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上的人跟他本人有七八分相似。
但上面的人是端木天元。
宇文无极没有见过端木天元,还曾遗憾过。
他何曾想过他自己的脸居然和端木天元的脸是一样的。
宇文无极摘下了脸上的半张面具,露出了满是疤痕的半张脸。
另外半张脸跟画纸上的脸是一样的,如果他的脸完好无损的话,不会有人怀疑这不是一个人。
宇文无极摸着自己完好半边脸,神色深沉,这是什么原因?
说是凑巧,宇文无极是不信的,但……
他和端木天元……
端木珏焦急着等待着宇文无极的回应。
但当天晚上宇文无极没有给他回应。
而且第二天戎国就退兵了,不是暂时的退兵,是真正的退兵,退回了戎国。
端木珏不知道宇文无极是怎么想的,他退兵又是什么意思?
他真的是端木天元吗?
在南戎庆祝胜利的时候,端木珏面无表情,堪称冷漠。
塔罗将军有些不解,戎国已经退兵了,为什么瑞王的神色好像还有些不高兴?
“瑞王爷!摄政王愿意退兵这是好事,两国交战,受苦的都是百姓。”塔罗将军叹道。
而南戎和戎国的百姓以前曾是一家人,无论哪一方的百姓遭受到战争之乱,都是让人痛心的。
端木珏认可塔罗将军的话,“戎国这次退兵,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犯。”
戎国在南戎的算计已经被识破,若是戎国再逼迫下去,或许南戎国王宁愿向京朝称臣,成为附属国。
本来南戎百姓该反对南戎向京朝称臣,但谁让戎国做得太过分。
这一场数个月的瘟疫,即便有秦喜宝这个神女,南戎也差不多死了十多万人。
这些都是一笔笔的血债!
塔罗将军郑重地向他道谢,在场的将士都朝他敬起了酒。
端木珏喝多了之后被扶了回去。
在帐篷外,端木珏让士兵回去了,自己进了帐篷。
进了帐篷,端木珏就察觉到帐篷里有外人。
“什么人!”端木珏神色一寒,厉声呵斥道。
宇文无极从阴影处走了出来。
端木珏神色缓和了下来,如果宇文无极不来找他,他也还是会去找宇文无极。
端木珏去了帐篷外看了看,跟不远处巡逻的士兵打了一声招呼,让他们不用在他的帐篷附近巡逻。
宇文无极望着端木珏,神色有些复杂。
他不太相信自己是京朝的端木天元,但他这张脸又没法子解释,他也需要查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两人面对面坐了下来。
宇文无极之前对端木珏确实有几分欣赏,这几分欣赏也不会耽误他出手杀了对方。
但现在不一样了,万一……假如他是端木天元,那端木珏就是他的儿子。
宇文无极心里是复杂的,看着端木珏心里却不由自主地生出几分喜爱出来。
两人谁都没有先开口,端木珏沉不住气,先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和我父亲长得一模一样?”
宇文无极现在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我已经确认过你画的画像确实是你父亲的画像。”
否则他今天也不会过来这一趟。
“我不确定我是不是你父亲。”在端木珏逼视的目光下,宇文无极无奈的说道。
在端木珏面前,宇文无极将他自己的情况说了一遍。
戎国国主救了他,但是他清醒的时候,已经是一年后,而且失去了所有的记忆。
“如果你没有记忆,为什么会传出你全家是被京朝贪官污吏杀害的?”端木珏质疑道。
宇文无极道:“这是国主后面查出来的线索。”
端木珏挑刺道:“他查到了什么,你就信什么?”
当然不可能是这种情况,宇文无极道:“国主查出来之后,我自己亲自去报得仇。”
端木珏脸色微变,这么说来京朝确实有个宇文无极的家?
“那你是怎么想的?你现在有怀疑吗?还是你相信你的国主?”
宇文无极道:“我如果没有怀疑就不会出现在这儿。”
宇文无极打算和端木珏一块回京朝,往日宇文家的事,他还需要再查一遍。
“你是摄政王,你能轻易离开戎国?”端木珏不确定地问道。
宇文无极自然是不能轻易离开戎国,但这件事事关重要,他一定得去一趟京朝查清楚。
端木珏不相信这世上还有这么巧的事,如果容貌一样只是碰巧。
宇文无极和端木天元一样的军事才能难道也能是碰巧?
