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她说,她家说,以后,成了亲,我和她,就在铁铺里,住了。”铁生结巴的把一句话说完,深深低下头。
扈轻听懂了,这个傻孩子说的还是好听的,估计对方说的是自己一个寡妇和个单身汉子整日里凑一堆,不是清白好人,没得带坏他、带坏他们将来的孩子,是要让自己这个碍眼的赶紧滚蛋吧。
也罢,她一个成年人总不能不懂事。再说,这些日子里铁生对她算是倾囊相授,连他师傅的笔记都毫无保留的给她看。
扈轻立即有了决断,扬起的大大的笑脸:“这当然了,我不是那不懂事的人,我这种身份,本来就该避讳。本来我也想跟你说,我有别的事以后就没法来了。正好,你要娶媳妇了,怎么也该随个礼。千万别拒绝,这些天你由着我用这里东西我都该给你报酬。”
说完拿出十块下品灵石来:“别嫌弃少。姐在这里提前祝你新婚快乐白头偕老子孙满堂。”
她突突突突一顿说,铁生完全插不进话,等他找到自己的舌头,扈轻已经走到街上很远,怀里,是十块下品灵石。
铁生觉得闷,心情也没先前那么喜气了。想到之前姑娘羞涩的对他笑,言语里暗示两人成亲有了孩子好好养孩子的话,重又高兴起来。
他望了眼已经看不到扈轻身影的街道,想,师傅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缘分到了一起走几步,缘分没了人也就散了,不要强求。
他愣愣发神,都是凡人,但他就是觉得扈轻和他不一样,大概是因为扈轻一个柔弱的女子轻易做到了他当年都没做到的事?扈轻那样的人,在凡人里也是要绽放光彩的吧,不像他,一辈子都会困在这间铁铺里。
转身离去的扈轻远远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般潇洒,她心头沉重。只有在打铁的时候才能吸收灵气,没了打铁铺,她还去哪里修炼。搬家到河对岸吗?还是说,在河对岸找个炼器的铺子谋个生计?
心事重重回到家,没有心情做饭,窝在沙发里发呆。
扈花花熟练的用肚皮爬到沙发上,拱到她肩头,抬着狗脸担心的瞅她。
扈轻叹口气,把他举起来脸对脸:“妈妈又失业喽。”
扈花花听不懂。
“意思就是,妈妈没了进账养不起你喽。你说,是把你卖了换钱呢还是把你送烤炉填饱肚子呢?”
扈花花惊恐:你说的是人话?
扈轻哈哈哈三声,笑不起来:“我怎么这么倒霉。”
翻了个身,脸埋在扈花花柔软的肚皮里,吸。
扈花花一动不动:这是什么操作?
“扈花花,你是不是掉色了?该染发了。”
扈花花:不,我不想!
在她面无表情的揉搓下,扈花花紧闭小嘴避免呛水极力乖顺,希望自己的好表现能让她心情好些。等到泡完刷完晾干,一照镜子,扈花花简直没眼看。黄,太黄了,黄得好羞耻。
没法出门了。
扈轻叹着气说:“又得找工作,明天你跟我一起,希望别人看在咱孤儿寡母的份上可怜可怜咱。”
扈花花一抖:我出门?这幅尊荣?会被人道毁灭吧。
扈轻又躺回沙发上发呆,扈花花不敢提醒她还没做饭。
扈轻在思索将来,赚灵石倒不是最难的了,她可以采药。可修炼是个大问题。如果她是水灵根木灵根之类的,采药种药最好。可她是金火灵根,种个花都活不了。而且,她修炼还不能直接吸收灵气,必须得打铁。
打铁,铁好来,矿区去拣就是了。工具也好说,她又没和铁生撕破脸,跟他买一套应该不难。可火呢?
普通的火根本不行,因为普通的火炼化不了含灵力的材料,像打铁铺那样的地火——她能不能租一个有这样地火口的院子?
如果能租下来,搬家也不是问题。家里东西都是可移动的,搬过去就是,无非出些力气,她甚至不用请人。
就是这租,怕是有些难。整个凡人区,只有打铁铺那一处地火口。若再找,只能找河对岸。河对岸的房价——明天去打听。
今天也算经历了大喜大落。喜是作为铁生的朋友,她真心为铁生高兴。落的是作为铁生的朋友,他们的友谊也截止到今天了。
铁生做法没错,她的处理也没错,只是对她这样原生不幸又经历末世的人来说,对人持续善意很难,而不介怀对方的疏远、选择、放弃更难。
扈轻知道自己心眼小,却也没认为这是错。
罢了罢了,睡不着了,起来看书吧。
看姜管事送给她的灵植大全。准确的说,是动植物大全。因为很多植物和动物相伴而生,动物也可入药,甚至非生物,这里头林林总总都有涉及。
通常讲一样药草,除了它本身特性还会介绍到附近伴生的动物或其他植物,或土壤特性,或隐含矿藏。
扈轻觉得这本书的作者是真正的把每一样记载都研究透了才能成就这样伟大的着作。因为这里头每一字一句都是同一风格,如果有借鉴或者照搬,绝不是这种行云流水前后呼应的感觉。
哇,太厉害了,这人是有多么的广闻博记以及...活得够长。
她习惯性的翻到封面后去找作者介绍,当然没有,失笑,还以为这是现代的书呢。
对了,这本书能不能安灵石?
翻来翻去书脊也一寸一寸摸过,并没有找到安装灵石的地方,看来是不能了。
时间已经很晚,扈轻打了个哈欠,将书放到一边,目光一滑,看到扈花花已经蜷缩一团睡得沉沉,抬手摸了摸,柔软温暖的触觉,扈轻的眼神和心也柔和下来。
所谓缺什么就想要什么。小时候孤独的人长大了更怕孤独,小时候不孤独的人长大了反而适应孤独。她就是那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不得不说,在扈暖不在的日子里,扈花花很好的填充了她的内心。
我们都在彼此成全。
扈轻弯了弯嘴角睡去。
太阳升起,四季如春的宝平坊熙熙攘攘起来,金色阳光洒在窗上,明亮的光线唤醒懒惰的人儿。
扈轻扭成麻花抻抻筋,猛的坐起:“又是生龙活虎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