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曜气的想要跳脚。
就没见过南辞这般四六不懂的。
她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竟然一点台阶都不给她留。
南辞目光淡淡的看着白曜,气死人不偿命的开口:“白家主怎么还不走?是不认路么?要不要我让人带你过去?”
白曜:……
她一阵气结,几乎是咬着牙道:“南辞,你当真要如此不懂事吗?我可是白家的家主!”
“我懂不懂事这个问题,白家主如果实在有兴趣的话,所以去南家找我娘好好探讨一下。”南辞不紧不慢道。
“南辞!”白曜声音大的,让在外面的萧豢,以为里面随时都会打起来。
“白家主别那么大声,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聋了呢。”南辞云淡风轻的开口:“你还是快去找我娘来帮你解决这事吧,晚了的话,我可就要下班了。
到时候,衙门可没有人敢帮你办事。”
白曜简直就要快被气死。
她要是能够说得动南家主,还用得着在这里大呼小叫,跟个疯婆子一样?
南家,他的确是去了。
但是南家主只说:“现如今,这孩子都大了。
我已经许久不管事儿,南城的大小事务都是孩子们打理的。
刑狱司这一块儿,正好的是南辞在管,她又才刚刚成了少城主,我这个做娘的总不好上赶着去给她施压,让她没办法树立威信。
这知道的人,是我跟你交情甚好,所以即便闹出了这么大的案子,我也愿意帮你一把,维持你白家的颜面。
可这若是不知道的,指不定就要说我这个南家家主,朝令夕改,言而无信。
才刚刚说了让南辞做少城主,第二天就反悔了。
迫不及待的过去施压,损她面子……”
南家主似笑非笑的看着白曜:“你说说。这能是人干的事儿么?”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白曜还能怎么办?
她总不能对男家主说,你本来就挺不是人的,干不干人事儿也没区别了,你赶紧帮我把这不干人事的事儿给做了吧……
她又不是活腻歪了。
所以就有了白曜带着人,直接到刑狱司来给南辞施压。
她想着南辞到底是做小辈儿的,总不好不给她这个面子。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也可以说根本就是忘了想。
以南辞在凌天大陆那么个混不吝的名声,有什么事儿是她干不出来的?
所以啊,注定了这次白曜会失策。
南辞端起茶盏。
白曜看了又气又怒,却又没办法说什么。
人家都端茶送客了,她再赖在这里不走,那也不过是丢自己的颜面,丢白家的颜面。
最后,他只能悻悻的甩袖离开。
白曜走了以后,萧豢在门外听了一会儿屋里面的动静,没有什么摔东西的声音,他才敢鼓起勇气进去。
“大人……”他没什么底气的喊了一声。
南辞嗯了一声,抬眼看了看他:“萧大人有什么事?”
萧豢整个人都有些紧张起来。
他现在一点都不怀疑季白说的了。
南辞她是真的什么都知道……
“大人折煞属下了。”萧豢躬身道。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的,打心底里将姿态放的这么低。
他道:“属下只是您身边的一个小小马夫,早就已经不是刑狱司的大人。
属下现在还能带着兄弟们做事,也全仰赖于大人的善良和气,愿意给属下个将功折罪的机会,属下……”
“说正事。”南辞淡淡的打断了他拍马屁的话:“不说就滚出去。”
萧豢还要奔涌而出的赞美之词,一下子就卡在了嗓子眼里。
他有些蔫蔫的开口:“属下是来向大人请罪的。”他撩袍跪下,手心捏的很紧。
“哦?”南辞闻言笑了一声:“倒是不知道萧大人何罪之有啊?”
