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黑暗之中，眼看系统已然完全中止，导弹发射再无可能，而远处，一阵阵警铃已经接近，瘟疫人这才终于破防，嘴里不断念叨着“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简单地询问了罗临昴的状况后，杜可走到了科洛莱尔的面前。
罗临昴什么都没做，静静地看着，因为就在刚刚，他们的新主线任务已经出现，跟刚进入这个世界时一开始一样：
【等待事件发生】
花了一阵时间适应黑暗，此时正是凌晨三四点，外面的天已经开始慢慢亮了，罗临昴看见，杜可把枪，对准了科洛莱尔的头。
“这些年来，我没有一天，不想杀了你。”杜可明明才二十来岁，此刻的声音却低沉得跟一个年事已高的老人一般。
“每一天，当我走在学校的街上，坐在我父亲留下的装备库里，他们的神情就不断浮现在我眼前。”杜可说着闭上了双眼。
“所以呢？”已经被束缚起来，且被枪口指着的瘟疫人，居然反手嘲讽起来，“你真的能开枪杀了我吗？来，开枪，杀了我。你要是开枪杀了我，你不是违背了你们的原则吗？你父亲，教给你的原则？你还称得上是一个超级英雄吗？嗯？我的，小，超级英雄？”
跟当初罗临昴一样，瘟疫人故意在超级英雄这几个单词上加重了。
杜可低着头：“我的父亲，我的义警朋友，我，昨天刚刚交到的朋友，”杜可说着，看向了罗临昴，“都告诉我，我并不是规则，我不能代表规则，这个世界的规则，可以是警察，可以是法院，但绝对不是我，不是任何一个个人，所以，我应该把你交给法律。”
“哈哈哈哈！”瘟疫人大笑起来，“在开拓者生物做的事情，与我有关的物证早就被我毁了，有的只是证词而已，这边的所有操作和施工记录，甚至连我的名字都沾不上边，就算警察能搞到13号物质的成分，能追诉我的，也只有赫斯曼研究所和罗金学院的案子，但也没有证据证明是我亲手做的，最多最多，我也就被判二十年而已。”
“看，我杀了那么多人，杀了你的妈妈，杀了你的爸爸，但是没有证据啊，没有证据啊，最后你能让我得到什么惩罚？什么，都没有！”
“你说得对。”杜可先灼灼地看向罗临昴，再目光灼灼地盯着瘟疫人。
然后，杜可当着两人的面，把束缚弹的弹匣退下来，扳了一下枪套把枪管内的束缚弹退膛，然后装上了一匣火药实弹，解开保险，枪套回弹，按下击锤，把枪口对准了瘟疫人。
看着杜可做完这一套动作，再对上杜可的眼神，瘟疫人才真正开始慌起来：“等等，等等！你不能杀我，你不能杀我，你不是个超级英雄吗？”
“我不是啊。”杜可的声音很冷静。
“你，你靠着对我的仇恨，才走下来这么多年，杀了我，你接下来怎么办！杀了我，你会变成什么东西！”瘟疫人的身体和头开始挣扎，试图躲开那个黑漆漆的枪口。
“这，不是你需要担心的问题了。”杜可的声音很冷漠。
“等等，你！”
“砰！”
瘟疫人的话没有说完，一发子弹，无情地钻进了他的脑子。
“看样子，”杜可自言自语起来，“无论有着什么能力，只要是人，就会害怕子弹啊。”
房间里无比安静。
杜可扭头看向罗临昴：“你不说点什么吗？”
“你都已经把人杀了，我说什么还有用吗？”罗临昴反问。
“我以为，你肯定会质问我些什么呢。”杜可收起枪，在罗临昴身边坐下。
“你很冷静，我看得出来，很冷静地情况下，依旧做了这样的选择，我无法干涉。”罗临昴冷静地说道。
杜可轻笑两声：“你和你的朋友，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吧？”
“哦？怎么察觉到的？”罗临昴有些意外。
“虽然你看我一身高科技，但我的魔法天赋并不弱，我们这个世界的魔法，跟科学一样，要遵循某些规则，但你刚刚的能力，违反了那些规则。”
罗临昴点点头：“嗯，我们确实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为什么要帮我做到这一步？”
“路不平有人踩，我乐意，你管得着么。”罗临昴笑起来。
很奇怪地，两个人坐在黑暗的房间里笑起来。
“那么，我也接着问你一下吧，杀了他，你以后怎么办？你会变成什么样子？”笑了一阵后，罗临昴问道。
“我以前一直觉得，父母是我的一切，失去父母的那个时候，我觉得我的世界都崩塌了。”杜可没有正面回答。
“那时候你才多大，正常。但那是那时候的事，现在呢？”
杜可摇摇头：“我也不太清楚。”
短暂的沉默后，罗临昴开口：“在我那边，有很多，嗯......漫画电影里的，像你这样的，主角人物，格温不是也开过你玩笑嘛。”
“他们大多有着，很强大的人格魅力，和很坚定的信仰，而像是设定一般的，他们也都总会失去很多东西。有些人是父母，有些人是叔叔，有些人是朋友，有些人，是整个族群，整个家园。”
“但无一例外，他们最后，都从那些悲痛中，汲取到了自己能够奉献一生的事业。有些人可能要开创一个新纪元，有些人想要改变人们的生活，有人想要改变某种现状，而很多人，就更简单，为了自己新的家庭，爱人，朋友，孩子。”
“所以，至少，你还有格温。”罗临昴安慰道。
“你说这些谁懂啊。”杜可突然一句克队的台词完全出乎了罗临昴的预料，吓得他以为杜可也是穿越者，但看向杜可的表情，明白他只是无意说出来的而已。
“但，在监狱里的一段时间，应该够我把这些问题想明白吧，以后，要做什么，怎么去做。”杜可缓缓说道。
听见杜可这样说，罗临昴明白过来，无需多言了。
系统提示音响起：【主线任务已全部完成】
“替我跟格温说声抱歉啊，她要我拦下你来着。”罗临昴说。
“好。”杜可回。
罗临昴扭头一看，天快亮了。
......