端木珏欲试探他的想法,“戎国国主对你不薄,你这么做,等于怀疑自身身份,怀疑他的救命之恩吧?”
宇文无极内心深处也是偏向自己是端木天元,但如果万一不是呢?
国主对他有恩,又封他为摄政王,拿江山与他共享。
没拿到证据的时候,他只是宇文无极,也只能是宇文无极。
“我只看事实,我是谁,就是谁。”
端木珏以前是一点没有想过,他会把戎国的摄政王宇文无极带在身边,还要为他在人前掩藏身份。
受伤的司马夷陵也被皇甫靖带到秦喜宝这儿。
她和端木珏一行人是前后脚到的。
司马夷陵没认出皇甫靖的身份,面对秦喜宝的时候都有点没脸见人。
秦喜宝见她受伤也没有多说什么,还让朱雀去给她换了自制的药。
她的金疮药比外面用的金疮药效果好多了。
秦喜宝好说话,朱雀可不是。
“是不是又没认出来?”朱雀幸灾乐祸地问道。
司马夷陵板着一张脸,什么话都不说,脸上表情是黑压压的一片乌云。
朱雀笑道:“你可别忘了你说过什么。”
司马夷陵死不认账,“我怎么不知道我说过什么?”
朱雀瞪大了眼睛,“你可是萨满!你怎么能说话跟放屁似的?”
司马夷陵皮厚如铁,“我是萨满怎么了?萨满就不放屁吗?”
朱雀没好气道:“你脑子清醒清醒吧!不要把想象出来的人当做真实的人,你都认不出来他们谁……”
司马夷陵不愿听,把被子往头上一盖!
她不听!
司马夷陵这个萨满真实刷新了朱雀对萨满的认知。
萨满身上的神秘和恐怖的光环,一下子被司马夷陵摔个稀巴烂。
朱雀回去后,找王妃告状,“就不该让她去试,试了结果出来了她又不承认!”
秦喜宝也有些失望,“这事只能她自己想清楚。”
她这儿肯定是寸土不让的。
朱雀道:“这个四王爷也是很废柴,司马夷陵能喜欢上瑞王,为什么就不能喜欢他?他和司马夷陵待的时间还长一点吧?”
朱雀想不通,司马夷陵和瑞王接触得也不多,怎么就偏偏在瑞王这一棵树上吊死!
好歹也看看王妃对她那么好,她好意思来抢王妃的男人吗?
朱雀有时候真想用剑柄敲敲司马夷陵的脑袋,看看她的脑袋里是不是如牧柔说的那样脑子进水了!
朱雀的吐槽换来秦喜宝的一笑,“四王爷也是有四王妃的。”
而且司马夷陵看中的是她前世记忆里的大将军。
不会是现在的瑞王端木珏,也不会是四王爷皇甫靖。
“现在要回去的话,孩子会生在路上吧?”朱雀建议在这儿把孩子生完再离开。
秦喜宝道:“现在差不多七个月,生孩子的话还需要一个两个月,待下来的话,时间有些长。”
而且他们的马车特殊,她又有灵泉傍身,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但端木珏并不是这么想的,“月份太大了,若是长途颠簸容易早产。”
端木珏已经向其他大夫打听过,哪怕秦喜宝保证自己不会受到影响,他也觉得不安心。
宇文无极听说端木珏的妻子怀孕都七个月了,还要现在回京朝,神色也有些迟疑。
他是没有那么多时间留在戎国之外的。
但如果他自己离开南戎去京朝的话……
宇文无极心里又不愿意。
如果他是端木天元,端木珏就是他的儿子,而瑞王妃就是他的儿媳,瑞王妃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他的孙子。
皇甫靖也觉得秦喜宝不该在这个时间回京朝。
在其他人的劝说和阻止之下,秦喜宝只能留在南戎生孩子。
皇甫靖先回了京朝,他走的时候,还强行把养伤的司马夷陵给带走了。
怎么带的呢?