萧豢被这样不轻不重的刺了一句,心头更加的紧张。
他有些慌乱,也有些害怕……因为他不知道这一次赌的对不对。
如果赌错了,恐怕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季白可以背叛青衣楼,甚至毁了青衣楼,长老会那些人也不敢真的就要了他的命,只敢用着手段折辱欺凌。
但他若是背叛,恐怕生不如死都是奢求。
他手心捏紧了又松,松了又捏紧。
“大人。”他狠了狠心,咬牙道:“码头上的事情,是属下暗中给林家的人送了信,所以我们才会一到码头,就直接被人给拦了下来……”
南辞对这件事倒是没有什么意外。
听到消息的时候,她就已经觉得奇怪了。
等到了码头上再看的时候,就发现他们虽然打成了一团,但却都虚着力,看起来是乱糟糟的,仿佛很严重的样子。
实际上,根本就一点伤害都没有。
“是吗?”她似笑非笑的看着萧豢:“那萧大人为何要如此呢?”
南辞的态度,让萧豢无法捉摸。
他手心出了很多的汗,用了好久才强自镇定:“属下从一开始,在春风一度的时候,就想要陷害大人您。
结果大人您英明神武,智勇双全,让属下的一切阴谋诡计都落了空。
之后,属下在大人您的大度之下,留了一条狗命,便就蛰伏起来,等待时机再次动手。
昨个晚上,您让衙役们带着包子去码头叫卖,属下就知道机会来了。
您想要打破林家在餐饮业一手遮天的局面,势必会十分看重去码头上叫卖这件事。
如果这件事情出现了意外或是波折,您势必会生气报复……”
他捏紧了手心,好几次说不出话来。
南辞闻言却坐直了身子:“你设计这些,就是想让我生气,进而去报复?”
萧豢点了点头:“是……”
“为什么?”南辞漫不经心的目光一下子就收了起来,转而换上了十分严肃的表情:“是谁指使你的?”
萧豢看到南辞有了情绪的变化,反而是松了一口气。
“是一个自称天大人的男子。”萧豢有些如释重负:“他答应,只要属下能够让您不开心,进而做出报复他人的事情,就可以满足属下一个愿望,包括……”
他咬了咬牙,眼底有些晶莹涌现:“包括让已经死去的人起死回生。”
南辞的目光一下子凌厉了起来,她抬手掐了一个诀,打在萧豢的身上。
可是却并没有发现她猜测的那个气息。
这就很奇怪了。
除了狗天那个不要脸的东西,谁还会那么无聊的,用起死回生这种事情,诱使一个人来对她行陷害之事,就只为了让她去报复别人?
更不要说还是一个姓天的。
凌天大陆根本就没有这个姓氏……南辞猛地一下子顿住。
是啊,凌天大陆没有天这个姓氏。
那她爹为什么叫天凌?
可总不能指使萧豢设计她的是她爹吧?
“你还记得那个人长什么模样么?”南辞看向萧豢。
萧豢摇了摇头:“属下不知……脑子里没办法去想那个人的模样,一想就是一片空白。”
南辞眯了眯眼。
这明显就是有咒术的作用在。
“除此之外,你还记得什么?”她又问道。
萧豢仍旧还是摇头:“属下只知道,他让我喊他天大人,除此之外就一无所知了。”
他还解释道:“一开始的时候,属下也是不相信他的。
起死回生这种事儿,恐怕只有戏文儿里才会有。
属下当时虽然极度希望这件事是真的,可也知道这件事有多天方夜谭。”
“那你为什么后来又信了呢?还这么卖力的做这件事。”南辞道。
萧豢垂下了头,有些控制不住的失落。
“因为他给属下看到了希望……”他捏了捏手心,肩膀有些颤抖:“一开始,他对属下说,会在一个时间里,遇见……”
萧豢想到什么,微顿了一下:“会遇见季白大人,也就是青衣楼的副楼主。
他说季白大人会带着属下进青衣楼,得到青衣楼的庇护。
还说属下会顺利的进入南城司,等在南城司呆满五年之后,就会被司主大人指定为刑狱司的提刑。
这一切,都不断地在应验,所以属下……相信了。
在春风一度,是属下第一次有机会,近距离的接触您。
当时,是属下自作主张,所以才会想尽了办法,将祸水往您的身上引。
因为这件事,差点就让我们的整个计划失败。
但事情虽然成功了,却还是让青衣楼损失极重。
属下之后还因此受到了训斥,如果不是季白大人一力承担了责任,保住了属下,恐怕属下这会儿早就已经是一句尸体了。”
萧豢是青衣楼的人,这一点,南辞倒是有些意外的。
她有想过萧豢同季白之间,应该是有些关系的。
或者说,同青衣楼之间,可能是有些合作之类的。
没想到他根本就是青衣楼的人?
