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和季思尧决战的前一天,季来之非常直观地感受到什么叫做杀着玩。
随着当年的真相越发水落石出,包括季远山和山伯在内,整个青云剑庄长老和堂主护法们,就没有几个是清白的。
他们垂涎于寒月坞的无影锏法和传承的功法,又嫉恨沈流月以女子之身问鼎江湖第一人。
于是就用一场以爱为名义的陷阱,使沈流月连同她所有从属都彻底困在青云剑庄里,一旦离去就会毒素复发,状似疯癫,直至瓜分吸取完沈流月的最后一丝内力。
而在季来之幼时,他们当中的某些人还常以叔叔伯伯自居,妄图将季来之养成第二个可供青云剑庄更上一层楼的血包,为季思尧培养出没有反抗之力的傀儡。
桩桩件件的罪名,从清道夫的口中说出,对应着小广场里被抓来跪在地上的每个青云剑庄的人。
此时,季来之正坐在锦辰怀中,听得越发沉默。
“好了。”锦辰抬手,让清道夫先退至一边。
“除了季远山外,所有参与当年事件的人都在这里,你外公不想见他们,只说随你处置,给你娘一个交待就好。”
季来之扫了眼地上被捆住的叔伯们,长达十几年的困惑也终于在此刻解开。
“我小的时候,总觉得自己不够乖,不够努力。”季来之偏头靠在锦辰肩膀上,眼神遥遥望向虚空中某个点,仿佛是隔着岁月望向从前的自己。
“否则为什么父亲,还有这么多师傅叔伯们,都不喜欢我,只喜欢季思尧。”
那些满怀恶意的故意忽视和打压,在外人面前的明褒暗贬,几乎在小小的季来之心里留下不可磨灭的伤害。
“是他们的错。”锦辰清寂的眉眼压下,满目温和凝着怀中的少年,额头抵着,“你很好,比季思尧好,比任何人都要好。”
季来之垂眸,环住锦辰的脖颈蹭了一下,被严丝合缝抱着才消解掉那些积年累月的寒冷。
“我要杀了他们,为我娘和死去的寒月坞弟子报仇。”
他向来没有心慈手软这一说。
在山伯一行人满目惊恐和疯狂摇头,试图引起季来之心软的恐惧中,无一幸免地被剑刃刺穿。
没有杀红眼,没有被仇恨驱使陷入疯癫。
季来之始终很平静地辨认出他们每个人都是谁,叫一个名字,就杀一个人。
锦辰时刻注意着季来之的状态,嘱咐:“把这些尸体都送到季思尧面前去,让他送这些长辈最后一程。”
“是。”墨黑抱拳应声,示意清道夫来抬尸体。
“主子,季远山还躲在流云逐月的住所,他们这是铁了心和您作对吗。”
锦辰语调冷淡:“大概是,激不起什么风浪。”
他还以为那俩老不死的闭关五十年,变得有多厉害呢。
一朝出世,竟然还是为了无相司的功法而来。
被抓来的总共十六个人。
季来之杀到第十个时,心情彻底平静下来,激不起任何波动,甚至被过于浓郁的血腥味刺激得有点反胃恶心。
他把长剑给清道夫,“剩下几个,你们来吧。”
被点到的清道夫看了眼锦辰,恭敬接过季来之递来的剑,一剑封喉连杀死剩下的所有人。
小广场上血腥味弥漫,尸体被接二连三抬走。
【检测到反派黑化值-10,累计47!】
“来之,过来。”
锦辰轻声在他身后唤。
季来之深吸一口气,转身快走几步扑进锦辰的怀抱里,砸得有点重,额头磕在锦辰的锁骨上。
季来之撞懵了,抬头怯怯看了眼锦辰,又低头撞了一下,很轻。
“狗崽子。”锦辰嘶了声低骂,抬手揉了揉季来之的脑门,“不疼?”
季来之抿了抿唇,却笑了出来,埋进锦辰怀里一顿乱蹭。
“不疼,一点也不疼。”
“真的不疼啊。”
锦辰挑眉,往后仰靠着轻叹了声,在他唇边轻啄一下“我疼,怎么办。”
季来之思索了瞬,当真以为他被撞疼了,在锦辰有些揶揄的目光中低头,鼻尖蹭着锁骨亲了亲。
忽然,季来之贴着锦辰的心口,听到平稳的心跳声,也不闹了,乖乖在怀里待着。
【检测到反派心动值+10,累计78!】
这厢情意绵绵,低侬软语地撒娇,沧州城内另一边,有人被吓到差点晕过去。
——
草席包卷的长条物挨个滚进院子里,裹尸布被风掀起半角。
还很虚弱的季思尧听见动静,拄着拐杖出来,看见满地被裹住的尸体,茫然又不安和季远山对视了眼。
“爹……”
季远山心中有所猜测,整个人像是老了几十岁,破败又不甘。
院子里的逐月上前掀开最近那具尸体的白布。
看到四叔青灰色的下颌,季思尧掐着衣角指尖泛起白,蹲下身掀开第二具尸体的白布,见到喉管还在流血的三伯尸体。
“三伯...七叔公...”
季思尧数到后槽牙撞出咯咯声,无尽的恐惧和震惊让他失去思考能力。
沾血的麻绳突然擦着他裤脚甩过来,两个清道夫正把第十六具尸体拖过门槛,那人紫胀的面孔撞进季思尧的目光。
是从小守着他长大的山伯。
季思尧手里的拐杖当啷砸在青砖上,呼吸急促,甚至无法眨眼。
流云愤怒上前,“青云剑庄究竟犯了什么事!还是锦辰为了他那宝贝徒弟,罔顾无相司的规矩!”
清道夫将一纸罪状甩出去,在半空中被流云接住,逐月凑过来看。
好一会儿后,流云和逐月:“……”
流云把罪状丢给季远山,语无伦次,“你们…你们……”
就算他自诩不是什么好人,也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季远山看也没看,把罪状纸捏成一团,“两位前辈莫急。”
他撑着最后一口不甘心的怨气,扭曲着脸色道:“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锦辰未必就会放过你们。”
待清道夫离去,院子里多了个浑身被黑布蒙住的中年人。
他伸出泛着紫色的手,捡起掉落的拐杖,声音嘶哑,“季思尧,你今天的功练了吗。”
季思尧眼神里的恐惧逐渐变得麻木,只剩下要杀死季来之的怨恨。
再也没法修炼内力和剑法,他会亲手用另一种方式杀死季来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