在司马夷陵喝的药汤里,加重了安眠的成分。
等司马夷陵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离开南戎的路上了。
宇文无极留了下来。
端木珏没有隐瞒宇文无极的身份,而秦喜宝有读心的能力,她确认宇文无极是真的没有二十多年前的记忆,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是端木天元。
这点让秦喜宝和端木珏都松了一口气。
因为不管是端木珏,还是秦喜宝,对端木天元这个人都是极其推崇的。
但眼下宇文无极这个身份,又让端木天元这个名字染上了一层阴霾。
司马夷陵醒过来的时候,马车都赶了大半天的路了。
她掀开了帘子,看到了马背上的皇甫靖,但没有看到其他人!
“皇甫靖!”司马夷陵气炸了!“你混蛋!我要回去!”
皇甫靖道:“我可以送你回戎国。”
司马夷陵气呼呼道:“我要回南戎。”
皇甫靖摇了摇头,如果她要回戎国,看在她救他一次的份上,他会亲自送她回戎国。
“皇甫靖!你凭什么没有经过我同意就把我带走?”司马夷陵一肚子的委屈爆发了出来,眼泪流个不停。
皇甫靖心里微软,真心地劝道:“你一个小姑娘待在那里干什么?瑞王妃在待产,你要留在那里碍事吗?你这样只会让瑞王更讨厌你。”
司马夷陵不是不明白,可是……可是瑞王是她的大将军啊!
皇甫靖静静地看着她哭,等她安静了,“先回京朝,等瑞王妃的孩子生下来再说吧。”
司马夷陵抬起泪眼看着他,眼里有些期待,“我救了你,你是不是要报恩?”
皇甫靖语塞,上一次她不救,那人也伤不了他。
但话总不好这么说,皇甫靖只能道:“若是你让我把你送回去,就免开尊口了。”
司马夷陵脸色又黯淡下来,“你是不是觉得我死皮赖脸?”
皇甫靖犹豫了一下,“夷陵萨满是过于执着了。”
以她的身份,根本无需如此卑微。
司马夷陵苦笑,她知道是她执着了。
可是她前世已经执着了几十年,她改不了了.
她的心里再没有比大将军更很重要的。
“你到底……看上瑞王什么了?”皇甫靖狐疑的问道。
司马夷陵垂着眼帘,并没有像上次那样闭口不言,“我是萨满,我有一种特殊的能力,能知道我前世发生过什么。”
皇甫靖:“……”
萨满的能力是神乎其神,但……他还是先听下去吧。
“前世瑞王就是大将军,他救了我一命,救我出水火,还给了我安身的银子……”司马夷陵用一种特殊的是说法,将她和瑞王之间的瓜葛说了出来。
皇甫靖开始是有些不相信的,但司马夷陵说起前世记忆的时候脸上散发出的容色让他不得不相信。
这位戎国的夷陵萨满,居然会因为得知了前世的事,而对瑞王情根深种。
哪怕前世她和瑞王也只是一面之缘!
皇甫靖排除了司马夷陵别有用心之后,对她的态度也真切了几分,“你虽然有了前世记忆,但不代表你前世记忆里的大将军就是瑞王,可能他们就是长着一张脸。”
司马夷陵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如果我确定就是他呢?”
皇甫靖语塞,如果司马夷陵真的确定前世的恩人是瑞王的话,这事还真的有些不好办。
“……报恩也未必非要以身相许。”皇甫靖斟酌了再斟酌,才说了出来,“如果你的报恩被对方看成了麻烦,你……到底是想报恩?还是想报仇?”
司马夷陵脸上的血色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整个人犹如被雷劈了一般,一动不动。
皇甫靖有些怀疑是不是他话说的太重了,“夷陵萨满?”
司马夷陵半晌都回不了神。
皇甫靖只能让她自己安静安静,好好的想一想,起码现在她不会再闹着回南戎了。
司马夷陵一直愣神发呆到深夜,这一天她几乎什么都没吃,什么都没喝,连药也是。
皇甫靖还真是拿她没办法,如果明天司马夷陵还是这样的话,他就要采取强迫手段了。
半夜的时候,司马夷陵敲响了皇甫靖的门。
皇甫靖已经睡了,被司马夷陵吵醒之后,只能让人点燃了油灯。
两人坐在了桌前。
司马夷陵开口就道:“我救了你一命。”
皇甫靖忍住了哈欠的冲动,点了点头。
“我要你娶我。”
皇甫靖眼前一黑,这是不向瑞王报仇,向他报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