之前就有一个守城司的右副督点,如今又有一个刑狱司的前任提刑。
这个青衣楼,究竟在整个南城司里,安插了多少人?
这些人,又是带着什么目的的?
是偶然入选的,还是……带着任务的?
她收起思绪,继续问道:“那现在,又是什么让你突然放弃了听从那个什么天大人的指使?”
萧豢哪里是放弃了?他怎么舍得放弃?
“属下没有放弃。”他抬起头来,目光定定的看着南辞:“属下,只是把赌注压在了大人您的身上。”
“压在我的身上?”南辞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我可不会让人起死回生。”
萧豢摇了摇头:“属下想要的,从来就不是什么起死回生,属下想要的,是一个公道!”
他有些激动道:“是人,就终究会有一死。死亡有时候,也是另一种开始。
可是,没有人愿意背负着污名而死,尤其是被人泼上去的脏污之名。
属下,只是想为一位故人,讨要一个公道。
从前,属下也是没有想过陷害您,帮那个身份不明之人做事的。
属下想着,既然属下已经坐上了刑狱司提刑的位置,那么自然就应该有能力,去调查当年的事情,为故人讨回一个公道,让那些真正的恶人伏法伏诛。
可现实却告诉属下,属下不能去讨公道。
会有无数的黑手,阻挡着属下去调查那件事情,即便属下已经成了刑狱司的提刑,在那些人面前,也仍旧……
仍旧连条狗都不如。”
豢,是喂养的意思,且喂养的是畜生。
萧豢这个名字,就是萧家喂养的一只畜生,一只随时可以打杀吃肉的畜生。
“大人这几天的行事,让属下觉得,或许期望一个虚无缥缈的起死回生,不如期望大人……”萧豢看向南辞的目光里,充满了祈求。
“萧大人这话,听着倒是有几分感人。”南辞重新放松下来,懒懒的靠在椅子上:“可也同样听着矛盾。
按着你的说法,你该是在昨天之前,就已经有了向我投诚的想法。
但结果却是,你昨天背地里算计我,破坏我的计划,想要让我生气让我不好过。
萧大人这朝令夕改的期望,我可实在是不敢承受。”
萧豢被拒绝了,倒也没有多意外,只是忍不住有些苦笑。
他确实不敢将所有的筹码全部压在南辞的身上。
甚至在季白跟他谈话之前,他想的都是一边暗地里按着那个天大人的要求做事,一边来和南辞卖惨,坦诚昨晚的事情是他通风报信的,假装他是有苦衷的样子。
如果南辞吃了他的苦肉计,他就可以顺势哀求,请她帮忙调查那件事。
并且,他有很大的把握,觉得南辞是一定会心软,或者说,她一定会坚持正义。
这样,无论最后是南辞成功找出来了真相,还是天大人兑现了承诺,让那人起死回生,他的目的都会达成。
但季白对他说的那些话,让他犹豫了。
他不敢确定了。
如果南辞一切都知道,还会愿意尽心尽力的,帮他找出当年真相么?
如果她一切都知道,还会坐以待毙的由着他算计么?
不会!
都不会!
所以他决定赌一把,决定不再左右横跳。
可没想到,南辞拒绝的这么干脆,连多问一句都没有。
他收拾起情绪,并没有因为南辞的拒绝就放弃。
“如果,是季白大人愿意帮属下呢?”萧豢嘴角扬起了笑意:“大人会帮您的夫郎么?”
这是他的最后一道杀手锏了。
虽然,他都不确定季白还会不会站在他这边,帮他说话了。