哈斯卡带队走进控制室后，只看见瘟疫人挂在墙上的尸体，和坐在旁边的杜可。
身边的警员们瞬间把枪指向杜可，但哈斯卡看见杜可已经把枪丢在一边后，微微叹了口气，朝身后的警员们挥挥手，示意他们离开。
警员关上了大门，哈斯卡也关掉了领口的记录仪。
“你还是杀了他。”哈斯卡的声音里有着难以形容的复杂情绪。
“我说了，我不会放过他的。”杜可看着窗外，冷静地回答。
哈斯卡低头，看见杜可的左手捏着他父亲的眼罩。
“为什么？”
“开拓者生物不算什么大企业，敢顶着压力包庇科洛莱尔，肯定有上面更高层的人授意。就说这个体育馆，和他们搞到的微型核反应堆，以及在这里造出来的这枚导弹，就不是开拓者生物一家制药公司能做的事情。他把证据处理得很干净，交到法庭上，也最多判个三十年左右吧，更何况，我们还不知道的上面哪位大头，多半还得保他一下。”杜可说道。
“但这也不是你私刑制裁他的理由。”哈斯卡的声音很威严，但威严里，又夹杂着一丝无奈。
或许是听出了那一丝无奈，杜可轻松地笑了起来：“是，但是，你们用法律制裁了他，他被关几十年出来，还会再去伤害别人，你们用法律制裁我，就算不关我一辈子，我也能保证我出来之后，不会伤害任何人。”
听见杜可的话，哈斯卡嘴唇微张，神色不禁动容。
“我告诉过你，一旦你杀人，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哈斯卡很快地整理好情绪。
“我知道。”
“而且，你这一次的举动，会影响到整个中塔的义警活动生态，和社会对你们的舆论。”
杜可迟疑了一下，然后深呼吸：“我很抱歉。”
“你，将成为，整个中塔，第一个，被逮捕并执行刑事宣判的义警。”哈斯卡继续说道。
“我知道。”
“而且，你，将被剥夺掉在卡伦那中心学府的学习资格，和学籍。”
“我知道。”
“你将面临多项罪名的联合公诉，可能面临长达三十年甚至五十年的刑期。”哈斯卡自己说到这里，都已经带着粗重的鼻音。
“我知道。”杜可点点头，第一次跟哈斯卡对视。
长久，长久的沉默。
“格温知道这件事吗？”许久，哈斯卡终于小心地问起。
杜可摇了摇头。
“你觉得，你这样做，格温能接受吗？”
“她会接受的。”杜可说。
“你凭什么这么觉得？”
“因为，”杜可抬起头，眼里竟充满了痛苦的笑意，“因为我不再是冷面枪手，也不会成为正义之眼，而会是，杜可。”
听见这句话，哈斯卡轻哼一声，然后笑了起来，他两步走上前，把坐在地上的杜可拉了起来。
“臭小子。”哈斯卡骂了一声。
“在里面，好好表现。”
“谢了，哈斯卡叔。”
“你呀，跟你爸，一个臭秉性。”
哈斯卡说完这一句，收起笑容，重新打开记录仪，拿出了手铐。
“公历1973年9月22日，凌晨4时39分，尤罗国家体育馆，正式对案件编号JF0710案件涉案人员进行逮捕。”
念完这一段，哈斯卡看向杜可：“你的名字？”
杜可顿了几秒，然后看了看窗外的光：“杜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