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其他人也目睹了吗？为何…”
融经亘的未尽之语引的老村长仿佛又苍老了几岁。
“都看见了，都忘记了。都以为村里一直是这样的，”他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滑落在苍老的脸庞上，“就连我也差点忘记灭族之仇了！”
“若不是这个屋子被早些来此的仙者下过术法，若不是我终日躲在这屋子里苟延残喘，恐怕最后一个记得此事的人也会忘了！”
情绪上的大起大落让卧病已久的老村长咳嗽不止，大口呼吸着却喘不上气来。
融经亘两人连忙找起储物袋里有什么丹药可以帮老村长留下一口气。
要找凡人能够承受的丹药，这个效用太霸道了，不行。这个只能清心，不行......
在他们急忙找药时，顾瑶往前走了两步在老村长的床头咫尺处停下。
她悄悄用灵力搭起了能与老村长接触的精神力桥梁。细如发丝的精神力顺着桥梁触碰并深入老村长的身躯脉络。替他梳理脉络中堵塞的地方。
精神力如春雨般重新给了老村长活力与生机。连他胸口的郁结仿佛也消散了些。
老村长有所感应的看了眼顾瑶，浑浊的瞳孔里出现一丝希望。来往仙者那么多，从未有一人能让他的身体有现在这般轻松舒适。
好似这一年来有关衰老的折磨，在这一刻散去了阴霾。他颤抖着唇想要说些什么。却见顾瑶神色凝重的对他摇了摇头。
为时已晚，老村长的身体已走到了尽头。她的精神力挽救不了生命的流逝。唯一能做的就只是能在其弥留之际帮他松快些。
又或者是他们迅速抓住罪魁祸首，从根源上解决问题。可老村长没有时间等了。最多不过今晚，他的命就要被黑白无常取走了。
顾瑶的沉默不语被老村长看在眼里，他一下便心领神会。
随后老人释然般的笑了笑，脸颊的皱纹挤在一起。他若有所指的宽慰道：“你们都是好孩子，不必为我的离去感到忧心自责。只要化平村的人不要再经历我所经历的，我就能含笑九泉了。”
床上老村长突如其来的剧烈咳嗽又忽的好转，随后又莫名说了这一番话。让状况外的三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是怎么了？
顾瑶于心不忍的撇过头去，深吸一口气才说起正事：“当然，归星宗一定会给化平村一个交代。不过，老村长是怎么知道当初在祠堂埋珠子的那批人就一定是不由天呢？”
“原先我是不知的，”老村长似是回忆着往事，“是半年前，我无意间在化天傲脱袖时，发现了他与那群人有着一模一样的印记。”
“左手小臂处都有龙蛇火凤缠绕的诡异图案，光是看上一眼就要将人吸进去碾碎。吓得我心惊肉跳的不敢再看，暗中观察了化天傲那畜生好几天。”
“终于等到了他去找那群畜生。我也是那时候才知道他们的名字是不由天，可我...”老村长回想起那日的场景，心中依旧怒火难消。
他抬手顺了顺气才重新开口道，“可我一介凡人哪比的过他们敏锐，我很快就被发现了。他们嬉笑着打赌谁能最快抓住我。 ”
剩下的事老村长不愿多说，一笔带过，“惊险逃离后，我装作记忆全无的模样假装不知发生了什么。而化天傲那个畜生时不时就过来探查我，看我有无记忆。”
“没让他们发现破绽，却还是没有放过我。我残破的身体愈况愈下，”老村长苦笑道，“我怕化平村就此消失在世间。便在发觉化天傲那帮人喜食牛肉时，借机找到化天傲暗示他耕牛的味道更美味。”
“村里这才开始丢失耕牛，我也是实在没办法啊。无论我怎么往外递消息都石沉大海，”老村长泪如雨下，“我只能出此下策引归星宗的仙者们过来。我对不起村里的老牛啊！兢兢业业为我们耕种，却不得善终！”
顾瑶担忧老村长的情绪过于激动，提早离世。上前想要安慰，但被老村长摆手拒绝：
“不说这个了，祠堂那边的珠子我挖过，没找到。化天傲那畜生不怕仙者的神识是因为一个叫细桶的东西，你们注意些村里细的木桶。”
统一：系统还可以这样理解？
老村长的语速越来越快，像是交代后事般将事情一次性全说完。他嘴角溢出血丝，“我知晓的事情也就这么多了，劳烦仙者们帮我叫光耀进来吧。”
融经亘三人这才明白，刚刚的老村长是回光返照。还未等他们有所动作，就又听老村长道：
“走吧，若是这次化平村也没能得救，那便是化平村的命数。怪不得你们，”老村长的目光柔和慈祥下来，“而我早已无力回天，命数已定。帮我叫他进来吧，好孩子们。”
他顿了下，像想起来什么似的嘱咐道：“若是他想知道，就告诉他吧。光耀太倔了，不告诉他反而会自己一个人去刨根问底。万一出事再连累你们就不好了。”
季情险少经历生死，听完老村长的话，眼圈红红的神情低落。她求助似的看向融经亘他们，却只看到了沉重的摇头。
屋内不知是谁叹息了一声，这才有人动身走到门口。
顾瑶也收起传完消息的传讯符，安抚的揉了揉季情的脑袋，“走吧，别耽误了老村长和村长最后的时间。”
“嗯，”季情有些哽咽。
四人走出屋门的那一瞬，除顾瑶以外的人突然就忘记了自己刚刚在干嘛。
季情摸到眼角的眼泪，疑惑道：“我心里好难过，这眼泪是怎么回事？”
融经亘迷茫的揉着心口，“我也感觉有点难受，小师弟你有吗？”
“我也有一点，我好像忘记了什么东西。嘶，到底是什么东西？好想想起来。”穆言卿手里还拿着一瓶丹药，“这药我是什么时候拿出来的？”
顾瑶来不及与他们解释，径直走到化光耀面前，“老村长要见你，赶紧进去吧。”
“我爹找我了？好，我马上进去。”化光耀快步进去，却没看见顾瑶脸上一闪而过的悲戚。
顾瑶顺着化光耀的背影朝里看去，原先黑暗的房间不知何时窗户都被打开了。
阳光洒在老村长苍老的面容上，他的脸上绽放出一种超越生死的微笑。遥远的宽慰着顾瑶，等他交代完后事。
屋内便传来了化光耀痛苦不堪的哀嚎。
“爹，我求求你别走！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