!
小石榴不禁跟大人似的哀叹了一口,道:“儿子或许有些明白大哥的心情了,好不容易跟着出征,不过是配合旁人打仗,没趣得紧!”
温皙扑哧一笑。戳了戳小石榴的脑门,“你呀!骑射上连十四阿哥都不如。就别想着出征了!”
小石榴眼珠子一转,仰头道:“额娘真以为儿子不如十四哥吗?”
小石榴这样一问,到叫温皙不得不多思虑了,看了看在他身后默不作声的绿桐。绿桐禀报道:“五十步内,十六爷能十中其八。”
温皙暗暗心惊,五十步内。十中其八?!这样的成就,已经于一些成年阿哥差不多了!虽然不及前头的最卓异八阿哥,可是已经远远超出年龄相似的几位阿哥了!更重要的是,小石榴已经学会了韬光养晦!平日校场表现总是比十四阿哥差那么一筹,比十五阿哥稍微好一点!学业上比十四阿哥、十五阿哥都略好一些。不算太出众。如此,众人的嫉妒也渐渐消弭了。
温皙不禁连连点头,道:“小石榴做得很好。”
顿时,他一张骄傲而坚毅的脸蛋瞬间垮了,唉声道:“额娘,儿子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要那样叫好不好?!”
温皙人前人后都是叫他“小石榴”,旁人听了只会以为是叫“小十六”,不甚在意,只是他自己却是知道的,便愈发不满了。温皙瞧着它塌了的包子脸,不禁抿嘴笑道:“石榴石榴,酸溜溜的,不是挺好吗?”
“额娘以后要叫儿子名字,否则被哥哥们知道了,肯定要笑话儿子的!”小石榴嘟着个圆圆的脸蛋要求道。
“好好好!”温皙忍不住笑得开怀,“以后额娘叫你‘胤禄’就是了。”果然孩子还是要小点才好玩,才多大,就这么不可爱了,想了想还是小蜜桃乖一些。
忽的,听偏殿传来轻快的旋律,温皙便晓得是小蜜桃又在学琴了,便静静听着,直到一曲毕,温皙道:“小蜜桃的琴艺愈发有味道了。”
胤禄点头,感叹道:“十七弟果然是此中奇才,这渔樵问答弹奏得已经颇有几分悠然飘逸,可惜少了超凡脱俗的仙尘气息,到底是十七弟尚还年幼,等过些年,不知会是何等境界呢?”
温皙笑着嗯了一声,“他才四岁就有如斯曲艺,将来必然在琴师之上。”
胤禄也深以为然,“十七弟的天赋无人能及!儿子学琴只能学会其技,十七弟学的却是琴中之魂!”
琴艺上温皙懂得不多,却也听得出小蜜桃弹得愈发好听了,他每天至少都要学三个时辰的琴,手指头虽然层层包裹,还是弹得红彤彤的了,害得温皙每天都要给他摸药膏。都是好药,一夜便好了,第二日便又去弹奏,这番毅力,也只能用爱好和天赋来回答了。
康熙不在的日子里,太子监国,处理政事十分得宜,只是索额图及太子党官员屡屡进出毓庆宫,随即便听到了有言官参奏明珠贪污纳贿、结党营私、图谋不轨等十数项罪名,明珠位高权重,任刑部尚书、銮仪卫仪正和文华殿大学士,又加太子太傅之衔,非同一般。照例,太子亦不能将他怎样,纵有参奏,也只能等康熙回来做决断。可是太子竟然发作,又不知从哪儿弄来明珠贪污的证据,便叫人将明珠暂且收押狱中。
自然了,太子的确不敢把明珠怎么样了。但是明珠党羽就没那么幸运了,一连数日,依附明珠的不小大小官员都引各种各样的罪名被革职,拿下在刑部关押。大阿哥此时又不在京中,可算是急坏了惠妃了。
朝政的事儿,偏偏后宫又干预不得,惠妃只能干着急,而八阿哥又未曾大婚分府,手无寸权,也一样是什么都做不了。
一时间外头议论纷纷,传言明珠为“大清第一贪”,言论甚嚣尘上,不少士子联名上书,请求重惩明珠等人。
温皙便晓得了太子的计策,不过是要利用言论做实了明珠恶名,介时就算康熙得胜还朝,也无可奈何。太子只一味推诿,一副好儿子的样子,说如此大事,要等康熙回来决断,但是对于明珠的党羽却出手狠辣,着刑部严刑拷打,竟然也逼问出不少东西。如此只需等康熙回来,将那些招供之词呈给康熙,明珠之罪名便无机会推掉了。
惠妃急得不得了,最终还是求到了承乾宫。若是明珠倒台,大阿哥必然失去最大的依仗,她不得不急,“还请皇贵妃施以援手,臣妾感激不尽!”
温皙也是后宫嫔妃,如何能插手政务,只好道:“不是本宫不帮你,而是后宫不得干政。”
“臣妾并非是要皇贵妃是劝阻太子,而是...”惠妃咬一咬牙,“皇贵妃亲弟贵为承恩公,任领侍卫内大臣,又刑部侍郎之职位,明珠便被锁拿在刑部大牢,若皇贵妃开口,承恩公必定愿施以援手!”
温皙不禁冷笑,惠妃倒是打得好算盘,只是刑部侍郎算什么,刑部尚书明珠都下狱了,一个刑部侍郎管什么用?现在执掌刑部的是太子的人,刑部右侍郎阿尔吉善,乃索额图之子,阿灵阿早已明哲保身,温皙岂会叫他身涉其中?!
温皙若有深意地笑道:“太子与大阿哥之争,本宫不欲插手!只是皇上眼睛是明亮的,若是凯旋之后,发现不得不处置明珠,不知会作何感想呢?”
惠妃顿时一愣,瞬间去了大半的急躁,惠妃与明珠不过是同族堂兄妹罢了,没有多深的感情,不过是因为同姓、利益相同罢了。温皙的意思,惠妃自然听得懂,纵然康熙回来,也无力回天,就算不得不处置了明珠,也必然会手下留情,且必然对太子不满!自然了,就算不满,也不会把太子怎么样?但是撺掇着太子对付明珠的索额图呢?他只怕不会比明珠好到哪儿去!
想到此处,惠妃便安了心,敛身道:“多谢皇贵妃提点!”她不过是一时着急,才差点乱了分寸,如今参透其中,便不再担忧了。只要不影响到她儿子的地位,纵然明珠死了,她也不会有多伤心。
温皙笑盈盈道:“惠妃是聪明人,一点就通。”
惠妃笑道:“还是皇贵妃更聪明,能点拨他人。”
互相一笑各自心意明了。
惠妃忽的道:“皇贵妃这几日都不出宫门,可还不晓得吧?昨夜永寿宫的徐答应暴毙了。”
宫中的答应多得是,就像御花园里的蝴蝶那么多,温皙也一时不晓得徐答应到底是哪一个,自然也不甚在意,便道:“依礼入葬就是了。”只是个答应,也不费事。
惠妃抿嘴一笑,道:“皇贵妃执掌后宫,可得好好盯着才行,别叫红杏出了墙才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