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店的卷帘门缓缓落下。
钱友亮三人站在门口,他们的情绪还没有稳定下来。
杜归看着这一幕。
说实话。
他没有相同的经历,体会不到这些老人之间溶于血,溶于灵魂的感情。
但是。
他觉得,如果自己表哥变成了这样。
那自己恐怕也会心痛如刀绞。
“冯老真的能自己走出来吗?”
杜归忍不住问了一句。
钱友亮沙哑着说:“我们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他要是自杀,我们就跟着一起死,以他的性格,就算想以死谢罪,也得考虑考虑我们。”
严老擦了擦眼泪,说:“我太了解他了,他和元清还不一样,元清是把事情看的很透,如果他安排好了一切,就不会太考虑我们的感受,但老大不会那样。”
“老大的性子,就是太直了。”
宋老则一脸平静的说:“他死不了的,我在他身上留下了一些后手,以他现在的状态,根本发现不了。”
一听这话。
杜归不由得露出了惊讶的目光。
这时候,他也注意到,这几个老人的话,压根就传不出去。
也就是说。
饭店里的冯乾坤,根本听不到。
宋老淡淡一笑:“不过是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罢了,倒也不用这么惊讶。”
杜归尴尬的说:“救人的事,就不算见不得人。”
实际上。
如家饭店地底下,现在全是鬼。
八个陪葬者都在下面藏着。
要是冯乾坤想自杀,那它们就会一并动手。
想死,是不存在的。
……
饭店内。
冯乾坤跪在了地上。
他以头抵地,呢喃着说道:“我有罪,是我害了你们,这罪我永远不会去试图洗刷,我犯下的罪我认。”
“我冯乾坤一辈子,行事光明磊落。”
“我可以死,但我放心不下我那几个兄弟。”
“我求求你们,给我点时间。”
“等我多杀一些鬼,多救一些人,我替他们积阴德,再护他们一段时间,我立马以死谢罪。”
饭店内,明明只有冯乾坤一人。
可在冯乾坤眼中,却看到了无数冤魂。
那些冤魂恨恨的看着他,一个个哀嚎不止。
渐渐地……
那些冤魂把冯乾坤围在了一起。
恍惚之间,冯乾坤似乎听到那些冤魂的话。
“我们会一直看着你。”
……
饭店外。
杜归还在和几个老人交谈。
越是聊。
杜归发现,不管是钱友亮,还是严老,宋老,都给他一种很安心的感觉。
“我这次回安州,待不了两天我就得走了。”
“纸人现在在我手里,等杀了它祭奠韩老徐老在天之灵以后,我就要动身去明州,然后找那个长安君算账。”
“冯老的事,我感觉还是不要外传的好。”
“冯老这辈子太苦了。”
杜归对冯乾坤的感觉很复杂。
他尊重这个老人,却又为对方感到痛心。
可人生实苦。
钱友亮对杜归说:“老大的事,不会有人外传,他九年前就已经死了,现在根本没有这个人,我们也没有见过。”
严老则说:“说出去,反而是逼他去死,我们干不出那种事。”
宋老则说:“长安君?这名字倒是有点熟悉,我记得在史书上见过。”
杜归点点头:“对,但是我不知道,守墓人的那个老大长安君,是不是古代的那个,是的话,我估摸着,一到地方,我就会和它打起来。”
宋老眯了眯眼睛:“你的意思是,它和你有仇。”
杜归说:“差不多吧,很多墓主人都和我有仇,我现在就发现,潭州的墓主人和我没仇,但现在它被我抽了一顿,乖乖回墓里待着了,我也不好干它。”
潭州的墓主人,是杜归的仆人。
对方压根就不敢对杜归动手。
甚至,杜归的命令,它也会听。
可尴尬的是。
潭州的墓主人离不开潭州。
杜归又不好意思,直接把它给干死,抢了它的地盘。
说白了,还是活动范围没扩大过去。
要是扩大过去了。
等同于杜归间接性侵占了潭州,潭州将会化作他的地盘,连打都不需要打,就跟收复故土一样。
这时候。
咿呀一声。
如家饭店的卷帘门缓缓升起。
冯乾坤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那苍老的面容被兜帽遮住了大半,看着眼前的杜归,他噗通一声,直接跪在了杜归面前。
“冯老,使不得,使不得啊!”
杜归赶紧避开,尴尬的说:“您赶紧起来啊,您一把年纪,跪我,这不是让我折寿吗?”
可话一说话。
让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钱老,严老,宋老,三人不约而同的跪了下来。
他们知道,冯乾坤已经走出了心魔。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杜归。
不是杜归把冯乾坤带了回来,到现在他们还不知道,冯乾坤根本没死,而是被长安君扭曲了记忆,活的生不如死。
“卧槽,你们……”
杜归头皮发麻,赶紧上去拉他们起来。
“你们赶紧起来!”
“跪我干什么?我是你们的晚辈啊!要是让人看到,我会被戳脊梁骨的!”
杜老板虽然不怎么文明。
但该懂规矩的地方,绝对不含糊。
他就算是出口成脏,也没在这些老人面前说过,都是骂鬼,骂那些和他有仇的人。
冯乾坤不曾开口。
以头抢地,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钱友亮则无比庄重的对杜归说:“杜老板,你当的起这一跪,我和你立下过约定,我为你执戈,如今,你救了老大,此情此恩,重于泰山。”
严老和宋老神情肃穆。
“你受的起!”
“也只有你受的起,你应该受我们一跪。”
杜归怎么拉,几个老人都不肯起来。
他没办法,双腿一屈,就要跪下:“那我也跪。”
几个老人脸色大变。
他们赶忙站起身,拦住了杜归。
“使不得,使不得,我们一把老骨头,担不起啊!”
“你可不能跪下,这天底下,没人能让你跪下。”
杜归无奈的说:“那你们也别跪我,不然的话,我立马就给你们下跪,你们都是长辈,只有我跪你们,哪有你们跪我的份。”
“行了行了,我不和你们扯这些了。”
“该带那个纸人,去韩老,徐老的墓前,让它忏悔,宰了它祭天了!”
“这狗东西,我恨它恨的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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